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秀女

这是纪希来到皇宫的第二天，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上一秒还是在暗清堂的房间里，再次睁眼便躺在了这，她没了睡意，披了件衣服下了床，心想道：

        “小时候娘亲常常说起这皇宫是个吃人的金丝笼，以至于在她知道我和太子的事时极力反对，当时少年意气用事，只顾感情却不懂这这朝廷之上的暗潮汹涌，如果当初我听娘亲的话，会不会现在就不一样了”纪希推开窗户看着远处升起的霞光，一阵酸意涌上心头，泪水溢出了眼眶。

        “您怎么又哭了？”青玉端着脸盆走了进来，看见纪希满脸泪水不悦的皱起眉头，“劝您最好收敛一下情绪，如果因此耽误了堂主的任务，那您儿子可要和他小姨去地底团聚了”

        纪希的心里一震，默默的擦干了眼泪。她已经没了妹妹，不能再失去儿子了。

        “这才对，容主子，洗漱吧”

        纪希乖乖起身，现在的她除了听话别无他法。

        而云容是他们新给的名字，至于是用什么身份送进来的，她不得而知，青玉也不会告诉她，不过想必也是哪家贵小姐吧，毕竟只有那些官家小姐才被特许可以带一个侍女进宫照料。

        “今天会有教导嬷嬷来教习礼仪，希望您可以认真听讲，奴婢会一直在旁边陪着您的”

        说着青玉给她挽了一个发髻，上面直插了一支镶了玉石的钗。

        纪希看着铜镜里与从前七分像的脸，轻轻点头，所谓的陪她只不过是监视罢了，以后她就只是云容了。

        用完早膳，三十多名秀女陆陆续续来到了尚仪坊，这里是三个教习嬷嬷的住处，为首的是个叫段嬷嬷的半百妇人。

        秀女们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她们细语浅笑彼此之间姐姐妹妹的称呼着，但其中有几分真情就不得而知了。

        云容没那心情听她们虚与委蛇，只挑了个阴凉处跟青玉在那站着。

        也许是容貌太过出众，也许是气质异于常人，一个橙衣姑娘目光往这瞟了一眼，便把视线定格在了云容身上，兴冲冲的小跑到了云容身边。

        “你好啊，我是孟一一，因为出生在一月一所以叫一一，你叫什么名字？”孟一一很是热情，长相在这群小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鹅蛋脸弯月眉，双瞳剪水顾盼生辉，身上的橙黄色又给她又添了几分朝气。

        看着眼前的少女，云容想到了山谷里的百灵鸟，孟一一和它一样活泼灵动。

        云容浅浅笑着，拉过她的手，垂眸在她手心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云…容”孟一一嘴里呢喃着，试探的问道“你不会说话吗？”

        云容放开了她的手对她点头。

        少女眼神骤然变得怜惜起来，猛的上前捧起她的双手，语气极其郑重“云姑娘你放心，若以后进宫我来保护你，我哥可是大将军，来时他告诉我，进了宫就算是皇上也要敬我几分”

        听到将军二字，云容瞳孔一缩，不着声色的抽出了手。

        孟一一还想继续和她说些什么，可段嬷嬷的到来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走吧，嬷嬷来了”孟一一有些失落，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往人群里走去，边走边说道“可惜了，我还想跟你讲我小时候发生的故事呢，看来只能下次了”

        秀女们顿时便收了声，恭敬的站好。

        段嬷嬷身穿暗青色衣衫，容貌虽然平庸，但身上那股端庄典雅的气质却活脱脱像个名门夫人。

        “老奴见过各位姑娘，姑娘们既然来到这里，就算是半只脚踏入了皇上的后宫，只是能否在半月后选妃大典上留下来，这就要看各位姑娘的本事了”段嬷嬷犀利的目光从她们脸上扫过，一个丫鬟搬来了桌椅放到她的身边，段嬷嬷坐下接着说，“这入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太后请安敬茶，所以今天便从敬茶开始”

        段嬷嬷用盖沿拨弄着杯里的茶叶，余光瞥了她们一眼“六人一排，跪下吧”

        秀女们齐声称是，连忙排好队，规规矩矩的跪在了青石地上。

        婢女们则是把空的茶杯依次递到她们手里。

        待全部发完段嬷嬷才又出了声“敬茶时双膝并拢，背部微曲，头部下垂，手臂弯折于耳齐平，茶杯高于额头，但又不可过高”

