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珍贵

0370珍贵

        037珍贵

        “我拿到了。”

        “嗯嗯行，我的那个就先放你那，等我有时间过来拿。谢啦苏老师！”

        苏嘉懿挂了电话，手上拎着一个小巧的纸袋，从万达出来回岸芷汀兰。纸袋里面是前几天他和綦雨新、文君格一块做的胸针，苏嘉懿拿好东西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店员突然叫住他：“等等！”

        店员追出来，往他手心里放了个东西：“这个是压在绿叶小花那个胸针下面的，客人说一定要交给来拿东西的人。差点忘了，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交给来拿东西的人？苏嘉懿疑惑了一下，略感意外。

        “没事。谢谢。”苏嘉懿接过，折页卡片写着“给苏”。掀开一看，是袖珍版文君格的字：

        [樟树花送你

        文]

        苏嘉懿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这是送给自己的，然后把卡片放进樟树花的那个包装袋里，又拿起樟树花胸针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

        几朵绿叶衬着几星碎花，搭配有紧有松，张弛得度。颜色均匀厚薄适中，勾勒的边线线条流畅光滑，一气呵成。虽然着力不多，但处处透着巧劲儿。绿叶簇拥的花朵若隐若现，仿佛这物件活过来一般，即使在寒冬腊月，也能闻到独属于四月的幽幽的樟树花的气息。

        樟树长青，情谊长存。

        樟树的花语是永远不变的友谊。苏嘉懿摩挲了一下光滑的釉面，温柔地勾起了嘴角。

        -

        文君格已经回去了3天，美术班每天上课都很忙。他离开的那天晚上，苏点梅母子二人坐在一家环境雅致的居酒屋里，饱暖之后，心平气和地聊了聊天。

        两人都心里明镜一般，苏点梅平和地开口告诉苏嘉懿自己和吴觐相识相知的过程，也不因为苏嘉懿还是个未曾有过恋爱经历的少年就隐瞒什么。苏点梅一直相信儿子自己有判断力，只要跟他把事情的全貌描摹清楚，他会有自己看法。

        苏嘉懿从小在妈妈这种教育下成长，思想十分独立，思考事情也格外全面，性格内敛沉稳。这时候母子二人更像是一对忘年交好友，苏嘉懿并未把自己的身份过多地代入到她和吴觐的关系中去，而是更多地从苏点梅的角度想问题。他听完来龙去脉，喝了一口波子汽水：“所以是吴觐追的你？”

        “嗯，追了一年多。”

        “他家里情况怎么样？”

        “父母已经过世了，离过一次婚，没有孩子。但是他有一个妹妹，在大学当老师。”

        “挺好，没有拖累。你也40多了，我不想你一直独着，但是也怕你受委屈。”苏嘉懿状似无意地低头吃了一口大福。

        “哎。”苏点梅有点感慨地叹了口气，苏嘉懿的表现不像17岁，倒像是27岁，过分周全，也过分礼貌。

        苏点梅明显感觉到他儿子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每次她回家都会默不作声过来扒住她的腿、每次她离家都会藏起她钱包不让走的小孩了。

        苏嘉懿开始吃第二个大福。

        “你以前有这么爱吃甜的？”苏点梅看着儿子有点发愣，无意问了一句。

        “唔。”苏嘉懿把这个吃完，“还好吧？”

        不是他爱吃，而是刚刚这个事情对苏嘉懿来说一时半会儿的确不是很好消化，他暂时需要找到个可以发泄的点。

        前两天吃寿喜锅看文君格吃大福吃得挺欢的，这家的大福看上去没有上次他吃的那么好看，他估计能一下就品出来优劣吧。苏嘉懿想到文君格心里突然一软，忍不住又笑了笑。

        -

        洪朝露在收到酥皮点心的动态弹窗时正敷着面膜晾着指甲，刚刚涂完第一层，五指张开等着它干。

        [酥皮点心：大年初三下午开直播做本，1点。不见不散~]

        洪朝露赶紧用指腹小心翼翼打开电脑登录□□，列表里找到酥皮点心，艰难敲字：

        [倾朝六在野：哇ヾ(°°)你要直播啦！！要我帮你上公告吗？]

