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鬼童（上）

经过上次的事情，小右对我似乎有所改观。除了偶尔对我翻翻白眼，平时倒也开始和我有说有笑，有时候还会趁我不注意偷偷观察我一会。

        我知道他这些小动作，所以经常瞅准了机会，趁他偷偷观察我的时候，猛然一回头，冲他做个鬼脸。每当这个时候，小右那漂亮的脸蛋就会因为被揭穿了偷窥行为而变得通红通红，脸上的肌肉也尴尬的抽搐一阵。看着小右古怪的表情，我便咧开嘴无声的放肆的笑，妙姐便冲我俩摇摇头，嗔怪我俩像不更事的小孩一样胡闹。

        我不知道白叔叔有没有从食来馆得到他想要的猎物，不过食来馆诡异的客人貌似出现的更频繁了一些。

        这个周六的傍晚，一个形销骨立的女人走进了食来馆。

        她木然的走到饭桌旁坐下，我递过去签筒，她呆滞的望了一会，才缓慢的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问：“这是？”

        我跟她解释了食来馆的规矩，她迟缓的点点头，伸出左手慢慢抽了一根签出来。

        签上面写了四句话：似是而非，似有若无，似生若死，似死还生。

        我把签文交给了妙姐，小右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跟我说：“你看看她的右手。”

        我这才注意到，女人的右手一直垂在身侧，貌似还在微微抖动，却用并不灵活的左手抽签，拿东西。

        等我一闪眼，似乎觉得女人的右手上像是包裹了厚厚一层黑气，再定睛细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次有了经验，我知道这女人一定是跟当初刘易一样，招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世上的事情，有因便有果。我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使得这些东西缠上了她呢？

        妙姐也走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签文，又看了看女人。之后，妙姐没再说什么，而是亲自去了后厨。须臾，妙姐端了一盘东西出来，轻轻放在女人面前。

        女人呆滞的双眼看到盘子里的菜，忽然如同遭受雷击一般，瞬间挺直了身子，接着便开始浑身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那是一盘酱鸡爪，一个个酱红色的肥嫩鸡爪如同孩童的小手，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盘子里。每个鸡爪的断茬处，白森森的骨头茬参差不齐的冒出来，上面还带着褐色的酱汁，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女人神经质的浑身颤抖着，急促的喘息，仿佛就要窒息了一般。半晌，她猛然大喊一声，疯狂的把那盘酱鸡爪用胳膊狠狠扫到地上。清脆的杯盘落地声，引起了食来馆所有食客的注目。妙姐不动声色，就那么站在女人的面前，说：“该来的，总会来的。”

        女人的脸色变得死人一般，霍然站起来，又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开始大声的抽泣。妙姐示意我把地上狼藉的碎盘子收拾干净，真是可惜了这一盘香喷喷的酱鸡爪。等我收拾完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恢复了平静。女人把所有情绪压抑在胸膛里，紧握着拳头，红肿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妙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妙姐美眸中星辉闪烁，丰满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我是可以帮你了却孽债的人。”

        女人狠戾的神色依然不改，极具疑惑的眼神刀子一样打量着妙姐。妙姐并不恼，倒是旁边的小右沉不住气了：“喂，你这个女人，这是什么眼神！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都已经被那个鬼孩子缠上好些天了，他一直紧紧拉着你的右手，难道你没觉得这些天你的右手开始麻木抽搐吗？”

        女人的身躯一震，下意识的抬起右手看看，复抬头时，眼神中的狠戾已经渐渐消失，代之以满满的恐惧：“你，你说什么？”

        我知道小右说对了。

        原来，那股缠绕着她右手的黑气，是一个鬼孩子。

        妙姐示意小右不要随意插嘴，对女人说：“我想，你应该多少也猜到了你右手发病的原因。到底为什么这个鬼孩子会一直缠着你，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似是而非，似有若无，似生若死，似死还生。你的手看似是病，实则是鬼症，人世间没有任何医生能够医好。他死了，但他的灵魂依旧不灭。他在等待，等你给他一个交代。”

        女人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的落下来，神色终于没有了戾气，彻底颓软了下来：“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是爱他的，让他丧命的也并不是我，他跟我要什么交代，为什么他会一直缠着我，一直缠着我……”

        妙姐说：“因为，他爱你。而你，其实只爱你自己。”

        女人霍然站起身，疯狂大喊：“既然他爱我，那就该放过我，然我好好的过我的日子！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来缠着我！活着的时候拖累我，死了还不放过我，他到底想怎么样！”

        妙姐微微叹口气：“愚蠢的人类，果真这么执迷不悟。”

        女人的胡闹已经使食来馆的食客都无心进餐，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妙姐便让我和小右扶着女人，带她来到了会客室里。

        我很兴奋，终于可以再次亲眼看到妙姐抓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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