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人同行

萧思玥这声可谓中气十足，全场人皆将目光投在了她身上。

        “就按两位上宾所言，你意下如何？”

        正解决长辈争端的萧思玥一脸迷茫。

        “自是听由您安排。”

        萧谷良对着锋妄与陈湛笑了笑：“那便屈尊二位了？”

        “怎会？”陈湛悠悠道，“有幸与锋城主及萧少主共赏风月名景，是在下荣幸。”

        锋妄也轻轻点头附和：“未按约定时间抵达，本就是我二人之过。”

        “不，这源是萧家招待不周，多亏二位体谅。”萧谷良看向自己女儿，“你去安排辆马车，陪两位上宾去探月楼用晚膳，顺便为二位上宾介绍下风月城。”

        萧思玥倒吸了口冷气。

        “要最顶楼的上间，但不能过于张扬。”萧谷良继续吩咐道，“明白了吗？”

        萧思玥平静了下心跳，确认道：“您是指，只由小女陪二位上宾吗？”

        太没排场了，这完全不符合萧家作风。

        谁知萧谷良笃定地点了点头。同时不仅陈湛，锋妄也转身过来望着她。

        四目相对，那双桃花眼里毫无波澜，似乎毫不在乎她的回答，但他嘴角却礼貌地勾勒着。

        萧思玥下意识便瞥开了视线。

        “是……”她怔愣着点头，“定……不负所望。”

        后来萧思玥终于在安排马车的间隙弄清了来龙去脉。

        两位上宾书信中谈到的到达日期是明日，萧家负责盛宴的主厨那边还未能准备完成。

        萧谷良和二位解释此事时，锋妄便道他们出去用膳也无妨，正好他也想拜访下风月西城几个有名的酒楼，作为同样经营酒楼生意的锋家家主学习一二。

        客人探访主人家陪同乃常理，问题是整个萧家能有资格陪他出行的恐怕也就那么几人。考虑到话题相近，还是让唯一一个年龄相仿的少主陪着。

        然后二皇子也表示乐于加入，事情便变成了如今这般。

        行事合理，考虑周到，萧思玥表示心服口服。

        就是她不太明白为何这两位连随从护卫都不带了，就这样赤手空拳地与自己坐在萧家的马车中。

        这太诡异了。

        她坐在马车正中，锋妄坐在左侧，他侧身撩开车帘，翘着腿看着马车外的风月街景。

        他在看什么呢？萧思玥不禁也想看看他眼中之物，却又鼓不起勇气挪到左边。毕竟在她右侧仍坐着陈湛。

        就这二位上宾明面上的称谓，这怎么都该算是玄临两国庄重的会面。如果真得按资排辈公事公办，锋妄现在应该在武昌，在陈湛的安排下被百人侍奉用膳？

        再者这二人私人会面真的没事？无人细究也就罢了，若是有人揪着这点大谈通敌叛国之罪那该怎么办？

        身为萧家少主，她不能也不该将萧家混入玄临国事中，这般与玄临两国重要人物的会面她应得推拒的才对。可箭在弦上，她总不能连个随意的晚膳都不陪二位上宾。

        萧思玥真是无奈无言心惊胆战，她双手放在腿间，难耐地抓紧了裙身。

        更何况……她又情不自禁地瞥了眼左边黑色的身影。

        “萧少主？”右侧的男子突然唤了她一声。

        萧思玥赶忙回神，转头微笑：“二殿下？”

        “脸色不佳，是因身体不适？”

        “啊……没事，多谢二殿下关心。”

        这般直视，萧思玥才觉得好像确实多年未曾见过这位皇子，虽然那云淡风情的模样一如既往，可面容轮廓到底还是硬朗了颇多，不再似当年的少年。

        毕竟是大临夺嫡之位中的主角，就算体弱不善武，面容上带了几分帝王之气也是应当的。

        “还是因过于紧张？”陈湛温柔地勾勒出微笑。

        她平静了下呼吸：“怎会？与二位同行，是小女荣幸。”

        说罢，她又偷偷瞟了一眼左侧淡然坐着的锋妄，似乎对刚才他们的对话毫无反应。

        她仍旧连直视他的侧脸都不敢，毕竟才被自家嫣姨教育过。

        她咽了咽喉咙，继续和陈湛没话找话：“二殿下此次是独自前来？”

        陈湛浅笑颔首：“仅带了两名护卫。”

        萧思玥挑了挑眉：“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二殿下……万事小心。”

        “自然，有劳少主费心。”陈湛看着满脸堆满假笑的萧思玥，不禁感叹，“说来在下似乎多年未曾见过您？”

        萧思玥想了想，坦然道：“上次小女与二殿下会面，恐怕还在五年前？”

        “陈湛点点头：“点苍派中，萧少主方才豆蔻之年。”

        记这么清楚？萧思玥眨了眨眼。

        “多年未见，少主真是出落得越发动人。”陈湛眼中满是笑意，“在下似乎能从您身上看出当年世人疯狂追逐您母亲的原因。”

        萧思玥微微垂眸，却仍是礼貌回应：“二殿下谬赞了。”

        “二位也是旧识？”锋妄突然问道。

        陈湛颔首：“自幼便相识。”

        “那便是青梅竹马了？”

        青什么梅竹什么马？萧思玥双眸大睁。

        陈湛摇了摇头：“非也，仅是几面之缘。”

        萧家少主长舒了口气。

        “不过在下确实为了向萧少主提亲而来。”

        噗……萧思玥突然扶额加心梗，这马车明明只是顿了一下却差点像要把自己甩出去。

        “如此？”锋妄笑了笑，“那便祝二殿下早日抱得美人归。”

