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分别

0360分别

        “所以，你是不是欠我一顿饭那？”

        文君格被这两句话弄得拙言。

        “美得你——！”文君格笑得眯起了眼，大声回答道。

        “我不美你刚刚还那么呆呆地看我——”苏嘉懿大笑道。

        这一刻，我也存在心里了。

        文君格的眼神很柔和，借着比烟火声还有力的心跳，文君格在心里拨了下弦。

        但他笑着回答的声音比心动声还要悦耳。

        文君格一个肘击，两人笑闹了一阵，在热闹的人群中，无人在意。

        -

        第二天就得返程，两个人随意在附近逛了逛，下午2点退房启程。

        “得回我妈那了。”地铁摇摇晃晃，下午过江的地铁上人不多，居然还能抢到个位置。地铁上从来都是以快为尊，苏嘉懿见还有位置直接把人拽过来摁在座位上。

        “大巴商务。”

        “大巴。”

        “我这就叫商务车。”苏嘉懿面对着文君格站着，一手抓着吊杆一手把手机解了锁。

        “真不用。”文君格哭笑不得。

        “商务车能直接给你送到家楼下，樟林汽车站离你家远，而且这样我比较放心。”苏嘉懿摁了个号码，等接听：“刚刚就应该叫的。”

        文君格啧一声，“这不是陪你回来嘛。”

        “担心我？”苏嘉懿勾勾嘴角，听到手机接通立马回话：“你好，我要坐商务车，一个，来岸芷汀兰小区接人。嗯，嗯嗯，好，再见。”

        然后把手机上信息转发给文君格：“差不多半小时后到，时间刚好。这是司机师傅手机号。”

        文君格插不上嘴，只好应：“好。”

        到岸芷汀兰小区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

        “等下车来了我会记车牌号，回家路上看好包，到了给我发消息。”

        “知道了。”文君格无奈，“怎么跟带小孩似的。”

        “谁说不是呢。”

        “滚。”文君格白他一眼。

        苏嘉懿笑了起来。“这次玩得怎么样？”他捋捋文君格的头发。

        “啧，说了别摸我头。”文君格红着耳朵尖躲了躲避开他的指尖，“还挺有趣的，湲江我以前没在这片玩过。”

        “就是时间太短了。”苏嘉懿有点遗憾，“还有画具店和小吃街没带你逛呢。”

        “下次呗。”文君格随口一说。

        “嗯，下次。”苏嘉懿点头。

        “你……”文君格抬头看看苏点梅家的窗户，又看看苏嘉懿，“怎么办？”

        “别担心，我会跟我妈聊聊的。我也不是反对她谈恋爱，就是……”苏嘉懿咬咬牙，“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家庭地位的转变。”

        文君格的一直看着他的侧脸，苏嘉懿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只看得见一双目不转睛盯着地面的眼睛。

        虽然没有过多情绪，但是文君格看得出来这双眼睛并不开心。

        一向敏感的苏嘉懿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哔——”一辆黑色大众停在小区门口鸣笛。

        文君格捏捏苏嘉懿胳膊，“我走了，有事随时给我发消息。”

        苏嘉懿目送文君格上了车，手机里记下了车牌号码。他原地站了会，整理去见苏点梅的心情。苏嘉懿其实没有特别好的应对方案，说是整理心情，其实只是在原地抽烟放空大脑而已。

        自己活了18年，突然可能要有个法律意义上的爹了。

        苏嘉懿有点烦躁，他抓抓头发打算摸出第三根烟，小区外吴觐双手拎着刚从超市买的水果和食材走进来。吴觐衣着随意，和无意识抬头的苏嘉懿撞了个照面。

        苏嘉懿正倚在墙上，一只手正要从裤兜里拿出烟盒，另一只手抓着围巾。腿间地面上抖落了一片烟灰，掉了两个烟头，其中一个还冒着火星。

        苏嘉懿的心情就跟把烟灰吞肚子里了一样，怎么想怎么呛。虽然对吴觐的感官印象还可以，但这两次见面未免都太尴尬了。

        “哟，万宝路的薄荷爆珠。”吴觐笑了一下。

        “别告诉我妈。”苏嘉懿马上说，并把刚刚冒出了头的黑万摁了回去。两个人隔了十来米远，苏嘉懿还得稍微大点声音才能让对方听到。

        “行。”吴觐踌躇了一下，“你和你妈还真是像。”

        这聊天仔细品品还有点正常聊天的意思，心平气和有来有往的，起码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尴尬和紧张。

        最后吴觐跟苏嘉懿一块上去，吴觐放下东西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说公司还有事。苏嘉懿进房间看到自己的行李箱还原原本本地放在自己几天前离开时的位置，被罩全换了新的，理得整整齐齐。书桌整洁，没有灰。

