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就是个xx

想想他女儿不见了，这个当事人却在这里优哉游哉地备考，他就怒不可遏，宋倩的话早被他抛之脑后。
  暴喝一声：“王八蛋，你还在这坐着！”
  乔卫东冲了进去。
  方一凡迷迷糊糊：“乔叔叔咋来学校了？再说英子转学了啊？”
  陆佰对上乔卫东的眼神，确认他竟然是冲自己来的，见他来势汹汹，站起身来。
  林靖奇道：“这不乔英子他爸吗。”
  阿黄兴奋道：“是啊是啊，他找上陆佰了！为什么啊？”
  同学们高考前夕精神都有些麻木，见大瓜可吃，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昨晚跟英子说什么了？她去哪了？！”乔卫东怒问，同时伸手抓向他。
  陆佰后仰躲过，退开几步，拉开距离，他没有听明白乔卫东的意思，说道：“英子？怎么了？我们出去说。”
  乔卫东怒道：“英子也是你能叫的？”又要抓他。
  班级里轰的乱了起来。
  所有人都兴奋了。
  是爱情！
  是爱情！
  多么令人兴奋的话题，尤其是在这死气沉沉的高考前夕，更是一味解乏的良药。
  “乔英子失踪了？”
  “他们两个是嗯嗯？”
  “我之前听七班的同学提到过，我还以为是绯闻。”
  “是真的，下课他们两个经常在一块！”说着话的是个七班的。
  “难道乔英子突然的转学和陆佰有关系？”
  “陶子，你知道乔英子和他是怎么回事吗？”
  黄芷陶艰难地摇摇头，她注视着陆乔二人，努力捕捉乔英子的信息，英子竟然不见了？！
  李萌站在教室前面大声说道：“都给我安静！安静！看自己的！陆佰，你出来！”李萌知道乔卫东成为疯牛了，不会听她的。
  陆佰点了点头，一边后撤，向后门走去，一边对乔卫东说道：“叔叔，我们出去说。”
  “谁是你叔叔！”乔卫东想到女儿见完陆佰之后站在电梯里流泪，他就怒不可遏，冲上前去，一定要陆佰抓住。
  “吭！碰！”
  林靖瞪大了眼睛，一张脸被按在他的桌子上，冲着他瞪着眼睛。
  “诶？哦？”林靖发出无意识的声音。
  乔卫东撅着屁股，侧着脸被紧紧摁在桌上，面朝着他，双眼圆瞪。
  眼中透着愤怒，愤怒中透着迷茫，迷茫中透着羞耻，羞耻中透着疼痛。
  对对对！！！
  林靖心中狂喊。
  就是这种感觉！
  “给我松手！”被牢牢摁在桌上的乔卫东怒吼，“你这个王八蛋！狗屎！强盗！给我松手！”
  “叔叔，咱们出去说，我松手。”
  “我没有你这个叔叔！”乔卫东撅着腚艰难地扭动，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陆佰无语，松开手立马跑出了教室。
  乔卫东艰难扶腰站起，然后追了出去。
  几人一走，教室瞬间炸开了！
  “怎么回事？”
  “太牛了！”
  “私定终身？！”
  “怀孕了？！”
  “打胎了？！”
  “殉情？！”
  同学们七嘴八舌，热情高涨地八卦着。
  在他们的八卦中，陆佰和乔英子从出生到入死，迅速走过了波澜壮阔充满浪漫主义的一生。
  林靖却是胳膊一抱，扫视这些八卦的庸众，颇有遗世独立之姿，他不禁心中傲然。
  “快五十的人，还不如我！”
  ......
