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外之喜
男人心神不定地走着，将身形完全隐匿在阴影中。这非常容易，走廊上一点光也见不着，今晚的月亮也比平常更虚弱，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窗户连一抹亮色都接不住。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会比这更黑了。
他又拐进一道走廊，在身后谨慎地施下几个咒语，好让一丝痕迹也不留下。他的脑袋隐隐作痛，这种感觉正在日渐严重，男人哆哆嗦嗦地抚摸着裹在后脑勺的布料，眼神神经质地乱转。
男人知道今晚自己只有寥寥几分钟去做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碍事的人过来，他也得马上回到自己的巡逻路线上。想到这里，他又佝偻起身子，开始一间一间打开房门。
冷汗不断冒出来，男人只觉得每打开一扇门，更沉重的黑暗就会化作猛兽，从潜伏的姿态一跃而起咬断自己的咽喉，但他一点也不敢多想，只能惶恐而机械地施展魔咒，开门，关门。
别动。
突然，男人感到一声阴冷嘶哑的命令控制住了自己。黏稠的气息扼住自己的咽喉，他大气不敢出，顺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哒、哒。
一个细微的脚步声，很轻巧，但也很缓慢。男人缩在墙角，他在眼睛上用了明目咒，虽然并不熟练，但在这样的黑暗中也能捕捉到模糊的轮廓。
哒、哒。
人影接近了，不出他所料，一个鲁莽的学生，脸上带着他从没见过的奇怪造型的眼镜，死死握着魔杖，可惜愚笨到连荧光闪烁也不会使，只能在黑暗中紧张地摸索前进。
真是运气好啊，男人看着学生笨手笨脚的动作，漫不经心地想，他的不中用救了他一命。虽然不打算打草惊蛇，但要是被看到了脸就太麻烦了，他不想引起某些人的警觉，直白点说，他不想引起邓布利多的注意。
学生还在走，对自己身边站了个多么危险邪恶的存在无知无觉。
赶走他。
又一道命令下来了，那个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也可能是早就失去了兴趣。
男人抖了抖魔杖，一股黑雾伴随着诡异的吼叫声袭向那个学生。学生的右手肘被狠狠咬住，他怪叫一声，极度惊恐下竟发出媲美世界级的高音。胡乱疯狂地甩动着手臂，学生立刻手脚并用向前跑了出去，横冲直撞，踉踉跄跄，惹出不小的动静。
啧。
那个人的心情又恶劣了几分。男人胆战心惊地站着，吐气、吸气，浑浊的空气在他干涩的嘴唇上反复摩擦，如刀割般冰冷刺痛。
走吧。
那个人原地狂躁了一会，最终说道。男人马上离开，那样子和慌不择路的学生似乎没什么差别。
伽里卡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她就是跑着，闷头跑，不管不顾地往前跑。或许一开始她是装作惊慌失措地乱跑，等到了后来她就又是真的乐在其中了。
仓促的足音在刚远离四楼走廊就消失了。看来无声无息练得好还是很有用处的嘛，伽里卡心不在焉地想。
终于跑不动了，或许是离休息室入口近的地方更能给她安全感，伽里卡最终停在八楼。她咽下带着血腥味的唾液，大口大口地喘气，又用气音畅快地笑了两声。伽里卡取下夜视眼镜，缩小放进口袋里，又把枪里的子弹取出来，关上保险重新放好。
科技万岁。她上气不接下气，使劲平复呼吸。
汗水顺着刘海滴在鸦色的睫毛上，然后随着眨眼晕染在金色的漩涡里。伽里卡随手擦去，挽起右手的袖子，错杂可怖的黑色伤口仿佛仍在狞笑，衣服摩擦牵扯的剧痛让她刚刚擦去的冷汗又布满整张脸。
“嘶…”伽里卡倒吸几口冷气，把争先恐后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眨巴眨巴，然后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治愈魔咒都用了上去，一边咕哝，“哦，这个有点效果…这个没啥用、呃，也可能是我用的不好，值得一试。”
最终伤痕也只是淡了一些，伽里卡一边抽气着忍耐，另一半的自己只是挑眉看着，眼里迸发出兴味的光芒，仿佛在看一块并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价值连城的肥肉：“好吧，黑魔法。之后试试看魔药，或者非魔法的创伤药物。”
她暂且放过这一茬，随意用手搭着下巴，绷起一张花猫脸。
奇洛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为什么会是奇洛？伽里卡想。此刻再找些什么‘奇洛教授只是在巡逻哦’的借口未免太过可笑，恐怕被他本人听了都要感激涕零自己有个好学生。但她又不能直说，毕竟这个说法没亲眼目睹的教授们难免不信，还会引火上身，校长日理万机，除非他主动出现，伽里卡根本没法找上他。看奇洛的样子，恐怕认为自己的脸没被认出来，这正和她意。
运气好的话，奇洛也不一定看见了自己的脸，为此，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或许也不能光明正大去校医院找庞弗雷女士。听说奇洛两年前也在霍格沃茨任教，而且性格和现在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判若两人。不过他当时教授的是麻瓜研究选修，伽里卡想到了珀西，他今年打算考十二门证书，三年级的时候说不定正好接触过奇洛。
奇洛的反常行为或许正是在他人的监视和示意之下，那是个怎样的人呢？伽里卡阖上眼，她好像突然站在塔楼天台上，没有风，月光凛冽。
“他”站在霍格沃茨最高的地方，俯瞰下尘，眼里没丝毫情绪。
操纵人心对我来说很容易，我在很短的时间里说服了奇洛为我效力。或许他是出于对我的畏惧，但那无所谓，我没必要太用心，我很傲慢，也很强大，如果他有异心，那就舍弃了，再找一个。