        这两天打理过。也不知道是苏点梅打理的还是吴觐打理的，还是他俩一起打理的。

        苏嘉懿很久没有在生活上受到照顾了，一下不禁鼻子有些发酸。

        吴觐比他想象得要柔和。没有过度的套近乎，没有对于苏嘉懿从小没有爸爸表示任何怜悯和同情，话不多，问得也不多，就是和认识一个陌生人一样，从知道称呼开始，没有任何自诩为长辈的越界行为。

        还行，还行。比自己想象中……好相处。

        苏嘉懿想到两天前看见吴觐拿着漱口杯从自己房里出来时的复杂心情，登时一阵郁闷。他呼了口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文：上高速了]

        [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文：[图片]]

        一片灰蒙蒙的芦苇荡延伸至远方，近处还有绿色的树木因为车速过快而晃出的虚影。苏嘉懿笑了笑，放大图片看照片里拍出来的玻璃反光。

        实际上就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能勉强看见一只手拿着手机往外拍，其余的都看不太清，但苏嘉懿盯着拿着手机的手看了几秒，最后还是点了保存。

        文君格握着手机等了一会，突然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正在加载的语音。loading标志转了两圈，语音只有3秒。

        文君格插上耳机，点开，苏嘉懿的声音懒懒地从耳机传来：“文哥，一路平安。”

        -

        苏嘉懿躺在床上愣了5分钟，最后被身上的烟味熏得不得不起身喷去味喷雾。羽绒外套挂出去通风，苏嘉懿闻了闻毛衣，烟味丝丝缕缕缠在毛线里，呛得苏嘉懿咳嗽了两声。

        等下拿去干洗店洗了。

        苏嘉懿开始收拾行李箱的东西，衣物书籍分门别类放好。走到书桌边整理桌子，想起自己还有两块皮料放在包里。这次过来苏嘉懿没带手工素材和工具，按他本来的计划也打算早点回樟林更视频，不然下学期开学更没时间喂粉丝。

        他一边想一边把皮料拿出来，带出来一本花花绿绿的书哐地一声掉到地上。苏嘉懿捡起来，是一本《爱情和其他魔鬼》。

        苏嘉懿心下疑惑，自己临走前没从书架上把这本书拿出来啊？他仔细想了想，从收拾行李动身来湲江开始，一直到自己刚刚把书包打开，也没人碰过自己的包啊……

        不对，等等。和文君格住的这两天，两个人包都放在一起，会不会有可能放岔了？这是他不小心落下的？苏嘉懿心下想着，随手翻看。这本书有翻阅的痕迹，偶尔还能看见铅笔做的批注，熟悉的字迹铅痕很浅，连笔很多，应该是写字的人十分放松时写下的。翻到扉页，在右下角有三个用蓝墨色墨水写就的洇开了的大写字母“wjg”，是文君格的名字缩写。不经意间，一枚方形的书签掉了下来。

        【魔鬼的名字是_____】

        文君格的字。书签是略微泛乳黄色的纹理纸，有一定厚度，但是笔迹很新，书里也没有因为长久夹书签而产生的勒痕。

        所以……这是文君格送给我的？苏嘉懿抿着嘴勾勾唇角，这算什么，礼尚往来吗？

        ——但为什么偏偏是这本书？

        苏嘉懿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奇异的冲动，睹物思人，即使这人才刚刚离开不到一小时，苏嘉懿看见这本有他的痕迹的书，心里就一阵阵酸胀。

        想他。

        苏嘉懿把头埋进书里深深嗅着字里行间的味道，企图找到更多能让他想起文君格的东西。

        苏嘉懿闭着眼，深呼吸中突然想到之前圣诞节的时候。圣诞节送礼比平安夜要私密得多，毕竟都是给心上人送礼物，一般人都不会搞得大张旗鼓。但是如果想送的人在外班，那还是有点麻烦。

        尤其是每节晚自习下课文君格还都和苏嘉懿黏在一块儿，找不到人少的时间送礼物。

        所以秦圆是顶着被值午休的同学发现的压力悄悄把文君格叫出来的。

        苏嘉懿正上完厕所从楼梯上来，听见走廊上秦圆压低声音说话：“送给你的！圣诞节快乐！”

        然后文君格被打断入眠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什么？”

        “就是，圣诞节礼物！”

        苏嘉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文君格的脸，倒是能完完整整看到秦圆。小姑娘眼睛里发着光，仰着脸笑得很甜，手里拿着个精心包装过的小盒子，扎着红绿金色的蝴蝶结。

        文君格停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收下了礼物，秦圆正准备走却被他叫住：“等等。”

        于是秦圆满怀欣喜地转头。

        文君格进教室拿了个苹果出来：“回礼。圣诞节快乐。”

        -

        苏嘉懿睁眼愣了一下。自己当时有点不明缘由的失落又翻涌上来，他反复咀嚼了一番，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普通的[被回礼]而已。而且……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送给我的东西。

        苏嘉懿心下悻悻，拿起手机给文君格发了条语音：

        “你书落我这了。”

        然后对方开始输入，输入没两分钟，改成了对方正在讲话。反复几次，文君格发了条语音过来。

        他的声音平静柔和，就像是在耳边私语。

        “不是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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