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可如今一筹莫展，还能有什么办法？
祁肆出了藏书阁，不再耽搁，就地将提前备好的另一份拜帖隔空传给了天道宫掌门。她低声念着什么，配合着手上动作，那红色的拜帖瞬间消失在了祁肆手中。
“你早知道藏书阁找不到你想要的，何不一开始便如此？”她早已递了拜帖，此刻又递，无非是换了个名号。
祁肆道：“试试运气”
郁风道：“除魔人与天道宫有渊源？”
“皆为人间除邪魔，匡扶人间正道义。”祁肆自然道。
要说除魔人与天道宫确实有些渊源，是在祁肆的上一代除魔人时，那时的天道宫掌门还不是现在的倡旭长老，似乎是当时的除魔人对当时的天道宫掌门有救命之恩。
这算的上是祁肆为数不多能记得的事情了。
祁肆在藏书阁前没待多久，便有人过来了。来人衣袂翩翩，虽说已到中年，风度依旧不减。
“祁姑娘，在下是天道宫倡榕，掌门邀姑娘一叙，请。”那人客气道。
祁肆回礼：“烦请长老引路。”
倡榕走在前列，不经意间回头道：“祁姑娘的那位朋友，掌门也有事相问，烦请一起。”
祁肆微怔，随即带着歉意道了声抱歉。
郁风只好现了身，与祁肆一同去了天道宫正殿。
到了殿中，早有一人在等待，正是天道宫掌门倡旭，他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神情肃穆又温和，两种冲突的形容在他身上毫不违和。
祁肆表明来意后，倡旭并未多问，只交代了哪几处需注意，便将准印给了她。她神色有些犹疑，似有话说却不知如何开口。看样子倡旭长老十分信任她，并未多问便将准印给了她，若是此刻她再多一句‘请掌门保守她所查之事’是否太过伤人。
可毕竟她翻看过什么，倡旭想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准印大多与天道宫掌门神识相通，甚至倡旭根本无需费力，便能知道她翻看了哪本书。
此刻倡旭温和道：“姑娘可放心。”
听到此话，祁肆没再过多停留，感激地看了看倡旭，便去寻书了。此刻只剩郁风与倡旭留在殿中。
倡旭道：“公子不似凡人。”
郁风看了看倡旭，没什么惊讶，只心道这人修为倒是不错。自己不请自来本就失了礼数，他耐心道：“确实不是。”
“也不似妖魔。”倡旭补充道。
郁风眼神中露出赞赏之意：“的确不是。”他心道总算不是一眼认成魔了。
“天道宫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倡旭不卑不亢道。
郁风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话。
过了一阵，郁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提醒道：“近日有只不怨在附近作乱，来时我们不甚入了不怨幻境。虽说短时间内他不会再作祟，可这只不怨能窥探人心，烦请掌门费心些。”
“天道宫附近怎会有不怨？在下会着人查探。”倡旭担忧道。
人间有天道宫，实属幸事。这一脉的境界还在。
又过了须臾，祁肆便回来了，她将准印交回，见郁风完好无损地站在旁边，皱紧眉头。
她神色有些凝重，向掌门道谢后，便准备离开，在跨出厅堂时，倡旭叫住了她。
“姑娘，代在下向令尊问好。”
祁肆迟疑片刻道：“一定带到。”
她出了天道宫，回头看了看，那立在半山腰的藏书阁，萦绕在阁间的雾，遥遥望过去，总觉得有道视线看着她。
祁肆扪心自问道，我有过父亲吗？
显然此刻没人能给她答案。
郁风见她看了许久，问道：“在看什么？”
祁肆回过神，直接道：“我要去妖界，郁公子跟吗？”
“去妖界作甚？”
“寻药。”
郁风轻笑一声：“生龙活虎的，寻什么药。”郁风并不觉得祁肆患疾。
祁肆没再理他，转身走了，她脸上带了点不自觉的笑意，她心道离那未知的记忆又近了一步，总会找到的。
郁风在她擦身而过时，看见了她脸上浅浅的笑意，恍了神。此刻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合。