  “我都快五十了！被他摁在那里！”乔卫东眉毛头发胡子一起跳，眼泪也快跳出来了，但宋倩强行挡在前面，不让二人再起冲突。
  陆佰面色变得煞白，说道：“英子失踪了！？”
  然后，他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
  乔卫东说道：“什么？英子又想留在北京了，你还劝她不要留？你知不知道她出去之后哭了！”
  说完，乔卫东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一个女孩晚上到你家，告诉你她要改变志向，未来要和你在同个地方。这里面的意思只有傻子才不知道。
  陆佰不像是个傻子，但他不仅没留她，还让她坚持自我。
  这只能说明，陆佰就像是他对乔英子说话一样，他真正做到了坚持自我。
  乔卫东摇摇头说道：“你们的对话，也只有你们知道，你怎么说，我们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相信陆佰！”李萌断然道。她眼睛炯炯有神，她绝对相信陆佰所说和所做。
  因为只有这样坚持的人，才会在最差劲的时候宣布自己要成为最强，才会日夜不辍从谷底登上山巅。
  宋倩也相信。
  因为她还记去年夏天第一次见到陆佰时他倔强又惘然的模样，也记得冬天时陆佰被她道明天堑之隔的失态，但他现在却趟过了所有的河，距离目标只差一步之遥。
  正因为她明白这些，所以让乔英子搬家——乔英子辅导过他，两人假如继续相处下去，将会彻底失控。
  宋倩无暇管这些了，她说回女儿的身上：“照你这么说，英子知道我要陪她一起上大学，是失望之极，然后来找你，想放弃理想，留在北京，你拒绝了她，然后从你这里出来之后，你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陆佰点头称是。
  宋倩眼神茫然：“这么说，她是两边都受挫，她会去哪里？”
  如果英子真的寻短见该怎么办？
  宋倩捂住脸，流下恐惧的泪水。
  她心中暗念，英子如果你不在了，妈妈也不会独活，就让我任人唾弃吧！
  忽然，乔卫东的手机来电。
  “什么？！太好了！我们这就过去！”
  乔卫东说警方帮他查到了乔英子的踪迹，她乘坐飞机飞往了宁波。
  说完，乔卫东和宋倩两人向外奔去，准备去往机场。
  陆佰对李萌说道：“老师，我得和他们一起把乔英子找回来。”
  李萌震惊：“你......没有必要的，你去找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如果赶不上明天的高考怎么办？你为了这次高考拼了多久，你不要冲动！”
  陆佰看着二人匆促的身影，沉默片刻，认真说道：“乔英子有病，但我得为她的脑残行为买单，这比高考重要。”
  陆佰面色晦暗心情沉重，去宁波找她，高考将置于危险之中。
  但他必须这么做。
  李萌明白了，她顿了顿说道：“......那就快去吧。”
  李萌目送他离开，虽然她知道校长将陆佰当做一枚高中界的核弹要求万无一失，但陆佰说的对，人命比高考重要。
  “忘记拿书。”陆佰冲回来，拿上那本已经翻得破烂的《高中数学基础知识手册》，再次冲了出去。
  ......
  “对，有飞往宁波的机票吗？最近的是几点？太好了！两张。”乔卫东在和航空方面的朋友通话。
  “是三张！”陆佰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
  “你小子想干什么？”乔卫东惊问。
  陆佰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用不着你！”乔卫东皱眉道。
  “我和你们一起找，多个人多分力！还不快说！”
  乔卫东深吸一口气，才对电话里说：“三张，改成三张！”
  挂掉电话，乔卫东又回头看了一眼陆佰，他系上安全带。
  乔卫东发动了汽车，手指焦躁地敲着方向盘，但莫名的，他对陆佰的愤怒渐渐消减了下去。
  三人到了机场，登记信息，拿到机票，走快速通道，以最快的速度乘上了飞机。
  三人并排坐，气压低得令人侧目。
  陆佰使劲搓了搓脸，强迫自己静下心看书。
  因为长久的训练彻底强化了他的心志，陆佰可以抗着压力专注起来。
  乔卫东心里有些变化。
  这小子是真的看进去了，但就这样重视高考，还跟着他出来找英子。
  乔卫东说道：“叔叔刚冲动了，向你道歉，你还是回去吧，下了飞机之后，我给你订最近的返程票，不要把你的高考耽误了。”
  陆佰苦笑道：“我更希望的是英子没事，找到她，我再回去。”
  乔卫东也苦笑，宁波他人生地不熟，只是大海捞针一样去找，这样子是赶不上高考的。
  宋倩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她可能会去那里。”
  如果她还好好的话。宋倩在心里说。
  ......
  海风吹拂。
  延伸向大海的曲折的长桥上，乔英子看海天一线，可胸中却是充斥着郁郁之气。
  她和妈妈多次来过这里，她最爱晚上走在桥上，眺望远处的星空与粼粼海涛。
  但是她现在好像丧失了享受的能力。
  妈妈想要掌控她，爸爸也站在了她的对面。
  喜欢的男孩拒绝成为她的依靠，只是一味地说要坚强要勇敢。
  乔英子靠着栏杆，望着无垠的大海，深不见底，遥不见岸。
  她凝神看大海，视线随着波涛起伏，继而头脑有些晕厥，然后产生了一种阴暗的想法。
  如果我跳下去，会怎么样？
  这样的想法一起，就仿佛海水淹没了她的口鼻。
  乔英子在想象中感到了窒息。
  可是这种窒息，与妈妈带给她的窒息不同。
  她除了恐惧之外，还有本能似的快感。
  是不是像书上说的那样，人本能就有死亡的欲望？
  想到“死”这个字，乔英子一惊。
  我怎么能想到死呢。
  她努力把这个念头挤出脑外。
  但是......如果我死了，妈妈会怎样？
  乔英子又想。
  她一定会无比后悔，后悔逼我，她这辈子都会活在后悔中。
  那爸爸会怎么样？
  他一定会后悔和妈妈同流合污，更后悔离婚，后悔给妈妈抚养权。
  陆佰呢？
  他会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他会知道他的指点是高高在上的错误的......
