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三十二章 寻找树王（四）

“木木爸，听说了么？我们这里要建旅游区了，要是占了你的地都会有补贴呢！”双耳说。

        双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孩子们常问他手下是不是有一帮小乞丐，像电视剧里丐帮那样帮着打探消息，双耳一笑而过，指着他的两只耳朵，“嘿嘿，进得快出得也快！”

        父亲对这件事早有耳闻，要是真的有补贴那他之前所受的委屈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地在公路旁，有些人偏就这么奇怪，有路不走，偏要走没路的地方。地里的庄稼还没长起来，就已经被深深地埋在地下了，有时候过路的人看见这里的蔬菜长得好，总忍不住顺手牵羊，母亲种的东西人见人爱的。

        木木一家固然生气，由于无可奈何便渐渐将这些事情搁置了，母亲每年总会不厌其烦地把踏结实了的泥土仔仔细细地挖一遍，如今这件事留给哥哥，她也轻松了些。爸爸听到这样的消息，又勾起了多年前那些用竹竿做篱笆把田围起来的旧事，他觉得是自己的付出有回报了。“唔，我怎么没听说，我看不会又是哄人的吧？”

        “这还有假？过几天上面就来人了！”双耳一本正经。

        “那是，那是，您说的话都是真的！”爸爸给双耳又倒了一杯茶。

        双耳有了和父亲共同的话题，便喋喋不休，不一会儿爷爷就出来了，他刚从占星术里走出来，背更加佝偻了，头发更加花白了，精神也更加萎靡不振了。爸爸认为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陪爷爷说说话的人，而此时叫爷爷出来招呼双耳无疑是再合适不过的。爷爷和双耳从太阳悬在头顶一直谈到日头西斜，母亲便叫双耳和他们一起吃晚饭，两位老人各自端着一碗饭还是叽里呱啦个不停。

        木木在旁边看着他们的神情，听着他们讲话连母亲叫她去关鸡笼的事也忘了。“木木，快去，不然那两只鸡被黄鼠狼吃了！”一想到那几只鸡有遭遇黄鼠狼的可能，木木就再也不能安心听下去了，黄鼠狼多么狡猾啊！鸡要进笼的时候它便钻进笼里等着，躲在里面连人也不能发觉。

        “看看鸡笼里有黄鼠狼没有！”妈妈叮嘱到，木木其实是害怕黄鼠狼的，有时候她去关鸡笼就害怕从里面蹿出黄鼠狼，扑到身上来把她的血也喝光，有时候她在鸡笼从鸡笼上方俯下头看鸡笼里面时，也害怕有黄鼠狼从里面蹦出，用尾巴扇她耳光。

        太阳休息了许久，蟋蟀在草丛里发出诱惑人的叫声，它们跳动的时候蹭得我身上痒痒的。一转眼夏天就来了，很难说清楚它们具体潜藏在哪里，也许是在腐草间，也许是在草叶上，一阵风吹来，吹走了白天的烦躁。我忍不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唱起歌来，我的歌声来源于我繁茂的叶子，虽然寒风过境时又被吹断了一枝，但是伤口愈合之后我觉得这也是自然界的正常现象了，我还从未为自己哀叹过。月亮挂在我的头顶，人们看上去会觉得我把她顶在我的头顶，我知道即便我和她近在咫尺，除了她的清辉能照遍我的全身，我们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人的视界和真实总有出入。

        月光的清辉伴着微风送过来，所有的东西都铺上了一层薄纱，西瓜虫也在这一带活跃起来了，我身上已经有好几处痒痒起来了。终于忍不住了，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音。

        爷爷和双耳依旧毫无睡意，听着他们的声音我也毫无睡意，我今年已经五百多岁了，就是现在知道的，是爷爷说出来的，当然他说得也还是不怎么肯定，我自己也还是有着疑问，他说他也是从他爷爷那里听来的，风在一旁嘲笑，他告诉我这件事时我还不肯相信呢！

        爷爷和双耳说起我坟墓的事，一向对任何事情都不吃惊的双耳张大了嘴巴，“啥？那里有座坟墓！”他拍着他的大腿，“那我还真没注意到！”“平都平了，还能注意到个什么？”他问那座坟墓是不是和木木家有关，爷爷摇了摇头，“鬼才知道那是谁的！”双耳不寒而栗，“住坟墓旁边就不怕的？”他压低了声音，好像怕被我旁边住着的一位偷听了去，爷爷哈哈大笑起来。是自他从占星术里走出来后从未有过的爽朗。

        木木搬着个小凳子坐在他们旁边，哥哥蹲在台阶上嘀嘀咕咕地说着话，手还在空中对着木木比划，我听着他们的声音，我觉得我可以活得很远很远。就像每次来这里邀我远行的风一样，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总之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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