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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尾篇2


极东芙蕖泽,灼灼三千花色,我盯着那水面,一株明媚花色,恍惚间忆起一事,那时在诸天境红莲池发生的种种,拿走我声音的人,便是无邪。

        那时我是为了救别人,他不说,大抵心里有醋。

        我打算去趟九重华,至少要把自己的声音拿回来。堪堪未行几步,便见莲真不请自来,一身素衣,柔柔的如一株白花。

        她说,她有话同我说。这倒是很稀奇。我与她并没有什么好说的。直到她拿出那颗莲子,化了一朵红莲拈在手里。我分外熟悉。

        “你的声音在我这里。”她道,“少君其实一直都知道,却从来没有讨回,他心里是有我的,对么?”

        我默不作声,静静的听她继续说。

        “少君当初待我,不也存了真心,我以为很懂他,直到越来越看不透他,小少主,我实在不愿你,将来沦落到我同样的地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开天斧,他早就疑心斧子在你们涂山手里了。”

        这一下,我没法沉默,“你如何得知?”

        连我,都是阿爹与老鹿密谈,偷听了三言两语猜出来的。

        她笑着不答,可那笑容已足够说明一切。

        我还是打算去找无邪,有些事我要听他亲口说。可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我强行的取回了,莲真身上的,我的声音。然后摘下铜铃,施舍一般的丢给她。

        她抓着铜铃,犹如抓着救命稻草,嘶吼道:“你凭什么拿走我的声音,这是少君给我的,你还回来!”

        我揉了揉耳朵,嫌她吵,“你的声音?你何时有过声音?夺了别人的,就成你的了?”

        小圣宫梨花初雪,我将要踏进院门,便偷听到凤十一正与他谈话。

        “你当初怀疑开天斧失踪与涂山有关,便存了接近狐狸崽套话的念头,也是,那丫头是个实心眼,年纪又小,比她姐姐确实要单纯多了。”

        “算计是真,喜欢也是真。”

        无邪的话如沉钟,一遍一遍敲打在我心头,算计是真喜欢是真掺了算计的喜欢便如白玉上的瑕疵,玉还是玉,可每每看到瑕疵,总会不舒服。

        突然有些失望。

        我悄悄的走了。

        老鹿给长姐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吉。我心情好了许多,过两天便去把萝卜接回来。老鹿说,这两天别往外跑,有贵客至。

        他的修为,我是清楚地,虽说上了年纪,尔尔有些老糊涂。便打算在家里等上一等,看看是何方贵客。

        次日天将破晓,一缕云茫散开绵雾,喜鹊在枝头叽喳两声。萝卜兴奋的把我摇醒,他带着无邪来看我了。这便是贵客?

        屋外头,还有一位灰衫客,与无邪有三分相似,只是他略显沧桑些,鬓间一缕白发格外显眼。老鹿正招呼他喝茶,我福至心灵,奔出了屋子,鞋也没穿。

        “叔神?”

        他点点头,往杯子里添茶。老鹿瞪了我一眼,让我去把鞋穿好。我脑海里混乱一片,曾经勾勒过无数画面,与萝卜生父相见的光景,无一例外是,刀光剑影,甚是血腥,我有一百种方法搞死他。可他如今立在面前,我竟有种怪道长姐那样的人物,对他动了心。

        我清醒过来时,已被无邪抱进了屋子里,穿好了鞋。又如个木偶般,把我带了出去。那叔神正在教萝卜添茶,那笑容不咸不淡。

        “萝卜,你再试试。”

        我眼尖,瞅见他拿杯的手略有些颤抖,分明很想多瞧萝卜几眼,硬生生的克制住了。我冷冷笑了笑,“他叫阿迷。”

        叔神一愣,“什么?”

        我道:“萝卜,叫阿迷。”

        阿迷阿迷这个名字是我取的。他的身世是个迷。无邪告诉我,当年长姐留下一缕残魂在叔神体内,这些年,叔神一直在凡间流连,到处寻机借胎,找命珠,修补长姐残魂。

        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终于修好了。

        我默不吭声。

        老鹿带他去了芙蕖泽,那里有间茅屋,隐匿在明盛的花色间,长姐便安顿在那里。老鹿拉了我,提醒不要失态。

        便听见那叔神唤了一声,“阿虞。”

        长姐单名一个虞字,阿爷赐了未眠二字,涂山虞才是长姐的闺名芳字,只是从不对外人提起。菩提花开那年,八荒十洲都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声未眠女君,家里人都叫她虞娘,那叔神唤她阿虞,我突然便醒悟了,长姐把心给了他。

        我看着昏迷不醒的长姐,看着叔神眸中情深,悲容意切,一口气再也忍不住,“你知道?”

