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翌日上午，白掌柜殷勤地上门拜访，主动送来了林晏文的消息：“大约三个月前，有人在汨都看见过这张脸，他披着斗篷，很低调，但因为容貌秀美异常，语言又截然不同，依然引起了许多人注意。他在外城区的一家客栈住了三天，身边跟着五个草原勇士。白某拿到线索后一路打听，终于确认了他的具体位置。距汨都西南方约四百公里，有个小小的绿洲，自入冬后，他们就一直驻扎在那里，林晏文亦在其中。”

        不仅如此，白掌柜还绘了张地图，上面明确标识了绿洲的具体位置。

        孟戚戚接过地图仔细看了一遍，把地图递给奚继仁，见他点头，方笑道：“白掌柜有心了。”

        奚继仁拿出武功秘籍推给白掌柜：“这是你的报酬。”

        白掌柜迫不及待地翻开，证实秘籍为真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孟戚戚客气道：“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便饭？”

        “不了。”白掌柜摇摇头，下意识问了句，“不知几位何时启程？”

        孟戚戚笑容不变，嗓音格外柔和：“自然是五日后，我们还等着与白大首领共饮好酒呢。”

        白掌柜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拱拱手：“好，白某回去便把好酒备上，等来日庆贺。”

        吃过午饭，许宥回来了，是一个人回来的：“属下把其他人留在城外了，晚上行动方便些。”

        所有事情准备就绪，只待天黑。

        仿佛老天也格外眷顾他们，今晚天上没有月亮，只有零星几颗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黑夜如浓墨般裹着整个汨都，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

        奚继仁、孟戚戚、许宥、孟羡四人站在院子里，准备出发。

        “孟羡，出城的暗道在哪里？你来指路。”

        奚继仁揽住孟戚戚的腰身，将人紧紧搂在怀中：“抓住了。”他丹田提气，纵身一跃，脚踏绿藤借力，如同鬼魅般轻飘飘地跃上了院墙。

        许宥抓住孟羡的裤腰带，低声道：“小子，闭紧你的嘴巴。”他跟随奚继仁的脚步跃出院墙，提着孟羡就像提着个大包袱，不费吹灰之力。

        夜晚本就黑暗，奚继仁还专找角落阴影处落地换步，若是遇见巡逻，实在躲不过去了，就掷出数枚铜钱，精准无比地点中他们的睡穴。

        旁人只觉得一阵黑风掠过，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静悄悄的街道上，只有人摔倒在地上的闷声，又迅速恢复了寂静。

        如此连番数次后，在孟羡的指引下，奚继仁等人翻进外城区的一家破败院子，进入地窖，掀开遮挡的窖菜，找到了入口。

        这暗道极窄，基本只能容人爬行通过，而孟氏一族的其他人，都窝在暗道中，等待汇合。

        这么冷的天，他们又跳过湖，待在暗道里一天一夜，只能互相抱着紧紧挤在一起取暖。

        “阿羡，你来了……”

        “阿羡……”

        “哥……”

        暗道里三三两两响起欣喜的声音，孟羡比了个手势，低声道：“安静。”

        他在族人中威望极高，很快安排好了队伍，近百人如蚕般沿着暗道涌动，避开了汨都高大的城墙和森严的守卫，抵达城外一处山丘中的隐秘洞口。

        许宥拍去身上的泥土，就着天上的星星辨认方向：“宫主，离得不算太远，半个时辰就到了。”

        孟羡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他忽然意识到这群华周商人的身份并不简单，望着深夜寂静看不见尽头的荒原，心里突然充满了忐忑。

        但决定已经做了，他不能再回头。他与渊是族人的主心骨，无论心里多么慌张，脸上必须镇定。

        孟羡顿了下，疾走几步跟在了孟戚戚后面。孟氏族人互相搀扶着，沉默地走在最后。

        到了三千军士驻扎的营地，孟戚戚没再隐瞒孟羡，向他介绍了自己真正的来历以及奚继仁、许宥的真实身份：“如今我们快马行军，深入荒原去办事，你们身弱体衰经不起奔波，不如先随着宫人往回走，早早地回到天姥山休整。我会修书一封，你带给传功彭长老，让她派人教你们练武，先把基本功练起来，日后立下功劳，再选上品功法修习。”