        “咳咳——”萧思玥僵硬打断，“锋城主误会了。”

        锋城主疑惑地看向她。

        “在下还未得少主芳心，见笑。”陈湛十分淡然。

        什么芳心不芳心？萧思玥这次直接不客气地瞪向了他。

        可陈湛带着笑意回望道：“少主？”

        萧思玥深吸了一口气，正声道：“此事明夜我会亲自与二殿下商谈，倒也不急这一时半会。更何况……皇室之事，还是谨慎为妙？”

        按照事前安排，二位上宾抵达萧家的当夜便是与中海的百草生意商谈之时，次夜则安排给了二皇子。

        “皇室之事啊……”陈湛念念道，“在下还以为是少主仍在少女花季，羞谈自身婚事？”

        她强忍微笑：“怎会呢？小女虽不才，却也作为下任家主决定着半个萧家的归属，对这种事更应亲力亲为才是。”

        陈湛仿佛欣慰般点了点头：“少主说的是，那在下便静待佳音了？”

        谈个丹药生意而已，哪来的芳心和佳音？

        萧思玥只想扶额，天知道为何他会因为这种破事和锋妄一起来。

        “咳咳，说来——”萧思玥万分不想继续下去，非常僵硬地扯了个话题，“家主吩咐过我为两位介绍下风月城，不知二位可有兴趣？”

        陈湛十分捧场，笑接道：“可是有关风月之名的由来？”

        “二殿下听过？”萧思玥挑了挑眉。

        没等陈湛回应，锋妄直接问道：“萧风月？”

        萧思玥惊了一下，脱口而出：“您认识？”

        “传说之名，玄临皆知。”

        “这倒是……”萧思玥顿了顿，鼓起勇气反问道，“不知锋城主所闻，是怎样的传说？”

        锋妄思忖道：“三百年前，临有鼠疫，浮尸千万，民不聊生。萧家有一奇女，独入病源之村寻其解法，历时三年终以得成，救万千人于水火中。”

        萧思玥睁大双眼，满是惊喜地点着头。

        陈湛看着她，不禁笑道：“萧少主觉得锋城主说得如何？”

        “自是很好……”

        “是吗？”陈湛挑眉一笑。

        “有何差池？”锋妄淡淡道。

        陈湛看向萧思玥：“萧家未来的主人在此，想必她比我更加了解真相。”

        “谈不上真相。”萧思玥尴尬道，“只是对风月家主……确实有些夸大其词了。”

        “噢？”锋妄来了兴趣，放下脚坐正看向她。

        萧思玥轻吸了口气，暗中挺直了身背。

        “鼠疫得解，并非风月前辈一人的功劳。与其说时她一人以医术解困，不如说她是以萧家之名聚集了百余位有志医者，一同发现了鼠疫的解决根除之法。只是萧家当时早已作为丹药世家名震天下，所以借用了风月家主的名祭奠当时的鼠疫之村，也就是我们现在脚下的土地，风月城。”

        而那百余人也就顺归萧家旗下，成为了最初的百草院。

        锋妄认真地点了点头：“风月前辈当时便是萧家家主？”

        “并非。”萧思玥强迫自己直视着对方，“当时萧家虽声名在外，内部却一团乱麻，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内斗了数十年。风月前辈正是为了逃离内斗，才孤身一人来到的临国西南。”

        “如果风月前辈当时并非萧家家主，又何以在风月城内修建其如此奢华的萧家庭院？”锋妄更加好奇。

        萧思玥顿了顿，谈到正事她好像也没那么紧张：“或许是小女未阐述清。风月前辈在解决鼠疫时并非家主，可解决之后名声大噪，力压当年所有家主候选者，族人也早已疲于内斗，所以皆投奔来此，推举她成为家主。”

        “所以，她并非萧家一代相传的嫡系长女？”

        萧思玥惊讶地眨了眨眼，一时没理解。

        “玄临有别，锋城主。”陈湛提醒道。

        萧思玥这才反应过来：“临国的传承或许与玄国不太相同，萧家从来不曾以血脉为纽带。”

        锋妄托腮看着她沉默，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萧家家史最初也仅可追溯到被称为‘千古炼丹师’的萧亦，可他的独子有龙阳之好，终身未曾婚娶。若真要以血脉而论，萧家家主的正统血脉早在五百年前就已断掉了。”

        “在下听闻时也曾好奇。”锋妄悠悠道，“传闻风月前辈离世时不过二十五六，不曾婚嫁也没有子嗣。可萧家依旧延续至今，甚至比起当年有过之而不及。”

        “不只是您，很多玄国人都会有这样的困惑。”萧家少主颇以为意，“小女和外人解释时，往往建议他们将萧家看作点苍九渊这样的门派，而非单纯的家族。”

        “如此，多谢指教。”锋妄笑道。

        萧思玥松了口气：“锋城主客气了。”

        能好好谈话别一直想逃就是进步的开始，萧家少主有什么不能战胜的！

        她又开始想要不还是别把中海生意让回去为好，毕竟隔这么远，见一次少一次。

        “不过少主您这一代，怎又回到了嫡传？”陈湛幽幽问道。

        萧思玥神思又被打断，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对方。

        她不相信陈湛不了解萧家，陈氏几百年野心勃勃，更何况这个人若是一心要娶她，那他就是冲着萧家来的。

        这是要让她对着锋妄解释？可解释了于他而言又有何好处？

        她杏眸一抬，扫了下窗外的景色。

        “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她笑了笑，“待进楼安坐后，我再为二位解惑？”

        说罢，马车也应声而停。

        “小姐，已至探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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