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青鸟从树上俯冲飞下来，选了个众人刚好稍一抬头就能看见它的树枝落了脚。它先是看了一眼孟老手里的薯片，这才注意到有个陌生的人在现场。它圆碌碌的眼神来回转了好几圈，又看了看周南那似笑非笑的脸，直觉这位臭周南今天有点不对劲，张口就冲着夏禹来了一句：“你就是那个狐狸精吗？”

        夏禹：……

        周南在一旁笑，并不打算解这个围。

        青鸟语重心长地说：“这个小帅哥，你一定是被臭周南的美色骗了。他是不会爱上你的，你可一定要擦亮双眼啊，他脾气和嘴巴都很坏很坏，你还是离他远点吧。”青鸟的声音底色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样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说出来，委实让人感觉有点子，好笑。

        听到自己风评受害，周南才开口：“别瞎说，给你介绍一下，他叫夏禹，是来接替小孟工作的。”

        青鸟：“接替小孟工作？”本姑娘才不信呢，一定有猫腻。“小孟要去哪？为什么要找人接替他的工作？”它虽然是一只鸟，声音又极为年轻，也跟着周南管孟老叫小孟。在场的人除了夏禹对这个称呼都没什么反应。

        孟老接话：“这不是有几十年没有回家了嘛，我想回东北待一阵子。先生说给我放个小长假，等我待够了再回来。”

        几十年？孟老看上去也就六十岁的样子，离家这么久了吗？

        青鸟这才不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小孟，你可以晚点走，等我变回人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吧，反正我在哪找人都无所谓。”

        周南这才出声：“青鸟，说说你怎么受的伤吧？”

        青鸟炸了毛一样：“臭周南，你果然不在意本姑娘的死活。我还刚刚恢复声音，你就问这个，你怎么不问我还疼不疼，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周南：“你还疼不疼，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青鸟：……

        我不气我不气，本姑娘不能跟周南这个垃圾孩子置气。

        看到青鸟翻起了一个拟人化的白眼，周南才慢悠悠地说：“你难道不想知道谁伤的你，不想报复回来吗？”

        青鸟觉得这才叫人话：“哼，姑奶奶要是知道谁伤的我，一定把他的衣服扒光，从高空中扔下来。惹谁不好，竟然惹到姑奶奶我的头上了。”她咒骂千肠后，才说起受伤的故事：“那天我正在商场试衣服呢，感应到西北方有祈愿之力。你们知道的，祈愿之力转瞬即逝，我赶忙飞过去送名片。可等我到地方却什么都感应不到了，周围只有一片树林，我直觉有些不对，想立刻撤走。可我刚想飞走，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所以你连打晕你的是人是鬼都没看清？”周南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是偷袭！偷袭好嘛。他要是敢正面跟本姑娘打，本姑娘让他十个。”青鸟忿忿地说。

        说到这，她眼珠子一转，冲着夏禹问道：“打伤本姑娘的人不是你小子吧，我就知道你小子出现在这里没安好心。”

        她刚刚还一口一个小帅哥，现在又满嘴你小子的，夏禹觉得这位姑奶奶真是不好伺候。

        夏禹刚想开口证明自己的无辜。

        周南说：“名片被抢走了？”

        青鸟鸟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不看看本姑娘的名字是什么，本姑娘是青鸟啊，是世间最伟大的信使，使命必达的那种，怎么可能让人抢走名片，本姑娘还要不要在江湖混了。我刚到小树林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把名片调包了好嘛。”

        周南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了看夏禹，向青鸟明示：“你不在的这些天，有两个人拿着名片找到了这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人抢走的名片是假的。拿着假名片，那扇门怎么可能打开。”

        她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夏禹，焦躁地绕着夏禹头上来回飞来飞去，审问道：“你就是拿着假名片进来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夏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是黑衣人打伤了青鸟，抢走了名片，又作局将名片给蒋函和自己，让两人来公馆求救。

        黑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青鸟刚刚提到的，那扇门不可能为假名片打开，那自己和蒋函拿的应该是假名片，是怎么进来的呢？

        夏禹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回答青鸟：“前些天的确是我和我朋友拿着名片过来求助的。”

        青鸟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地事情，晃了晃身型，勉强停在了一个枝杈上，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声音也有点颤。她看向周南：“你是说他打开了那扇门，他是，他是。”他是这两个字来回说了两三次，没有再说下去。

        她把头缩到右边的翅膀里，身体颤抖着，低着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周南。

        周南走过去伸手顺了顺她的羽毛，语气轻柔地说：“别担心，我们会找到他的。”

        这个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小鸟只点点头飞回树上，将自己小小的身躯藏了起来。

        探望过青鸟之后，三人返回公馆前厅。

        孟老一步一回头地忧心着这位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姑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周南：“先生，青鸟她这是怎么了？”

        “触景生情罢了，不用担心。”

        孟老心里隐隐地知道青鸟这么些年一直在找一个人，他不敢多问，跟着先生回到前厅。

        周南让孟老把一些日常事项教给夏禹，跟他说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回去，不想走了就一直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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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笑呵呵地把夏禹带到大厅，打开一个深棕色的大橱柜，橱柜有三层，上层放置着一些满满的瓶瓶罐罐，从外形看像是茶叶罐，中层堆满一些糕点和零食，想来孟老刚刚拎给青鸟的零食就是从橱柜中层拿出来的，下层什么都没有。

        “先生喜欢喝茶，最好是雨前龙井，今年春天的新茶品质很不错，我就多订了一点。中间的是青鸟的零食，她不爱好好吃饭，整天就喜欢吃些糕点薯片之类的，我也买了一些放着，青鸟最喜欢的是五芳斋的绿豆糕，上好佳的虾片薯条。下面这一层，以后就是你用了。”