        她头头是道，把所有事情安排得极为妥当，可见用心。

        孟羡自然毫无异议，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让阿渊带着他们回去即可，属下想跟着孟主管深入草原，鞍前马后，即便武功不佳难以承担重任，跑跑腿送送消息也是可以的。”

        孟戚戚喜欢有野心的人，更加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行，那你就跟着吧。”

        她翻身上马，轻踢马腹，催动马儿行至前方，身后有了第一个跟随她的人。自今而始，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

        另一边，汨都换班的士兵发现预定的交接地点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沿着巡逻路线寻找，在街道角落发现了昏迷一地的同伴，连忙上报。

        白掌柜忙活了一整天，没睡多久又被活生生叫醒，赶到现场时依然止不住打哈欠：“这群贱奴，一天天搅得城内不得安生，等咱家抓到了，定要活剐了他们……”

        看到地上躺着的歪七扭八的士兵，他的哈欠打到一半止住了，问道：“你们没动过他们？”

        “事关重大，卑职不敢妄动，只是确认了他们依旧活着。”

        白掌柜神智变得清醒，他微微皱眉，蹲下身检查士兵的身体，又拾起旁边的铜钱自己观察，喃喃自语道：“这不是那群贱奴弄出来的，羡没这么高的功夫……”

        莫非汨都潜入了外贼？

        一名或者数名功夫高深的外贼潜进汨都，若蓄意寻事，危害的是三大部落共同的利益。

        白掌柜不敢擅专，把消息又往上报了一层。

        没想到白大首领亲自来了。两天的时间，他一直没抓到那群逃奴，眼看打赌的日期步步逼近，他的情绪越发烦躁。

        他亲自察看了昏睡的士兵身体，又仔细打量掌中的铜钱，脑中莫名想起白七生辰宴上，他与那个华周商人暗中过的那一招，仅仅是气势相撞，便让他觉得对方的功夫深不可测。

        “与我打赌的那个姑娘呢？”

        白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在白府住着，应该已经歇下了。”

        白大首领挥挥手，命令道：“去，看看他们还在不在？”

        白掌柜觉得这话说得奇怪，但依然听命，亲自带人去查。没想到白府空空如也，里头的客人不知所踪，像是插上翅膀凭空飞走了。

        白掌柜稀奇道：“我把他们当贵客尽心尽力地招待，怎么他们却一副做贼样子，招呼没打就连夜离开了？”

        白大首领紧锁眉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坏了，他们和那群贱奴是一伙儿的！”

        他一马当先直奔城门：“点齐人手，随本首领出城，追捕逃奴！”

        一行人快马加鞭奔行近两个时辰，终于瞧见了人影：“前面的，给我停下，停下！”

        听到吆喝声，孟戚戚回头看了一眼，问奚继仁：“我们要加快速度吗？”

        奚继仁是一军之将，他的速度便是行军的速度。他维持着控马的状态，淡淡道：“不用，荒郊野岭，别说是白部了，便是三大部落一齐出动，也奈何不了本座。”

        白部的人边追边喊，等离近了，才知道这是怎样一支强横精锐的骑兵，数千人身穿盔甲，□□战马四蹄踏动成同样的节奏，铁蹄之下大地震动，尘土飞扬。他们每个人都身怀武功，每个人单拎出来都足以做他白部的七首领。

        白掌柜见主子控马的速度渐渐变慢，不由得问了句：“还追吗？”

        白大首领的脸色极为难看：“你告诉我，这怎么追？”

        白掌柜讷讷不语。

        “他们在城外驻扎了数千名精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白掌柜硬着头皮解释：“当初他们说自己是华周商人，不远万里来此，有大规模商队也不稀奇。后来属下也遣人去打探过商队的具体位置，但是那个姓孟的女人狡猾得很，属下打听不出来……”

        白大首领的脸色越发铁青，他一言不发，拉动缰绳掉头，纵马回城，其他人连忙跟上。

        “宫主大人，孟主管，他们退了。”见到白部追上来有点忐忑的孟羡彻底放了心，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在新升起的朝阳下显得格外灿烂。

        “我看见了。”孟戚戚望向天边的朝阳，眼睛眯成了缝，“好好练武，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这样的实力，仅凭自身，便能逼退敌人数百里。”

        孟羡用力点头，心中同样期许着这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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