第38章 谜团

神尼轻笑一声又说道：“据贫尼所知，施主自己的事，还有谜团尚未解开吧。”

　　说罢，神尼带着思禅轻盈而去。

　　苏瑾扭头看向身边的牧清野，却发现他的身影一震，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愕神情。

　　烛火轻闪，映出两个沉默的身影，同样身负秘密的身影…

　　“姐姐，神尼让你去一趟禅房。”勿离的声音穿过小院，苏瑾打开门，看着她在晨光下欢快的身影。

　　昨夜的事，让苏瑾心中埋下许多疑问，若是想要解开，或许，只有神尼能做到。

　　“今天厨房做了笋汤面，姐姐快尝一尝吧！”勿离手中捧着的食盒，笑着说道，“这是勿离自己摘的嫩笋哦！”

　　苏瑾接过食盒，笑着摸摸勿离的头说道：“好，勿离辛苦啦。”

　　勿离嘻嘻一笑，又跑出去了。

　　苏瑾看着她跃动的背影，想到自己从这个房间醒来，看到的就是勿离满是稚气的小脸。

　　一年过去了，她又回到这里。勿离长大了，而她，也长大了。

　　厚德神尼的禅房掩在深深的竹影之中。

　　苏瑾慢慢走过去，正要叩门，却听到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

　　“在下愚钝，还请神尼明说示下…”是牧清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在苏瑾的印象中，牧清野从来是安静从容，从未有过这样窘迫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这样牵动心神？

　　“天机不可泄露，箴言只是提醒。施主，请回吧。”厚德神尼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半晌，屋内响起脚步声，苏瑾慌忙往后退去。

　　门开了。

　　牧清野走了出来，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向着苏瑾轻轻点头，便走了出去。

　　苏瑾看着他离开，再一转身，厚德神尼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轻声说道，“进来吧。”

　　苏瑾安静地进去，神尼示意她在蒲团上坐下。

　　“还记得你离开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生世轮回吧？”神尼看着她缓缓说道。

　　苏瑾点头，只是…这和她心中的疑问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怀着放不下的执念，有人…在生生世世中一次次轮回。而同她息息相关的人，也一样陷入这样无止尽的轮回中。”神尼的话，苏瑾有些不懂。

　　“他们带着同样的面容，同样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纠缠在一起。”神尼的声音有些伤感，“所有的痛苦，永远无法终结。直到…”

　　神尼的双眼望向苏瑾，缓缓说道：“直到你回来。”苏瑾猛地抬头，我…回来？

　　再回想一遍，自己的名字和阮苏瑾一样，而从嬷嬷们并不怀疑的情形来看，自己和她的面容也是一模一样。

　　妈妈的名字，是穆羽，而有着和她一样面孔的，阮苏瑾的母亲，叫孙暮雨。

　　“所以，那个带着深深执念的人，就是…”苏瑾艰难地说道，“母亲…”

　　当她按照妈妈的嘱咐，将她的骨灰带到那个海边的悬崖，却坠入深海。

　　原来，妈妈不是想带她一起离开，而是想让她来到这里。

　　不，或许是…回到这里。

　　阳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满室亮堂，苏瑾的心中也像被什么照亮。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在这里解开。

　　眼前突然一片明朗。每个人的存在，都有着他的意义。

　　苏瑾的眼光望向窗外。她来到这里的意义，就是结束这纠缠不止的、充满悲伤的轮回。

　　厚德神尼看着眼前沉默的苏瑾，她的神情，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神尼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每一次轮回，都是带着死亡的阴影，和充满血腥之气的杀伐。这一次，真的会有不同的结局吗？

　　如果阮晫不是亲生父亲，那么，和母亲关联最大的，应该就是苏瑾的生父…他到底是谁？苏瑾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寻找的过程，就是解开死结的过程。”厚德神尼眼中有着她读不懂的深意，缓缓说道。

　　苏瑾带着满腹心事，沿着石阶慢慢走回自己住的小院。

　　刚到小院门口，蹲在地上把玩着石子的勿离就站起身来，飞快地向她跑过来，指着院中说道：“姐姐，有客人。”

　　苏瑾疑惑，正探头去看，一个人影晃了出来。

　　还是牧清野。苏瑾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向前走。

　　牧清野的脸上带着清浅的微笑，看着面无表情的苏瑾说道：“看样子，你有些失望呢。”

　　苏瑾不言语，牧清野跟着她进屋，一脸玩味的表情，轻声问道：“你心里…在期待着谁呢？”

　　苏瑾的心刺痛起来，端着茶杯的手颤抖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不要说了！”