        夏禹盯着这玲琅满目的橱柜，问：“这些东西用不完不会过期吗？”

        他拍了拍头，“瞧我，老糊涂了，还没跟你说呢，这个橱柜有保鲜的作用，什么东西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懂了，最顶级的冰箱。

        他又带着夏禹里里外外的走了几圈，这里是书房、这里是洗手间、这里是厨房、这里是茶室、这里是客房。

        “这个书房是先生的，不用进去打扫，哦，对，都不用打扫，这个家向来都是很干净的。”

        “这个厨房一般只有我用，附近半公里就是菜市场，你想买什么都很方便，先生和青鸟一般不会一起吃饭。”

        “这个客房是你之前住的那个，你要是来不及回学校就继续住在这儿。”

        夏禹在之前周南被降魔锥所伤的时候在公馆给他端茶倒水了几天，对公馆格局略有了解，此刻仍然老老实实地跟在孟老后面认真听讲，高薪的工作务必要保证不出任何差错。

        末了，孟老给他带到前院的花园里。夏禹和蒋函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些花花草草，生命力旺盛的惊人。孟老幽幽开口：“很多时候，先生和青鸟都不在家。我闲着没事，就在门前洒了一些花种子，没想到几十年如一日的就这么开着。”

        夏禹此刻才觉得是个解惑的好时机，他问：“孟老，您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周先生和那位青鸟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呢？”

        孟老眯了眯眼睛，回忆道：“有多少年了呢，我都快记不清了。好像是1935年吧，我那个时候大概11岁，从家里走丢了，一个人在雪地里又冷又饿，还在发着高烧就快要死了。上苍垂怜，让我那个时候遇到了先生和青鸟，青鸟见我可怜，就提议先生救救我，帮我找到家人。先生答应了，可我不知道是不是雪地里发烧烧坏了脑子，怎么也记不起家在哪了。于是这些年就一直跟着先生和青鸟了。”

        “1935年您11岁，那您现在不该有一百多岁了？可您现在看起来顶多60岁啊。”

        “哈哈哈哈，这就是老头子的福气啊。我开始只当先生和青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一时发善心救了我。可之后不久，我就发现，岁月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是没有意义的。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他们都是我初次见到的模样。我开始时还又惊又怕，可我转念一想，先生和青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怕什么呢，他们便是要我的命，我也给。”

        “至于你问的先生和青鸟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每隔一些年，会有人带着信物来敲开那扇门，信物在我小的时候是名帖，后来变成了名片，都是一些遇到困难的人来打开这扇门。就像你那个红发头的朋友一样。我的工作就是招待一下这些人，为他们端上一杯茶。”

        “您说您要回东北，可九十年过去了，您回去也可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孟老慈爱地看他：“先生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落叶归根呐，我在这公馆生活了将近一个世纪，我毕竟不是橱柜里的那些零食和茶叶，我的衰老尽管被一定程度的减慢了，但终归会迎来死亡，我有预感，这个日子不远了，所以总想回去看看那些山水。”

        “小夏先生，你不用担心，先生和青鸟都是极好的人。而且，我从来没有看过先生对别的什么委托人像对你这么上心。以后这满园花草，还有先生和青鸟就拜托你了。”他脱下头上的帽子，向夏禹深深鞠了一躬。

        夏禹忙把孟老扶起：“您严重了，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不管您想回去多久，周先生和青鸟一定都盼着你早日归来。”

        “好好好，早日回来。”孟老拍着夏禹搀扶他的手臂，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天傍晚，周南意外地出现在餐桌上，连青鸟都占据了一个餐桌座位的空间。夏禹跟着孟老在厨房帮忙，他不会做饭，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孟老做。

        那是公馆四位成员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孟老烧了三荤两素一汤，味道很是不错，连青鸟这个不爱吃正经饭的用它的小鸟嘴吃了几口都夸赞好吃，孟老一直很高兴。

        饭后周南开车送夏禹回学校。

        “别回去了呗，这么冷的天，留下来，陪陪哥哥。”周南开着车也不忘开启嘴贱模式。

        夏禹早上刚领了个狐狸精的称号，自觉不应辱没这个美誉。他将安全带稍微拉松了一点，侧过身贴着周南的耳朵，轻悄悄说：“好啊，想我怎么陪你呢～”

        刺啦一声，周南一踩油门，车子猛的停住了，好在此刻前后都没有别的车。周南又惊又气，批评了一句：“太危险了！这正开着车呢，你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办？”

        夏禹做贼心虚，乖乖的坐了回去，正经说：“明天有早八，得赶回去上课。你这么神通广大，就没有一个任意门什么的？”并没有忽略周南红的娇艳欲滴的耳朵。

        周南道：“没有，我不是说过，即使是神，也不是全能全知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委托人可以做到。”

        “你是说拿着名片的人可以无视距离地找到公馆？”

        “没错。”我家小朋友就是聪明，虽然好像皮了点。

        “那我和蒋函。”他停顿了一下，“是因为我们拿的是假的名片，才一直在公馆附近兜圈子吗？。”

        “理论上是这样。”

        天色已经灰暗了，浓重的乌云漂浮在这个城市的上方，不知何时起天空中开始飘雪，初时像杨柳飘絮，慢慢变大了，就像是谁家的鹅毛枕头被从空中抖落。这样的天气里，城市的居民行色匆匆，各自奔赴自己的热饭热汤。

        周南把雨刮器打开，扫去落在车上的雪。

        2025年的冬天，就这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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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们，咱就是说，开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小朋友有大佬护着，咱们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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