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秋水别院

第2章  秋水别院

厢房内满是酒香，琼花露沿着长桌慢慢低落在地。

见她眼眶微红，萧胤的内心竟然闪过一丝不忍？也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抓，溢出的酒倒是止住了，心却不听使唤的乱蹦起来。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虽没了方才的气焰，可这气氛甚是古怪，倒还不如方才那般针锋相。厢房内的侍卫见状纷纷放下手中刀剑，齐刷刷的背过了身去。

奉月蹙着眉，将他的手一把甩开。

手中酒壶被一同甩了出去，摔了个稀碎，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厢房里。如此大的动静也未让侍卫们转身…整个厢房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那灯烛仿佛读懂了某人的心事，与他心跳一同怦怦的跳动着。

见他的眼神里没有怒火，反而满是柔情，奉月有些不适，忙将目光移至别处，清了清嗓：“明…明日何时入宫？”

这话一道出，打破了这炙热的冰点，萧胤有些慌忙的站起身，也不作答，只是快速推开窗户，让一股凉风猛的灌进，凉意迅速将厢房中的酒意吹散，内心的狂热也差不多散尽。待侍卫将厢房里的灯烛罩上了灯罩，那烛光便是没在闪烁不定，恢复了常态。

萧胤没在饮酒，换了茶水连着饮了好几盏，片刻才道出话来。

“明日戌时到晏皇宫，晚宴亥时正便会开始，奉月姑娘是江湖中人，既然接了这生意，就得按江湖的规矩来办事…做事得有始有终，不得半途而废，不该问的也不要问。”

道完，萧胤瞥了一眼地上的弯月刃，秦佑会意立即将其一一拾起，捧在了奉月面前。

她原本以为，这弯月刃会在明日取画之后才会重回自己手里，这就过了半个时辰，倒是有些意外…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些年，本就性情豪爽也不是那般扭捏作态之人，方才与萧胤之间的怪异气氛，也在重获弯月刃之时即刻烟消云散。

“敬王殿下大可放心，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拿钱办事，天经地义，至于雇主的私事，也定不会泄露出去的。”

萧胤的神情，又恢复成方才冷漠的模样，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舆图放在了桌上。

“这羊皮上的东西，姑娘可要记熟了…为保姑娘周全，今夜就请姑娘移步秋水别院暂住一晚，明日随本王一同入宫，待取得满山图后，将图放在东边宫墙角那棵槐树上，自会有人去取…至于李渊，会在回府的路上，遭遇意外，马儿受惊，连车带人一同驶出城郊之外，姑娘可要抓紧时间取图，才能赶上那场意外了…”

奉月打开羊皮，上面详细描画着藏珍楼所在位置，甚至有宫中侍卫轮值巡视的路线…看来这满山图的确是让敬王费了不少心思。

“敬王殿下做事谨慎，如此，那便请吧。”

秋水别院

庭院修葺得很是雅致，园中花木繁盛，丝毫未被霜降寒气所局限。夜风微拂，吹起了两旁金桂，一股甜香扑鼻而来，让人流连忘返。众人蜿蜒穿梭在庭院里，来到一处独立的小院前，此处避嚣习静甚是不错。奉月倒也不客气，推开房门自己走了进去。

秦佑招呼着手下，压低了声量：“你们几人留在此处，千万要把人给看住了…”

道完，仔细巡视着院内，再三确认她的确是插翅难逃了，便是快步走出别院。刚跨过门槛，抬头微微愣住，殿下此刻竟然还未离去？

“殿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奉月身手如何？”

“在女杀手中，奉月姑娘当属第一。”

“如此…方才杏花楼厢房内，尔等背身之际，本王可是性命堪忧啊。”

秦佑一愣，抓挠着脑袋…这之前在厢房里殿下将众人赶出时，两人可也是共处一室…怎么也比背身那刻要危险得多啊…他甚是不解，无奈嘀咕道：“以殿下的身手也不至于被她一招制住…况且方才卑职是见殿下与奉月姑娘眉目传情…”

“去领十个板子”

“嗯？”

“二十个板子。”

“殿下…卑…”

“三十个板子。”“卑职领命！卑职领命！”

萧胤满意的闭上双眼，挥手示意离开，可马车刚起步，一个晃荡又停在了原处。秦佑眯虚着眼看向前方，见一行马车正迎面驶来，低声道：“殿下，是宁王。”

“哟…这不是老三的马车吗？这么晚了还热闹啊？哟…秋水别院…新置办的院子？名儿还挺别致的。”