        对面回复得很快。

        [酥皮点心：好的，谢谢]

        她嘴角一抽，爪子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个up主做本好看手好看，声音也好听，就是小窗聊天时总有点严肃。他直播时但凡互动一定非常随和，洪朝露自认为算是他的死忠老粉，□□上也活列快4年了，但平时不论她怎么逗趣释放魅力，酥皮点心字里行间还是客气得不行。

        [在？]

        [好的，谢谢]

        [收到]

        [没问题]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要不是反复确认过这的确是酥皮点心的□□号，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和什么大领导在说话。

        洪朝露的所有魅力都释放在了空气里，虽然他不说，但洪朝露认为酥皮点心就是个八风不动的……深柜。

        心里腹诽一阵，洪朝露无比高冷地回复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嗯]。

        -

        苏嘉懿这次打算做一个皮质书衣套复古内页的tn，东西在湲江不全，所以苏嘉懿过完年没两天就回了樟林。把房间打扫一下，下午开播。

        “大家新年快乐，我是酥皮点心。”

        刚过完年大家都处在追的漫画小说综艺没有更新的阶段，电视上全放的春晚轮播，也因为要见平日不见的七姑八大姨而四下串门无法安安心心地做阿宅，大部分人快乐源泉只有手机。所以这会儿苏嘉懿一开播，直播间涌进来好几百人。

        “哇，”苏嘉懿吓了一跳，“这么多人。”

        [hhhh小点心被吓到的样子真可爱]

        [我正无聊就看见小点心开直播了！运气真好！！]

        [在我大姨家网不好哭了]

        [这个直播间干嘛的]

        [声控在此！！！]

        [手控已就位！！]

        [今天做什么啊点心哥哥]

        [前面的，这个小哥哥是做手账本的喔~]

        “今天给大家做一个皮质书衣套复古内页的tn，工具是垫板，笔刀，缝被子针，8股棉线，气眼套装工具……”苏嘉懿互动很少，他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做自己的东西，一边展示工具一边介绍。他习惯在做手工之前把工具按照要使用的顺序摆出来，这样不至于乱。

        [他开始了开始了]

        [我怀疑小点心是个学霸，东西也整理得太好了吧]

        [熟悉的秩序]

        [这个up主声音好好听诶]

        [欢迎入股]

        [哇上来就进入正题？？]

        苏嘉懿不习惯在做事之前唠嗑聊天，中途倒是会看看弹幕，说一两句。他先把内页缝起来，内页是之前整理好的素材，所以大小不是常规意义上的tn大小，而是更接近于a5大小。

        苏嘉懿的手很巧。男孩子十六七岁的手，骨节分明、略带青涩，已经有了成年男性的雏形。指甲修得整齐，指节勾出性感的弧形。由于平时冬天苏嘉懿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护手霜手套暖手宝一个不落，因此即使是南方阴冷的冬天，他的手也从未长过冻疮。

        为了让大家看的更清楚，他用了好几盏灯打光在自己周围，因此手部线条显得更加柔和，穿针引线中，却又因为用力而突出的骨节显得温柔而有力量。

        [我舔舔手]

        [我舔这个漂亮的内页呜呜呜呜]

        [这个抽拉机关有、、好看]

        [成年人不做选择，我全都要]

        [刚刚你们看清楚没有！！小点心左手无名指内侧]

        [左手无名指内侧有个很小的痣！]

        [你拿显微屏看的直播吗姐妹]

        [卧槽真的有]

        [想给他套个3克拉]

        [你买不起，清醒一点]

        弹幕刷得快，没两秒弹幕风向就变了，大家已经自行聊起天来。直播间人数稳定在300左右，苏嘉懿全程低头做本，没有看他们的聊天。

        “这次我想做得认真一点，等下给大家展示一下这次的内页，我拿旧书做了茶汤染纸，还有几个小机关。”说完他轻笑一声，“我先拿这个本子实验一下，我怕做得太简单他不喜欢。”

        弹幕快好奇死了。

        [你做成什么样老婆都喜欢]

        [就因为你这句话小点心给我解释了一晚上]

        [哈哈哈哈或笑死我了你俩]

        [卧槽！谁！！]