  乔英子无不可抑制地推想下去，感受到无比的复仇般的快感。
  “英子！”
  “英子！”
  那是她父母的呐喊。
  看着他们焦急地跑来，乔英子仓皇后退，尖叫道：“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乔卫东和宋倩放慢了脚步，见到女儿，失而复得让他们活了过来。
  他们虽然不跑了，但改成了小步地慢慢靠近。

  乔英子的话并不是特别管用——就和往常一样，他们嘴上同意，实际行动却在不断侵蚀她的自我。
  “啊！”乔英子发出失控的尖叫，就像心里最后的弦崩掉了一样。
  宋倩有快步上前了两步，她想抓住失控的女儿。
  乔英子却是一翻身，直接站在栏杆上，她的脚下就是深邃的海。
  此处海深几十米，波流涌动，如果人萌生死志坠入海中，将会不知去向。
  “英子！英子！”
  宋乔二人哆哆嗦嗦地喊着，终于停下了脚步。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乔英子尖叫。
  “英子，你下来！”乔卫东心急，他不自觉地向前一步。
  乔英子随之半只脚悬在海上。
  宋乔二人身后伸来手，抓着二人的背向后拉。
  乔英子震惊，陆佰竟然也寻了过来，他不要高考吗！
  宋倩说道：“英子，我们不过去了，你下来啊！你下来啊！”
  宋倩乔卫东陆佰三人站在她的面前，三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慌的表情。
  刚刚存在于想象中的快感降临现实了，乔英子仿佛过电一样，禁不住战栗起来，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种复仇般的快感支配了她。
  “不！我不下去！妈妈，我不下去！”
  乔卫东被陆佰一拽后反应过来，连忙喊道：“好好好！你站稳了，别掉下去！”
  宋倩两腿一软，差点倒下，她吓得鼻涕眼泪留下来：“英子，好好说！你别跳啊！”
  乔英子说道：“妈妈，对不起，我对不起您，让您......”
  “不！不！不！”宋倩疯狂摇头，头发凌乱。
  乔英子的话，就好像是临死前的告别，让宋倩的精神崩溃。
  乔英子坚定道：“妈，您让我说完。”
  宋倩已经崩溃得发不出声，只是疯狂摇头。
  乔卫东说：“英子有什么话回家说，爸爸都听你的！”
  乔英子说道：“我回去之后又是那样了，您跟我妈是一方的啊！”
  搬家及转校中乔卫东的参与，改变了他在乔英子心中的形象。
  乔英子继续说：“妈我知道您不容易，我配不上你给我的爱，当我知道您要去南大之后，我绝望了。您为我付出了所有，可是我配不上您，我发现我就是想离开您！去南大究竟是我的理想还是逃离您的手段，我已经不知道了！”
  说着她显出悲戚绝望，这是发现理想中的虚伪后的绝望。
  “爸，您对我百依百顺，虽然你和妈妈离婚了，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英子，爸爸知道错了，爸爸不逼你了，爸有钱，高考什么全都无所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下来吧！”乔卫东难过地流泪，鼻子眼睛通红。
  乔英子说道：“爸您该为自己而活，您和小梦阿姨结婚吧，不要再耽误了。”
  “不不不，英子没有你我还有什么劲......”
  “陆佰！”乔英子直接喊陆佰，该对他说了。
  乔卫东住下嘴，但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恐。
  对每个人说完话，是不是就要跳下去了？
  他们离着乔英子二三十米，根本不可能救下她！
  乔英子看向陆佰，她对陆佰又万千话说，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但这个时候跟着她爸妈一块过来，乔英子就感到一阵难受。
  “你赶紧回去不要耽误高考，我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但是你是错的，你根本就是想当然......”
  陆佰不管她说什么，挤开身前的宋乔二人，指着她痛骂道：“乔英子，你就是个傻逼！”
  他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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