萧胤眉头微微一皱，掀开车帘之时脸上却是已经挂上了笑容：“二哥，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只见宁王萧钰身着一袭月色锦袍，头上束着玉冠，如此书香雅气的衣装之下，却也藏不住他那不拘小节的性子。他挽着衣袖插着腰：“方才和新科状元郎孟治一同在杏花楼吃酒…这正准备回府，转个街角便见到你的马车了。”

萧胤眸光一沉：“噢？二哥和孟治去杏花楼了？”“这杏花楼虽是民间酒肆，可这琼花露却酿得别有一番风味，今日便来尝尝…三弟整日游走在花天酒地里，难不成还没尝过？”

“杏花楼的琼花露虽好，可三弟倒觉得还是春风柳的舞姬更吸引人。”

他笑着附和萧钰，此人藏不住事，若是有些风吹草动必然表于面上，见他神情举止与平日里无异，却又拿捏不准，方才在杏花楼的一切是否真被他察觉…

毕竟如何做一个双面人，他自己更加清楚。

萧钰两手一拍：“说得好！改日二哥做东就去春风柳，今日孟治那小子不胜酒力，二哥根本没尽兴…车上还有好几坛子酒，你可要陪二哥我不醉不归啊。”

说罢，他便张罗着手下人，自顾自的往别院里走去。此举，硬是给敬王府上下来了个措手不及，可强行阻拦无益，众人便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这秋水别院倒是修葺得雅致，虽还未看了全貌，可这亭宇假山倒是应有尽有，要说到享受，还是老三最在行。”

“要说会享受，三弟怎能比得了二哥？二哥府上的姬妾可谓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足不出户也能歌舞升平。”

萧钰揉着额角，苦笑道：“三弟此言差矣，女子多了并非一件好事，整日勾心斗角，耍些小心思，二哥我看了头疼，还是三弟潇洒自在，万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二哥着实羡慕。”

两人说着笑已是走到了独院，这四周的石灯笼将整个独院照得通亮，侍卫们蹑手蹑脚的站成一排，时不时的瞅向寝房，而寝房的木门皆是大打开，里面陈设布局一览无余。

“哟，敬王府的人办事就是利索，本王才刚进来！这炭盆小菜这么快就已经备好了？”萧钰嘴里说着，人已经跨进了房内。

萧胤蹙眉看向一旁的侍卫，众人目光躲闪纷纷低下了头…秦佑挥手示意众人离开，捂嘴低声道：“是奉月姑娘的主意，她还在房中未有离去…”

他不慌不忙的走进寝房，未见有她一丝踪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屏退左右对饮畅谈，萧胤的眼神时不时的在房中四处搜寻，却依旧未见她的身影。却不知，此时的奉月正趴在萧钰头顶的横梁上，洞察着这一切，宽大的梁体将她的身子完美的藏匿了起来，若非故意找寻，是察觉不到的。

酒过三巡，醉意上头。

萧钰喋喋不休的发牢骚，诉说着自己在府上如何安抚众多姬妾，他倒是一吐为快，可是苦了萧胤。

萧钰站起身懒洋洋的举起酒杯：“这些年了，这么多女子，难道没一个女子让三弟心动过？”“二哥不是说万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让人着实羡慕吗？”

萧胤漫不经心的瞥向他，随之慢慢的瞪大了眼，只见奉月正倚靠着柱子打着盹儿，浑然不知一只腿已是晃悠了下来…

她的鞋底离萧钰的头顶只有一指间隙，稍有不慎，便是直接踩在了头上。

他捻起桌上的一粒花生米，向梁上弹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她的脸上。奉月猛的坐起了身，伸手便从袖中摸出一枚柳叶刀，手刚举起，见萧胤黑着脸，蹙着眉盯着她，又急忙收回了手。

“明日还有宫宴，二哥该回府休息了。”

萧钰酒意上头，丝毫未有注意到萧胤的变化。他努力抬着眼皮，毫无察觉，拍着胸口还沉浸在自己的家务事里：“我不回去！一个个的又备了好些戏要演给我看，乏了…二哥就借你别院一住，享享清闲，明日一同入宫就好。”一同入宫…这二哥今日怎就如此难缠？难不成方才杏花楼，他看见了什么？如此，倒不如将他留在别院，暗中观察…

他无奈摆摆手，朝屋外高声道：“秦佑，去收拾间屋子。”

“三弟若是要回府就不用收拾了，我看这间就挺好。”

萧胤面色依旧保持着笑意，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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