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能不能让她回一次真正的家

妈？

        沈瓷声音哑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杜芳在那头声音嘈杂，沈瓷看了一下来电数字，是一串长号的公用电话。

        “你跑哪儿去了？”沈瓷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我……我没跑哪儿啊，我手机丢了，你来接我吧。”杜芳说了自己地址，要沈瓷一个人前往。

        她像是不放心，一直叫沈瓷小心，“你小心点啊，路上别带其他人。到了餐厅直接找老板，你小时候见过的，叫陈叔。”

        “好，我知道了。”沈瓷说完挂断了电话，心情大起大伏中，身体尤为疲惫，她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左眼皮一直在跳。

        张妈给她拿了热敷的眼罩休息，沈瓷蒙着眼，脑袋里满满都是父亲死前说的那些话。

        “我不想死在监狱里！”

        “我怕坐牢，怕在里面吃苦，我不想过那种日子你知不知道？”

        “别叫我爸，我已经不是你爸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她跟别人的种，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已经够了，你现在还想把我送进监狱吗？”

        “野种，滚开!”

        车到了地方，沈瓷醒来一脸的泪，她深吸一口气敛住情绪，借口要上厕所让张妈陪着她进了商场。

        商场二楼都是些美食餐厅，网红打卡地。角落里，一家装修古色古香的湘菜馆生意火爆。沈瓷因为坐轮椅引来其他人频频侧目。

        她没打算瞒着张妈，“我待会儿要见一个人，张妈你在外面帮我放放风。”

        “沈小姐……您不要又要跑吧？你要是跑了，今天陪你出来的人恐怕都要完蛋。你……”张妈担心沈瓷会连累自己。

        沈瓷保证，“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会跑的，你放心吧。”

        张妈就算再不相信，也只能照办，在门口找了张椅子坐下。服务员给她上茶的功夫，沈瓷的轮椅不知道被谁接过手推走了。

        张妈被茶水烫了一下，越想越不对劲，索性给江绵打了一个电话，“江小姐，沈瓷出来了。”

        她把地址发给了江绵。

        沈瓷跟着陈叔进了包厢，她进去了一会儿杜芳才来。

        杜芳戴了一顶帽子，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当她把帽子摘下的时候，沈瓷惊呼出声，“妈，你的头发！”

        “没关系的，人都会老。”

        杜芳坐到了沈瓷对面，面色蜡黄，头发竟然一夜之间全白了，看起来像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

        沈瓷不知道一天一夜母亲都遭受了什么，做女儿的只有无尽的心疼，她上前挨着杜芳，才发现她的手心冰凉。

        “妈……”沈瓷看着母亲一夜白头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塞着棉花一般，又干又涩，堵得她发慌。

        杜芳握住沈瓷的手，叹了叹气，“你不要心疼我，不许心疼我听到没有？”

        “你又在胡说了，饿不饿？吃过饭没？警察说你的手机丢了，待会儿我去给你另外买一个好不好？”

        杜芳默默地摇头。

        沈瓷一边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掉落，她好怕，好怕母亲这副哀戚失望的神情，好怕母亲会说出一些她不愿意听的话。

        她只能抢着话说，“我还没吃呢，陪我吃点吧，我给妈点一个你最喜欢吃的豆腐圆子怎么样？”

        她哄着杜芳，杜芳红着眼睛，还是摇头，“小瓷，我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了。”

        沈瓷浑身僵住。

        父亲说第一次的时候她不信，她以为父亲为了帮她摆脱靳译霆才找的那么一个借口。现在母亲也这么说……

        沈瓷动摇了，脑袋都是懵的，她擦了擦眼泪，“不会的，我不信……”

        杜芳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下巴抖动，哽咽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去取你爸爸的骨灰，碰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拿着我当年去医院抱走你的照片到处在找我。”

        “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你的亲生父亲找到我，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他问我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问我能不能让你回一次家，他甚至没有诘问我的过错，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却那么卑微的问我能不能让他的女儿回一次她真正的家……”

        杜芳声泪俱下的说着，沈瓷人已经完全僵掉了，只有一双手紧紧握住母亲，她心里惧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挂电话之前，他说了一个地址，我记下来了。”杜芳在兜里翻找着纸条，被沈瓷按住手腕。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声音沙哑带着央求，“妈，我饿了。”

        一声‘妈’喊得杜芳强撑的理智完全崩溃了，她双手捂住脸，埋头在膝盖上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

        “我真不是人，我不配做你妈妈，我是人贩子，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过得这么糟糕。是我害了你，你不要喊我妈妈了，我不配！”

        沈瓷抽噎着说不出话，只觉得缺氧，每一下呼吸都艰难。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捏得粉碎，四肢百骸都是痛的。

        她握住杜芳手的动作还僵在半空，张着嘴巴空嚼着‘妈妈’的字眼，发不出声音。胸口更是积郁难受，一股血气涌上来，喉间一片腥甜。

        好半晌过去，沈瓷机械地抬起手摸了摸嘴角，手指上几点猩红。

        杜芳看见了也着急，着急得抬着手臂想要抱沈瓷但是又不敢碰她，她只能弯着腰问沈瓷，“哪里不舒服？妈给你看看。”

        沈瓷用手背擦了嘴角的血，咽下喉咙里的腥甜。杜芳递过来温水，她喝了两口，咽下去的水像一把刀刮着喉管。

        她嗓子哑了，“你们都说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怎么证明？”

        “能证明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只要晚上你去这个地方，你就能见到你的亲生父母，到时候，他们会想法子证明。”杜芳把纸条塞到沈瓷手里，她看都没看一眼。

        她苦笑了一下，“靳译霆不在，你做这些表演给谁看？”

        随手就扔了纸条。

        这时候，六折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沈瓷抬眸一看，不是靳译霆还能有谁？

        靳译霆连连鼓掌，为杜芳的演技点赞，“杜姨，论演技，你比沈邱海高啊。这声泪俱下的样子，我差点都信了。”

        “二少爷要是不信，也可以和小瓷一起去见她的亲生父母。”

        靳译霆看着脚底下那张纸条，弯腰捡了起来，看到上面的地址，眸色忽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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