        他突然怔了怔,瞧了瞧我,别开视线。

        老鹿将我拉住,我甩开他,“叔神,你明知道她就是阿虞,那你也定然也知道知道她与你有个儿子你可知,我们家这些年寻得你好苦”

        “萝卜几岁换牙,几岁说话,几岁认字,生病的时候唤着阿爹,被欺负的时候忍着委屈,他从小被叫私生子被骂野孩子长大!你可有来看过他一眼?”

        他一言不发,看了看床榻上容色苍白,还在沉睡的长姐。她曾经是多么风采照人的女子,又瞧了瞧萝卜,垂下眼眸。

        他道了声抱歉,留下一颗珠子,里头养着长姐的神魂。转身出了茅屋,消失在水雾氤氲的湖面。

        我握着长姐冰凉的手,小心的放进被子里。老鹿叹了叹,带着萝卜出了芙蕖泽。

        无邪想来安慰我,我不耐烦的避开。

        “莲真来过了,她说你把我的声音给她了。”

        他又惊又喜:“小小,你想起来了?”

        我呵呵一笑,“你们圣族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浑身一颤,须臾,抬起头,红了眼眶。

        “小小你先冷静”

        我却背过身,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你走吧。”

        墙角那面三尺古铜镜,清晰而又刺目,他伫立了许久,眼眶红了淡,淡了红,最终转身离去

        东风拂过,芙叶真真,三千悲凉。我呆了很久,捏碎了那命珠,取出一缕完好的神魂,注入长姐眉心。我们涂山的女子,当真是傻得可怜,不过一个爱字罢了,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不过一个情字罢了

        晚至,老鹿找我喝酒。拿出了那个盒子。

        老鹿说,混沌神弥留之际,曾秘密召唤阿爹,悄悄将这开天斧给了他,命他封印在莲祠,借泽底的灵力掩盖斧头的气息。

        红莲盛,菩提明,葵牙破封,便是开天斧重现之日。到那时,涂山要将这斧子交给圣族,九重华决不能落入玄族手里。

        当年,是阿爹与叔神合力封印的葵牙。要解这封印放葵牙出来也得合二人之力,当然,这种情况,除非阿爹与叔神同时疯了。

        还有一法,便是捉了有阿爹与那叔神血脉的孩子,拿生魂祭那湖底阵法,便可助葵牙强行破封而出。此法代价极大,稍有差池,葵牙自己的道行也要叫那阵法反噬,削去一半。

        圣君丝毫不担心。他大概头一回觉得,自己那胞弟一大把年纪也没个孩子,不是件坏事。他大概不知道,他这胞弟干了些什么事。

        阿爹说,这斧子迟早要还给圣族,狐族替圣族保管这么多年,也是该物归原主。老鹿告诉我,阿爹原本打算,我与无邪成亲时,把这斧子做嫁妆,名正言顺的送到圣君手里。可如今,他得知那玄族要以生祭之法助葵牙破阵,便改了主意。

        我与无邪不能成亲,不能生下有两族血脉的孩子。老鹿如是说。我心头发苦,甚有些难受,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便盯着老鹿。

        “阿爹还不知长姐和那叔神的事,我与无邪的事,如何知道的。”

        老鹿心虚的别过脸,“你就别问了,就当我说漏嘴了,再说了,你和那小子出双入对的,流言如沸,传也传到他耳朵里了。”

        那夜,我破天荒的开了酒瘾,抱着坛子咕噜咕噜下肚,老鹿难得没有心疼,只是抱着空坛,分外后悔。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我糊里糊涂爬上了乌篷船,枕风盖月,酩酊睡去。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身上盖着件泛蓝的绸衫,无邪在旁打坐,他似乎一夜没睡,瞧着十分疲惫。

        我本能的唤了声,“无邪,你怎么来了。”突然忆起,我还在与他生气,赶紧补上一句冷哼,扯下袍子,丢给他。

        便要下乌篷船。

        他一把拽住我,我挣扎几下,便听他道,“小小,你先听我说,若我说完,你仍然不理我,我便认了,从此再也不来烦你。”

        鼻子一酸,我没再与他较劲。

        他道:“我带莲真回九重华,一则,怀疑她是玄族派来的奸细,二则,对她的遭遇也有恻隐之心,一直在给她机会,可她始终不肯说出南水叛军的藏匿之所,三则,我要等你等你想起红莲池种种,再把属于你的还给你”

        “那么开天斧呢?”我质问,“你说算计是真,喜欢也是真,我分不清,你告诉我什么是真?”

        他默了默。

        我笑了笑,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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