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那一天我永生难忘。”
“命运从此开始走向不同的轨迹，而我也将付出代价。”
羊皮卷上记载了“那一天”发生的事。
“起初一切都很好，我们按照秘法中记载的步骤操作，不敢逾越一步。按照先前商议好的，我们决定将那种新的力量引入洛蒂体内。她坐在阵法中间，我们三人以鲜血为誓，共同念诵咒语。阵法随着咒语逐渐开始发光，在漆黑静谧的环境下，显得格外诡异。”
“我悄悄掀开眼皮，看到洛蒂的脸在光的照耀下，显得如同鬼魅一般。我顿感头皮发麻，但依照约定，我还是继续念诵咒语，不敢片刻分神。那咒语应验的很快，几乎是我们刚念完最后一个字，就听到洛蒂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声。”
“是的，嘶吼声。我从未听到过洛蒂发出这般声音，就如同野兽一般，听了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那音色也不是她的了，像是有什么生物，借助着她的皮囊，在发出声音。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我们引来了恶魔，可我们没有退路了。我和芙伊恩强打着精神，重新念诵了一遍咒语。在这期间，洛蒂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有时像女人，有时像男人，有时……还像野兽。就仿佛，她的躯体里，同时住进了纷杂的灵魂。”
“咒语还在不停歇，而洛蒂也在咒语中逐渐安静下来。就在我们以为终于尘埃落定时，洛蒂竟然挣脱了阵法的束缚，整个人站起来，扑向芙伊恩，芙伊恩没有设防，被她猛地一推，重重撞在身后的石头上。她很快又朝我摇摇晃晃地走来，像极了一个僵尸。我硬着头皮继续催动阵法，可她似乎已经完全不受阵法控制了。遭了！我从未这么害怕过！情急之下，我使出了我最擅长运用的法术——阴阳术，没想到的是，洛蒂竟然真的停在了原地。”
“她重新安静下来，我用眼神示意芙伊恩来帮忙。赫凡冲了过来，我们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赫凡是芙伊恩的独角兽，他通灵性，我们从不将他当作普通的坐骑。赫凡体内有着深厚的魔力，甚至比一个高阶魔法师都厉害。我们三个齐齐控制住洛蒂，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心思去催动阵法了，而是全部凭借着自身最擅长的法术去控制她。”
“我们唤她的名字，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像一个活死人。芙伊恩提议可以用赫凡的一滴血来唤醒她，独角兽的血有着让人起死回生的功效。我们将血抹在洛蒂的额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滴血刚触碰到她的额间，便仿佛被她吸收了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我们觉得很诡异，就在这时，洛蒂睁开了眼。她的眼神清明，半分茫然都没有。”
“她看了看我们，然后她看向自己的掌心。她站起身，竟然漂浮在空中。然后她大笑起来，激动地说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新的力量诞生了？我和芙伊恩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洛蒂来到我们身边，她像往常一样，用有些俏皮的语气唤我们。但我和芙伊恩对视一眼，我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恐惧。那是何其可怕的威压，竟压得我们几乎喘不过气来。洛蒂究竟引来了多么强大的力量？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思绪万千。若是这种力量有天不再受我们控制，会变成怎样的局面？会引得生灵涂炭吗？”
“之后的时间过得很快，在这期间，我们见证了那力量的强大。她可以轻易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覆灭一座王朝，也只需要勾勾手指。慕名追随她的人多了起来，她成立了自己的队伍，称呼自己为魔女洛蒂，那力量被她命名为魔女之力。”
“我们发现洛蒂变了。从前的她，虽然醉心于黑魔法，整日沉浸其中，不分昼夜，但她的眼睛是清澈的，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这也是我为何要追随她的原因。可如今的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她爱上了杀戮与战争，她野心勃勃地想要将世界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每当她说起那些疯狂的计划时，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血红色，那是被她杀死，沾染上的无辜之人的鲜血。”
“我不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做了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我没日没夜都在受到良心的谴责。我几乎快要崩溃。终于，我和芙伊恩商量好，决定离开洛蒂。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洛蒂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无措的表情，那表情让我回想起，我们一起求学时，夫子常常对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而她就是这般表情。她愣了许久，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半晌，她笑了起来，那双红色的眼睛里似乎连最后一抹亮光也熄灭了。”
