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鸿门宴（2）

开饭了，朱颜坐在彬彬旁边，柔声细气给他夹菜，称呼他为“小宝宝”“彬乖乖”“臭崽崽”，王力也有点诧异，依稀想起第一次带着彬彬跟朱颜一起去欢乐谷的时候，她更多的是应酬和疏离。转念一想，人会成长，朱颜找工作找戏都不顺利，慢慢开始懂得珍惜自己这个青年才俊了。而且，两个人感情日渐增长，朱颜已经爱屋及乌。三十出头的他，还没有真正懂得“嫌货才是买货人”这个真理，欢乐谷里朱颜的表现才是她的真实心情，当时她对这段感情比较重视，误以为两个人有未来。此时的她不过是戏剧学院表演专业毕业的演员朱颜罢了，有表达无真心的那种。

        王老先生轻咳一声：“小朱啊，你很喜欢小孩呀。”彬彬插嘴说：“小猪，你是一只小猪吗？”朱颜亲昵地拧拧他的鼻子，回答：“是啊，我是一只小猪，嗷嗷嗷，吃你。”她没逗过孩子，没想过猪不吃人。

        彬彬兴奋地大喊大叫，躲避朱颜。王力摁着他，沉声说：“大人说话，你别插嘴。”

        朱颜笑笑，来了，来了，大段的文戏要靠自己临场发挥了。她看着王老先生：“我喜欢小朋友，小朋友们也喜欢我。”

        王老太太大笑着说：“那，你将来打算生几个呀？”这话问得，她是又怕朱颜不生娃，又怕她要生娃，有了自己的娃之后薄待了他们的宝贝大孙子。

        朱颜装出娇羞模样，斜睨了王力一眼，才认认真真地说：“我听彬彬的。”

        这一下大出所有人的意料，朱颜接着说：“彬彬的妈妈去美国了，我将来如果嫁给王力，那我就是他的妈妈。他如果喜欢弟弟妹妹，我就给他生弟弟妹妹，如果他不喜欢，那我就只有彬彬一个孩子。”

        王力可能是空腹喝了酒，他实在是有点鼻酸。王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握住了朱颜的手，喊了声：“好闺女。”

        话都说到这里，再问东问西显得把朱颜当外人了，王老先生对朱颜举起一杯酒，一口饮尽。王力刚想按住，一想老父亲难得这么高兴，自从自己离婚后请二老来帮自己带娃以来，他们终日郁郁，今天尽兴喝两杯也挺好。

        朱颜也举了举红酒杯，轻抿一口。真要挽起袖子吆五喝六地喝起来，她未必不如王老先生，再加上王力也未必喝得过她，但是算了吧，今天演出这么成功，好人做到底，便饶了王家一门也就是了。想到这里，她也是忍不住眉眼含笑。

        没有比这更情浓意洽的一刻了。

        饭后，朱颜坚持要去厨房洗碗，王老太太竟没拗得过她，二老诚惶诚恐，生怕落人口舌，一左一右齐齐站在厨房里朱颜身边看着她洗完。

        洗过碗，朱颜弯腰打开她带来的水果礼盒，凤梨虽然好吃，但是她可不会切，她挑出两个火龙果，一刀切两半，又拿出五个黄桃，洗干净，拿果盘盛了，另外拿了四个勺子好舀火龙果吃，她一一端出厨房。

        一家人坐下来吃水果，她先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块柔软毛巾垫在彬彬的胸前，心里默念老师说过许多次的话“服道化都要用心的剧才是好剧，细节决定一切”。

        王力看得有点傻，此时的朱颜跟第一次带彬彬去欢乐谷玩的朱颜不像一个人，她更亲切更体贴，更像一个妈妈，上次的她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爱自己，爱屋及乌成长得这么快。

        由于朱颜今天的种种超越情理人伦的优秀表现，毕业大半年的还找不到理想工作的这个短板，王父王母今天是肯定不想提了，正演得兴头上的朱颜可不想装傻，她笑吟吟地主动说：“叔叔阿姨，我是戏剧专业毕业的，拍戏这种事情吧，没日没夜的，说走就走，根本顾不上家，而且演艺圈里吧，你们都知道的，还真是有点乱，我读书的时候不懂这些，选错了专业，现在也是有点后悔。但是好在我的学校还挺不错的，是每年全国各地的艺考生心中向往的圣殿，我的老师昨天晚上找了我们几个成绩优秀的学生一起出去聊了聊，想让我们帮她带高考生，教他们练功和备考技巧。这份工作虽然没有体制内工作那么稳定，但是收入还可以的，一周上两天班，每天都有一千五百块钱，主要是时间上也适合，一般都是周末上课，这样我就可以星期一到星期五带彬彬，周末的时候王力再在家带他，时间上也配合得刚刚好。你们二老可以在家好好享享清福了，我做菜水平还行，也挺喜欢做菜的，回头叔叔阿姨多提宝贵意见啊。”