他突然开口道：“你寻什么？我帮你。”
这下换祁肆愣住了，她有些惊讶，随即道：“不必。”
祁肆本以为郁风不会再跟着，至少两人都进了天道宫这个妖魔进不去的地方，至少不会在互相怀疑对方是妖是魔。没想到郁风在消失了一天后，还是跟在了祁肆的身后。她也不打算问原因，左右他不会说，自己又何必白费口舌。
只是两人出师未捷，在先前遇见不怨的那片林子里，再次遇了难。对方只是一个小猫妖，本不是祁肆的对手，不过那小妖手里的东西倒是让她颇为熟悉。
那是一把□□，长柄黝黑，暗红的枪缨飞扬着，带着冷冽的气息。这枪绝不是人间之物。
祁肆见那小妖招式生硬，多是那枪带着他走。祁肆心道这枪摆明了不是那小猫妖之物，可她也闹不清为何自己觉得这枪熟悉。
祁肆收着力与那小妖过招，那枪的气势凌厉得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偏生那郁风自方才遇见这小妖开始便神色凝重，立在原地，蹙眉看着那小妖。
那小妖急于脱身，凌空对着祁肆使出一枪，那枪带出的气术横扫了大半林子，祁肆急忙躲避，余光瞥见郁风还愣着不动，当即飞身而至，带着他连连后退。
不过一瞬，两人便没了踪影，留那小猫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祁肆带着郁风落了地，此处早已不是方才的地界，树更高了，叶子更大了一切都被放大了，一切都显得不合常理，似有若无地透漏着妖气。
祁肆没想到两人一退便退到了妖界里。她还穿着那件白衣，只是方才与那猫妖打斗，弄脏了些，她拍了拍袖口尘土，淡淡发问：“你方才在发什么愣？”
“想是那把枪划开了妖界入口。”郁风道。
“那枪非同凡响。”祁肆心道那枪与长清剑一样，都无端地让她想要触碰。
祁肆看了他一眼，对于郁风的处变不惊，八风不动，她早已习惯。接着道：“总归是要进来的。”
祁肆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次回人间又会是何年何月
两人在林子里转了许久，祁肆找着一背风的地方，回头对郁风道：“就在此处，等天黑吧。”
郁风见她动作熟练地将方才一路拾的木条、木棍拢在一起，引了火，劈里啪啦地烧着。
“妖界的野兽不怕火。”郁风的言下之意便是引火有极大可能暴露落脚点。
祁肆往火堆里加了加柴：“夜里冷。”
他们来时已是黄昏，黑夜以极快的速度爬满了整个林子。郁风倚在一个树上，抬手轻轻捏了捏吹过的风，他心道，冷吗？
他见祁肆坐在火堆旁，手里摩挲着怀中那只玉镯，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什么。她身上穿的白色衣裳，已经脏了好几处，除了刚进妖界那会儿，她便没再管身上是否脏污。他鬼使神差地靠近了些，却没感受到暖意。
以往两人也经常如此沉默，郁风并不觉得难熬，此刻却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过于沉寂的时刻。
“天下事，我略知一二你的事我可以帮你。”
祁肆终于从火堆中抬首，她就那么盯着郁风，眼里映着暖意，出口的话截然相反：“这是人间事。不过不管真情假意，多谢。”
她接连从郁风嘴里听见两次要出手帮忙，心下疑问大于惊讶，到底因何，他竟然想要帮她。
郁风心道她定是将谛听的话听去了，有些好笑，他神色缓和，带了些笑意：“无碍。”
祁肆没再搭话，将手靠近了火堆取暖。郁风此刻回想起她进了妖界后做的各种事情，问道：“你来过妖界？”
祁肆突然起身戒备，沉声道：“有人。”
郁风也在瞬间便察觉到了。
有人来了。
之所以那么确定是人，一是因为林间的野兽动作没这么慢，二是没哪个妖会不要命到晚上来这林子。听脚步声还不是一人。
随着距离越近，渐渐地传来一些克制的说话声。
“那处真的没什么，天色暗了，不要随意走动，我们回去吧。”说话的人显得有些焦急。