        段嬷嬷说完，秀女们便举起杯子做着她所说的动作，嬷嬷放下茶杯拿起了桌子上的戒尺走到了人群中。

        那些贵族小姐的礼仪倒是没多大毛病，瑕疵大都出现在那些小户女子的身上。

        “背弯的太过了，稍微直一点”戒尺拍了拍粉衣女孩的腰，女孩吓得一激灵立马直起了腰。

        “太直了，弯下去”

        闻言女孩颤颤惊惊的照着她的话做。

        段嬷嬷又把她高举的胳膊往下压了压，这才放过了她，转身便盯上了另一个女孩“手不要抖，眼神不要到处瞟”

        “是”女孩弱弱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咬牙坚持，她的胳膊已经开始酸了。

        段嬷嬷又指点了几个，见差不多，便提了茶壶开始往杯子里倒茶。

        滚烫的茶水注入杯子里，溅起的水珠落到女孩娇嫩的皮肤上，留下几粒红点。

        “坚持到茶水凉了，你们就可以放下了。”说完段嬷嬷坐回椅子上，朝旁边婢女使了个眼色，“把画像拿过来吧”

        “是”

        片刻后，那个婢女又领了四个抱着画像的女子走了过来。

        “嬷嬷，画像拿来了”婢女俯身行礼。

        段嬷嬷拍了拍手，说道“现在允许你们抬起头来，接下来，这画像上的人物你们可都得记好了，万一那天碰见，可别冲撞了娘娘们”

        秀女们闻言纷纷抬起头。

        段嬷嬷朝婢女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直接第一位婢女面相她们打开了手里的画，画上是个红衣女子，仙姿玉色，似白璧无瑕。只是眼神冰冷，不怒自威。

        “这是宁妃，是宫里份位最高的娘娘”段嬷嬷介绍道，“宁妃娘娘曾是北国的长公主，为了增加两国友谊便来了我们南国，宁妃娘娘性情冷淡，不太爱与人交流，但这并不代表她好欺负，可记住了”

        “记住了”

        “嗯”段嬷嬷点点头，摆手叫了下一个。

        第二名婢女上去打开了画卷，上面的女子身着白衣，于宁妃形成鲜明对比，虽然容貌不逊于她，但那双眼睛及时是在画像上也能看出满是算计。

        “这位是王婕妤，份位排第三，之所以把她放在第二位说是因为这位娘娘你们更不能惹，虽然她是皇上从民间带回的女子，但深受皇上宠爱，进宫后最好不要与王婕妤为敌，知道了吗？”

        “知道了”

        秀女们恭敬回答，而云容却黯淡了眼神，原来自己离开不过才三年，那个曾经对她说要与子偕老的少年却早已有了新欢，云容自嘲一笑，笑自己太过可怜，那人身坐高位，妃子再怀，而她拼死为他生下孩子，到现在还身不由己。

        在她黯然伤神的这会，段嬷嬷已经介绍完了第三个人，云容匆匆看了一眼，女子眉目如画，温婉可亲，旁边写了三个字，柳昭仪。

        “下面是湘昭容，是四位娘娘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画卷展开，属于少女天真烂漫的气息还未散去，画像上的她无忧无虑的笑着，脸上的梨涡给她增添了几分甜美的气息。

        “这位娘娘年龄小，没那多歪心思，希望你们进宫后也不要把注意打到她身上，她背后可是南城湘府”

        南城的湘府，其家主富可敌国，掌握着南国的经济命脉，而他只有一个独女，更是从小宠到大。云容想不通，这样一个爱女如命的人，为何会把女儿送到这充满算计的宫里。

        “现在宫里就这四位娘娘希望日后你们也能成为其中一个吧”

        段嬷嬷环顾四周，许多秀女因为跪的太久，身体开始摇晃，而云容旁边的孟一一却是早早就把茶杯放了下了，跪坐在哪把玩着手指头，她也劝过云容和她一起，只不过云容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她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放下吧，休息一会，半个时辰后还在此地集合”此话一出，秀女们如释重负，放下茶杯甩了甩发酸的手臂，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至于孟一一，段嬷嬷哪能看不见她偷懒，只是她背后的势力不是她的惹得起的。

        孟一一拍了拍裙摆的尘土又拉起了云容，并向她发出了邀请“要不要去别处看看，这皇宫里的景象我还没仔细看过呢”

        云容本想摆手拒绝，可孟一一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先一步抱住了她的手臂，“去嘛去嘛，我好无聊的，你就陪我玩好不好”

        云容看着那双期待的眼睛，狠不下心拒绝只能点头。

        “容儿你真好，那我们走吧！”说完就拉着云容走出了院子。

        云容无奈笑笑，心想“这姑娘可真是个自来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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