　　牧清野看着她的神情，终于沉默下来。

　　苏瑾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房，她需要冷静地想一想。她曾经在梦中，看到过那个男人，那个可能就是她父亲的人。

　　那是在和徐顾言一同被绑架之后，牧清野将她带到了濯缨台以后。在那里，她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回到了自己的家，还发现了和妈妈在一起的，从未出现过的爸爸。

　　在梦里，她看到过他的侧脸。

　　“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一下。”身后传来牧清野的声音。

　　苏瑾想起在禅室外听到的，他和神尼的谈话。或许，他也在调查着什么。

　　“我听说，现在的皇上…曾经拿你，换了厚德神尼的一个回答。”牧清野慢慢走到苏瑾面前说道，脸上依旧是温和的微笑，“或许…”

　　被揭开还在带着疼痛的伤疤，苏瑾望向他的眼中带着怒气。

　　“不要再说了！我绝不会和你这样心肠歹毒到连老弱妇孺都能痛下杀手的人合作！”苏瑾想起平安巷的奶奶和小男孩，还有突然投了井的芫儿。

　　而那一天，自己若不是装作沉睡，或许同样会被他毫不犹豫地灭口。

　　一直以来，像利剑一般刺在苏瑾心上的事情，终于说出来了。被利用的愤怒和不甘，也统统宣泄出来。

　　沉默许久，牧清野转身，缓缓向门口走去。

　　“如果你能说，这些事和你毫无关系，我会认真听着你的解释。”苏瑾的声音带着些许希望。

　　牧清野停下脚步，自嘲似地笑笑，缓缓说道：“既是和我有关，我不会否认。我手上沾满的鲜血是真的，可是，苏瑾…我爱你这件事，也是真的…”

　　一阵微风从窗口吹了进来，书桌上的宣纸被吹得轻轻翻起，苏瑾怔怔地看着，脑海中仿佛还在回响那一句话。

　　“苏瑾…我爱你这件事，也是真的…”

　　牧清野已经离开很久了吧。苏瑾回过头去，仿佛还能看到刚才他低下头，低低地说话的样子。

　　她始终无法确定的他的心意，这一次，终于听到了他的回答。可是，苏瑾已经不再对这句话充满期待，只是让她心中不再耿耿于怀。

　　轻轻叹一口气，苏瑾摇一摇头，像是要赶走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伏在书桌上，她又想起梦中见过的那个人。如果，想要找到一个只见过侧脸的人，要从哪里开始？

　　太初宫。

　　齐烨正坐在桌前，檀浥侍立一旁。门口有脚步声，徐顾言匆匆进来问道：“收到消息了？”

　　齐烨抬起头，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他，“柔然已经增派兵力，北魏自然也不会示弱。”

　　徐顾言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看着折子说道：“那么，咱们的机会到了！”

　　齐烨点点头，却依然眉头深锁，“机会到了，只是…”

　　“让我去吧！”徐顾言急切地说道：“你负责从谢晦手中拿了他的兵符就行。待我回京，必定将二十万大军亲手送还给你！”齐烨看着热血澎湃的徐顾言，心中甚感安慰，可还是摇头说道：“不行…”

　　徐顾言愣住了，看着齐烨问道：“你信不过我？”

　　齐烨轻笑道：“难道，你信不过我？”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是了然的神情。徐顾言说道：“那么，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齐烨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站起身来说道：“御驾亲征！”

　　徐顾言身体一震，脱口说道：“万万不可！此去虽有万全之策，但是，若是京中有变…”

　　阮晫手握二十万大军，镇守长安，如果他动了叛逆之心，宫中自是无人可挡。

　　齐烨自然明白徐顾言的担忧。

　　如今局势，谢晦在朝中更显分量，已经不再唯阮晫马首是瞻。而阮月柔入宫后，虽得皇后之位却备受冷遇，阮家费尽心思下了这步棋，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齐烨看着窗外缓缓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名不正则言不顺，阮晫在没有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可能动手的。”

　　徐顾言有些疑惑，齐烨却调转话头说道：“你必须留下。”

　　徐顾言沉思一下，缓缓说道：“好，我留下，至少我父亲那边，是绝不会有问题。”

　　齐烨点点头说道：“而且，要想从谢晦手上拿到他的二十万大军，只有我亲征这一个法子。”

　　徐顾言这次听懂了，表情也松快了许多，含笑说道：“现在朝中上下最不愿你出事的，我们谢侯爷恐怕要排第一了。别的不说，贵妃娘娘的肚子，就是他最大的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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