        [有情况啊点心！！]

        [快问干嘛愣着啊]

        苏嘉懿看着弹幕气嘴八舌，觉得好笑。

        “有人问我他是谁。”苏嘉懿手上不停，说话间把嘴角放下来了一些，“他画画特别好，很爱吃零食，还有点毒舌，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

        “还很会照顾人。”想到之前种种，苏嘉懿语速放得有点慢，“他朋友很多，但是对我来说，他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中，最特别的一个。”

        “所以他很珍贵。”

        洪朝露是知道苏嘉懿的一些情况的。他是因为家人去世想转移注意力才开始做视频，后来也是出了什么变故，开始慢慢做一些直播，但是最近他才健谈起来，用这样的语气谈起他的朋友，还是头一次。

        有情况。洪朝露的八卦警报嗡嗡响，但她不好在公屏问，于是在□□上私聊苏嘉懿：

        [你恋爱了？]

        直播播到了下午6点多，除了做活儿还得应弹幕要求做内页翻翻乐，有时候有稍微技术的点的部分得停下来慢慢讲解。

        好不容易做完直播，天色已经昏沉下来。他这才看见倾朝六在野发过来的消息，有点疑惑她为什么这么问，但他依旧认真回复：

        [没有。]

        待在家这段时间跟在湲江差不多，苏嘉懿几乎顿顿楼下小饭店解决。早餐3家轮换，午饭外卖或者楼下2家饭馆，晚饭蛋白棒鸡胸肉或者直接吃宵夜。每次出门苏嘉懿都得路过厨房，来来去去他总能想到文君格那天在家在灶台前检查调料的样子。因此在这个阳光格外好的清晨，为了不辜负文君格特地陪自己跑的交燃气费的那一趟，他决定尝试一下下厨。

        不是做火锅那种下厨，是得用灶台那种下厨。

        搜了搜菜谱，打算做一道煎小鱼和一道番茄炒蛋。早起一边听着英语听力一边到菜市把东西备齐，煮饭之后准备食材，饭熟准备炒菜时发现油过了期。

        只得下去买油。

        油放薄薄一层加热到冒烟儿，洗好的小鱼一放下去整个锅瞬间开始吱哇乱叫，油一点接一点往外飚，滋满了整个灶台，苏嘉懿整个人都不敢近锅。这烟熏得苏嘉懿直咳嗽，想起来抽油烟机忘记开，混乱中好不容易摸到按钮，锅里已经糊成焦黑一片。怪异的味道从锅里飘出来，黑到柴的鱼块牢牢粘在锅底，铲不开。

        苏嘉懿把灶关了，西红柿和鸡蛋放进冰箱里，把厨房的惨样拍了下来，发给文君格：

        [我厨房炸开了]

        [文：哈哈哈哈哈哈]

        [文哥你没得心]

        苏嘉懿叹了口气，点开美团打算点份外卖。

        文君格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明天要不过来还债？正好明天元宵节，画室也不上课。”

        你就是挂记我。苏嘉懿嘴角上挑，也回了个语音：

        “那我就等着咯。”

        -

        文君格来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葱、姜、蒜、香菜，还有鸡翅、可乐、土豆、牛肉、白菜、元宵、饮品和别的日常用品。

        “元宵节快乐。”文君格说早上10点到，苏嘉懿早起忙完早上要收拾的要学习的，9点50就很眼巴巴地在客厅坐着，随时听着门外动静。听见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蹬蹬上楼停在自己家家门口，马上弹起身开门把文君格迎进来，拎过他手上的东西。

        幸好綦雨新没看见，不然他就得吐槽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这种被热情相迎的待遇。

        也幸好方潇儿没看见，不然她肯定得嗅到什么不寻常的味道。

        “呵，没有还不得我等下去买。你看你昨天煎鱼都忘记搁姜。”文君格一边换上棉拖一边叹气摇头。

        “我那是怕自己太完美你自惭形秽么。”苏嘉懿把两个大袋子放在流理台上，开始拆东西。“得给我们文大厨一点展示的机会。”

        文君格服气。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听见苏嘉懿有点吃惊的语气文君格赶紧快步走来，心想着我也没买很多：“没有吧？都是刚好咱们吃两顿的量，有的需要量少点的就从我家拿的。”