奇洛已经至少失败了一次了，而且是在古灵阁里失之交臂，这让我很愤怒，我已经厌倦了失败，他肯定不能在霍格沃茨顺利得到那样东西，我需要随时随地监管他，控制他。我会在一个跟他很近的地方，但我不允许他能干涉我的行动，也不屑于畏畏缩缩，那么我会…
伽里卡想到奇洛对那个奇怪围巾的过分在意，难道是裹在围巾里了？那还不如放口袋里随身带着…如果能使用什么高强的咒语监视，他也没必要利用奇洛达成自己的目的。
想不通。
更重要的是，四楼走廊里藏着的，他想要夺走的到底是什么呢…
伽里卡来来回回踱步，追着思绪不断转圈，她在思考的时候更喜欢让自己动起来。突然，她疑惑地停住了脚步。
这里原来有门吗？
她四处看了看，对面还是那幅巨大的挂画，她没记错，也没在不知不觉中又真的变幻了位置。
伽里卡垂下眼，轻轻握上门把手，向前推开。
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间向里面探去。
里面是一个不小的房间，异常空旷，并不是说它有多么大，而是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房间正中放着的一个小包裹。
一个破旧的小包裹。
伽里卡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就是哈利提到过的，被海格从古灵阁里取出的，奇洛和他背后那个人觊觎已久的，那个包裹。
她用锐利的眼神扫视，良久，深呼吸，关上了门。
—从外面关上了门，伽里卡转而兴致勃勃地研究这扇突然出现的门。
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念头推动着她走进去打开包裹，但她的潜意识一直在疯狂尖叫，阻止自己这么做。她理所当然相信自己。
伽里卡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轻易涉足的领域，连忙把所有问题打包装箱，封存在刚刚搭建好的房间里。
伽里卡不知道，若非自己这份自知之明，她连个布条的影子都看不到。
在天微微亮起的时候伽里卡回到了休息室。她很快发现了，只要在那幅挂毯对面集中心念想着想要的东西，来回走三次，就会凭空出现一个房间，跟任意门一样！她兴致勃勃地尝试了好几次，最终在一个跟她的书房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里度过了余下的半个夜晚。
她很高兴，赫敏一点也不高兴。
“夜游！这才刚开学一个星期！要是被教授抓到了，你会被退学的！”赫敏走在伽里卡右侧喋喋不休，愤怒地差点直接把书丢在地上，比第一天伽里卡到处乱跑很晚才回寝还要生气。这简直不可思议，赫敏向来把书本和知识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本来伽里卡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谁想她回寝的时候赫敏恰好刚起床准备背书，女孩蹑手蹑脚打开房门的样子被抓了个正着。也没什么好特意隐瞒的，伽里卡就在两人单独相处时承认了。
“噢，赫敏，”与怒发冲冠的赫敏相反，伽里卡的心情好得不可思议，“我需要灵感，适当的刺激能激发我的灵感！夜游是不可多得的选择，而且我敢确定，学校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把学生开除的。”
她伸出手揽住赫敏的肩膀，被毫不留情地拍下来。
“难以置信！所以你一点都没有在反思，甚至还乐在其中？好吧，看来至少这点我是无法理解你的了。我要去图书馆了，祝你好运！”
赫敏气冲冲、趾高气昂地转身就走。伽里卡看着她的背影，后知后觉赫敏今天一次也没叫过自己的名字。
“好吧。”她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地叹气，也没打算追上去。
伽里卡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周末的霍格沃茨比平日里还要有活力，她不紧不慢地路过走廊上卿卿我我的情侣们，路过使用咒语却不知怎的把自己头发烧着了的同学，路过奔来跑去哈哈大笑的双胞胎，路过躲在角落暗中观察的奇洛，路过…嗯？
“雅、雅辛托斯小姐。”奇洛依旧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叫住伽里卡的声音是那么小，恐怕就在他身边都很难听到。大概是他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奇洛赶忙抓住伽里卡。
“啊，奇洛教授。对不起，我刚刚没有听到。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伽里卡疑惑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你上交的论文，写得很、很好，”他挤出一个微笑，“以后继续保持。”
“我会的，奇洛教授。”伽里卡说，上扬的语调中隐隐带着些期待。
“呃…为工整完美的论文，格兰芬多加一分。”奇洛期期艾艾，连忙躲避开女孩的眼神。
“谢谢您，奇洛教授。”伽里卡感激而真诚地笑着，抽回被紧紧拽住的右手，礼貌地道别，不再打扰他。
在转身的那一刻，瞬间变脸的伽里卡依旧保持着步调，直到背后格外阴狠的注视消失，她才不动声色地躲进拐角处，回头看去。
奇洛仍在原处踟蹰，过了好一会，他又用相同的办法拉住一个和伽里卡身形相似的男生，把那个拉文克劳的男孩子吓了一跳。
他居然用排除法，认真的？还是主动出击，敌在明我在暗的优势不要了？
“怪不得办不成事儿呢…”伽里卡难以置信，恨铁不成钢。
还好昨晚没用魔法，她可不确定奇洛会不会什么辨认魔法的咒语。
伽里卡眨眨眼，颇感无趣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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