倒是没人回答他，只是这脚步越发近了。祁肆难得与郁风默契地都停在原地，谁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隐约见着三个身影，还未走近便传来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
“祁、祁姑娘？”覃沨惊讶道。
祁肆映着火光，在光亮处总是更容易分辨，尤其在黑夜中。
那三人正是沈俐一行人，难怪觉得那声音熟悉，原来是沈岺。
祁肆见了来人后，稍稍放下了心，她疑惑道：“你们为何会在妖界？”
覃沨见到熟人后，难免有些高兴，急忙跑到了祁肆身边，关切的问着，她当初拒绝了祁肆借用无量尺的要求，心中委实有些过不去。
沈俐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警告意味：“你们呢？”
他话一落，覃沨顿了顿，看了看祁肆，又看了看旁边的倚着树的郁风，眼里满是疑问。
祁肆可是叮嘱过他们小心郁风的人，此时两人却同行。
祁肆答道：“来寻药。”她顿了顿继续道：“妖界危险，你们尽快出去。”
“寻什么药？”沈俐道。
覃沨喊了一声沈大哥，打住了他的咄咄逼人。而她也终于问出了她想问的话：“祁姑娘，我见你身体并未有恙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会帮你的。”她说得真诚，祁肆心里有些暖意。
见祁肆没说话，覃沨继续道：“我们也是来寻药的，为为一个亲人。”
祁肆有些疑惑，问道：“你已有无量尺，为何还需寻药？”
“无量尺，治不了。”覃沨有些落寞，她转而关切道：“你怎么跟郁公子一起的？”
“说来话长，他我跟他在西北相遇，一起寻药。”
郁风听到这儿，挑了挑眉，心里失笑，这女子就知道寻药？只有这一个说法了？
“他可信。”祁肆补充道。
郁风心里一动，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覃沨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坐在火堆旁的沈俐，解释道：“方才沈大哥急了些，祁姑娘多担待些。我们才入妖界不过几个时辰，便见到了你们，难得他不多想。”
祁肆见沈俐依旧面色如霜，她道：“无事。”她本也不过多在意他人的看法，“他有所疑心也算正常，毕竟我确实打过无量尺的主意。”
覃沨急道：“待我出了妖界，便将无量尺借你，祁”
“你方才说什么？你们才进了妖界不到几个时辰？”祁肆突然打断了她。
“是、是啊怎么了？”覃沨不知她为何如此，愣愣地回答。
此时几人都看着祁肆，只有郁风明白了祁肆到底在确认什么。
祁肆继续道：“你们什么时候进的妖界？”
“就就几个时辰前啊。”覃沨茫然道。
“不是这个时候。”祁肆道。
“我们分别后，出了万灵剑宗时。”沈俐言简意赅道，“怎么了？”
祁肆淡淡道：“我们才入妖界，外面已是秋季了。”
什么？！
沈俐脸上出现了裂痕，满眼的不可置信，覃沨更是觉得荒谬，只沈岺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没等那两人回过神来，此刻树林泛起了幽光，那幽光沿着各种植物的纹理，慢慢爬满了花草树木的皮表，那似精灵一般的光亮，像是给它们赋予了生命。置身其间，极其漂亮。
若不是时机不对，当真是一场视觉盛宴。
祁肆伸手触碰，却立即被覃沨阻止：“别碰，这有毒。”
“有毒？”祁肆不解皱眉，“你们之前已经遇到过？”
覃沨点了点头。
祁肆看了一眼沈岺：“他说的？”
“嗯。”
祁肆手上动作继续，她伸手抓住了那抹幽光，冷哼一声：“沈二公子，你到底在瞒着些什么呢？”
言毕，祁肆也捏碎了那光，瞬间四周变了模样，青天白日，阳光正盛，还能闻得到花香除开散落在各处的妖气而外，此处与人间别无二致。
此处才算入了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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