        苏嘉懿正拿着两筒垃圾袋。

        “我上次理厨房看你家垃圾袋快没了才买的，也不是很多。”

        “那这个呢？”苏嘉懿又拿起一瓶洗手液。

        “不也快用完了嘛。”

        由于平时不常住，苏嘉懿在家的生活用品常常是逼不得已才去买，比如最后一卷卫生纸只剩纸芯的时候。或者有时候想着要买但转眼就忘了，到下次要用再想起来。垃圾袋和洗手液，不是文君格说，苏嘉懿自己可能到开学前都不会发现。

        苏嘉懿突然心下一阵软，犹豫着开口：“那个，其实我袜子也得……”

        “滚。”文君格眼睛一瞪。

        苏嘉懿嘴角的笑有点憋不住，进厨房给文君格打下手处理食材。

        土豆炖牛肉，可乐鸡翅，炒白菜，番茄炒蛋。都是比较常见的家常菜，苏嘉懿看着文君格一边跟他聊天一边把油、食材、调料等依次下锅，然后在苏嘉懿跟不上的节奏中，一会儿就做了一桌子菜出来。

        苏嘉懿实在是不太懂做饭，只见那双画起画来写起字来无比漂亮的双手，切蒜、削姜、择菜、翻铲。

        这双画起画来灵巧翻飞的手在为他做饭。

        苏嘉懿心里升起一股不切实际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是记忆中久违的烟火气。文君格的背影还是和夏天时没有两样，卫衣下肩胛骨把布料顶起松松地垂在腰间，可能因为是冬天，穿得多，文君格看上去格外柔软。

        苏嘉懿难以自抑地往他肩膀一靠，脑袋埋在他颈间蹭蹭，双臂勒住他的脖子：“谢谢文哥。一场烟火换一顿饭，我赚翻了。”

        文君格正在炒白菜，苏嘉懿突然抱上来，他的锅铲差点横着飞出去。脆弱的后背被人环着，文君格瞬间紧张，但感受到苏嘉懿慵懒又依赖的状态，他神经放松下来，但心还是砰砰跳着。

        “谁说不是呢，烟火还不是你放的，但饭可确确实实是我做的。”他声音已经镇定下来：“虽然我就会4道菜，今天全给你展示了。我能保证做熟，你不喜欢吃也憋着别说出来。”

        苏嘉懿闷声笑了会儿，把手从他脖颈间拿开：“原来是个半吊子。大厨称呼我收回。”

        文君格正要发作，苏嘉懿又补了一句，“不论你是不是大厨，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况且你做的不可能不好吃。”

        “哦。”文君格耳朵红红地嘟囔了一句。

        “诶，你耳朵怎么红了？”进屋都一个多小时了，文君格的耳朵，好像比来时更红了？苏嘉懿伸手想捏，看看是不是还冻着，毕竟文君格贯彻他一路来的酷哥作风，冬天不喜欢带围巾手套耳罩，耳朵受冷很容易发红。

        “别碰我！”文君格耳骨很薄，感受到覆过来指尖的温度，不由得又红了些。他肩膀一撇把苏嘉懿手抖开，欲盖弥彰地说：“做饭呢，你看菜都快炒糊了。”

        “没糊。你耳朵好冷。”苏嘉懿不理会他的转移话题。耳朵一直都是冬天特别容易受冻的部分，苏嘉懿很少体寒，再平时也注意保暖，从来不耳尖指尖发凉。他搓了搓手，双手掌心捂住文君格的耳朵，拱起一个弧形，把耳朵罩在里面：“给你捂捂。”

        掌心的温度从耳朵的四面八方传来，烘着他又薄又凉的耳朵。幸好苏嘉懿站在后面还把他耳朵捂住了，不然肯定能看见他的耳朵红得快要出血，脸也变得滚烫。文君格这次没有吱声，默默把菜备好，端上了桌。

        两人坐在这张由于家人离去而清冷的餐桌旁，此时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苏嘉懿和文君格坐在一个角的两边，温暖活泛的气息隔绝了冬日的湿冷。

        碰碰盛满营养快线的马克杯，两人异口同声：

        “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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