“我们大吵了一架，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哪里来的勇气，她只要眨眨眼，我就可以连骨头都不剩，可我竟然敢指责她。我们还是离开了，并发誓永远不再相见。”
回忆到这里告一段落，看得出来清水三平内心的挣扎，直到死的那一刻才消亡终结。
沈河最先开口：“没了吗？就这些吗？可是这也没有记载怎么消除魔女之力啊。”
叶琛将羊皮卷翻来翻去，仔细查看，但上面始终只有清水三平的自述。
“等等！”清水绫奈突然说，她目光看向叶琛和沈河，“你们还记不记得，清水三平在写下这些文字之前，曾经说，他要留给他的孩子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
叶琛了然：“所以，消除魔女之力的办法一定就隐藏在羊皮卷上。”
几人就着羊皮卷又仔细看了几遍，确认他们并没有遗漏任何内容。
“好像确实没有遗漏的东西了……”
“或许，”清水绫奈抬头，“是隐晦的呢？”
叶琛一直蹙着眉没有说话，直到听到清水绫奈这番话，他的眉头才舒展开。他扬唇道：“这上面记载了魔女之力形成之初，是依靠清水三平的阴阳术，芙伊恩的法术，以及独角兽的神力而形成的，这三者缺一不可。”
陈晨也点头道：“所以消除魔女之力，必然也与这三种力量有关。”
“难道要重新聚齐这三种力量才可以消除魔女之力吗？且不说这塞伊王国能不能寻到，可这独角兽早已灭绝，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啊。”林轻的一番话让几人再次陷入僵局。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独角兽在千年前就已经灭绝，到哪里去找和它有关的神力？而且这传说中的塞伊王国，也不知是否真的存在。
这一桩桩一件件，几乎看起来都比登天还难。众人顿时泄了气，这边林轻和尹璇还不死心，在墓穴中来回翻找，终是什么也没找到。
“怎么办？”这话不该是陈晨来问，可如今他也无计可施。
叶琛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对几人说道：“我们只能先离开这里了，八岐大蛇的封印时效快要到了。”
几人虽有些遗憾，可这里确实已经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若还是不得而知，那也只能怪他们没有参透其中。
离开之际，几人对着还端坐远处的白骨深深鞠了一躬，隔着上千年的时光，仿佛依然能看到，一个孱弱的男人坐在那里，脸上带着虚弱的笑意。
“清水前辈，今日不请自来，多有得罪，望您理解。”叶琛对着白骨恭敬地说道，“也希望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得偿所愿，您费力守护的人间，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众人离开后，那副白骨原本挺立的头颅，突然垂了下来。就好像那肩负的责任，终于可以卸下了一般。
几人折返时，八岐大蛇还被困在禁制中。它金色的瞳孔发射出骇人的目光，像是下一秒就会冲过来一般。
“吕智，这是你的名字吗？”清水绫奈突然出声，吓了众人一跳，大蛇也蓦地愣在原地。
苍老的声音响起，果然是那个唯一对清水三平有着感情的蛇：“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唤我了，我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
“我想知道，你们几个谁能决定这具身体的归属权？”
大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们通常轮流掌控身体。你为何要这样问？”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清水绫奈抬头仰望那高如巍峨大楼的大蛇，“你因为禁制无法离开这里，处境也可想而知。之后我可以定期让人给你投放食物，甚至可以还你自由之身。”
听到这里，不仅大蛇懵了，连其他几人也懵了。清水绫奈这是在做什么？把这堂堂祸神放出人间，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大蛇吐了吐信子道：“给我这么多好处，你的野心不小啊。”
清水绫奈笑笑：“我没什么野心，只不过这是一场交易，自然是要双方都愿意才能达成。”
大蛇思索了许久，这才说道：“你想要什么？”
清水绫奈笑笑，知道自己计谋得逞：“我要延续你和清水三平的契约，我要你做我的式神。”
空气蓦然安静下来，众人都以为大蛇会勃然大怒时，它却发出一阵大笑声。
迎着大蛇诡异的笑声，清水绫奈丝毫不慌，继续说道：“和我契约之后，你不需要整日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囚笼，也不用再过饥不果腹的日子。我不会对你下新的禁制，但是清水三平的禁制我不能解开，一旦我需要你，我便可以将你召唤离开这里。如何？”
大蛇的笑声逐渐平息下来，它金色瞳孔一瞬不瞬紧盯着清水绫奈，就在旁人都快要经受不住时，大蛇突然扬起头颅，道了句：“我和你做这个交易。”
直到听到这里，清水绫奈的心才蓦地放回肚子里。其实她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八岐大蛇到底是个性情暴戾，阴晴不定的妖物，谁又能摸得清楚它的脾气秉性。
“我只对你有一点要求，不要伤人性命，不要为祸苍生。若你做不到，契约生效，我可以将你永生永世封印在地底。”
“废话少说。”大蛇脾气倒是有些暴躁，他缓慢靠近清水绫奈，隔着一道禁制，慢慢垂下了它的头，用最虔诚的姿态臣服于她。
清水绫奈口中念起古老的咒语，一时间世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不见了，她的手竟然穿过了禁制，最终停在了大蛇的上方。隐约的金色物质围绕着清水绫奈与大蛇，最终消散。
“吕智，”清水绫奈退后一步，“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式神了。”
“是，主人。”大蛇低垂着头，宛如一个最虔诚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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