        王老太太都高兴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心奔事业的女性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欣赏，彬彬的亲妈不就是为了去美国发展而情愿丢下彬彬吗？造孽啊。王老先生也讷讷地说：“唉，小朱啊，好，好，好。”

        朱颜继续胡诌：“等到将来彬彬读小学，如果王力工作更忙碌了，我也可以不做这个了，我可以给影视剧配音，完全在家干活，星期一到星期五白天送了彬彬去上学，我就可以关上门窗开始录音，等接了彬彬放学后做饭辅导作业都不耽误，周末也可以送彬彬去上游泳课篮球课。影视剧配音叔叔阿姨知道的吧？做得好的话，一个月赚两万块钱都没有问题的。我刚开始肯定是不行，但是我对自己有信心，努努力肯定可以的。”朱颜一边天花乱坠地画饼一边暗暗好笑，播音专业的同学都不容易找到配音的活来干好吗？还一个月两万块，这种人有，但是凤毛麟角，大部分配音专业毕业的学生跟表演系毕业的他们以及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写手们一样，都是在为爱发电。

        年轻好生养，漂亮好基因，成绩优秀也是好基因，薪水高时间自由，职业受人尊敬，喜欢小孩子喜欢彬彬，对王力好会为他洗虾挑虾线，对老人孝顺愿意天天做饭……这一晚，朱颜成功地给王家画了一个完美的大饼，给导演给老板画饼她不行，给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王家四口画饼她是异常成功。

        王家四口都舍不得她走，她也舍不得这一场成功的演出，一共四个观众，个个都成为她的铁粉。她长袖善舞，今晚成为这家的灵魂人物，人心所向。

        王力已经为她的种种好处臣服，此刻他对她真是一片真心，杀了他他都认的那种真心。三十几岁的成熟男子，被二十出头的小女生骗了，可能还是有贪心的成分在里面吧，潜意识里，他也知道兼具这么多优点的美女，他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就算遇到了，也绝不能是他的。

        王力要送朱颜出门，朱颜不让：“不用送不用送，我打个车很方便的，上了车就把车牌号发给你，然后跟你讲电话一直到进家门，你放心。工作了一周了，辛苦了，叔叔阿姨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饭菜也辛苦了，你们都早点休息。彬彬小心肝，你要乖哈，听爷爷奶奶的话，早点睡觉，将来才能长得高大，像爸爸一样。”

        朱颜真能一直即兴发挥下去，王力在父母面前孩子面前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她，二老和孩子都笑看着，他们都喜欢她，也完全能理解王力为什么这么爱她。

        朱颜到底还是坚持一个人回的家，她按照约定一直跟王力电话到进家门，然后甜甜地说：“我要洗澡睡觉了，王力拜拜哟。”挂上了电话。

        白飞飞似笑非笑地迎上来：“朱小姐拍戏辛苦了，朱小姐今天拍得怎么样啊？”

        朱颜踢掉鞋子，媚眼如丝地回答：“一次过，满堂彩。”

        白飞飞递给朱颜一杯红酒，自己也喝一杯，她问：“晚上没喝好吧？”

        朱颜哈哈笑：“今晚出去不是喝酒的。”然后把今晚的戏复盘给白飞飞听，白飞飞有点好笑也有点同情王力：“他完全相信你？那明天他又来求婚怎么办？”

        朱颜挥挥手：“他完全相信，人真的是只想着好事的，也只想着自己。不过，我也没想好他明天来求婚的话怎么办。”

        白飞飞想想替她也好笑：“王力以后找老婆就按照你今晚的表现找呗？哈哈哈，比你的漂亮的没有你贤惠，比你贤惠的没有你漂亮，何况你还把现有的优点夸张到十倍百倍，根本没有的优点也演绎得情真真意切切，王力再要找后妈保姆只怕要失望，要多耽误一点时间了。”

        朱颜说：“你记得《人世间》里的郑娟吗？王力就需要一个那样的老婆，把他的爸妈当自己爸妈服侍，但是彬彬是他的娃，又不是我的拖油瓶，凭什么他指望有那样贤惠无私的人来爱他？”

        白飞飞替王力分辨道：“他也没有说一定要你变成那样一个小媳妇儿。这不是你人为刻意抬高了他的期望值吗？”

        朱颜也知道这话有三分道理，但是她仍然有她的委屈：“我一个没结过婚的大美女，他凭什么指望我做一个好后妈，他有多少钱多少资源给我？我这样的人一旦结婚，那就是少了一个皇后，或者少了一个巨星，谁说得准？他这三瓜两枣，真降不住我。”

        白飞飞也有点出神，她也有隐藏的巨星梦，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像越来越渺茫了，但是她知道这个梦想还在。如果有一天，有一个成名机会来到她的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穿上舞鞋义无反顾地奔去开演，就像一直在等待征召的老兵，宝刀不老。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刚想起这句诗，白飞飞忙又默默地啐了一口，她情愿碌碌无为享高寿享富贵，坎坷离奇短暂的人生还是留给更传奇的美人儿和名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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