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四个人带着裹着大大毯子的少女离开了亚柯尔德的首都欧尔缇榭。
诺克提斯决定跨越大海，前往特涅布拉耶。要去往特涅布拉耶先得到达尼夫海姆的斯卡普地区，乘坐列车。
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就连一直话痨的普朗普托也不怎么说话。之前送五人来亚柯尔德的希德也告别了老友韦斯卡姆，主动提出开船送他们去海另一头的大陆。
珈拉躺在下层的船舱里，她不能晒到海上那么强烈的太阳光。照射到强烈的紫外线后皮肤会发麻，那些黑色的痕迹甚至会产生灼烧般的疼痛，冒出的黑色粒子就升腾地更快了。
她最近一直都会想起和四人最初相识的时光，尤其是和伊格尼斯在一起的那些过往。伊格尼斯曾跟她说过，她和恶心沾不上边，可爱又善良……可现在她却是真地要变成使骸了……恶心又可怕！
伊格尼斯一直都在思考，即使不能立刻清除或是净化不断侵蚀珈拉身体的黑色粒子，至少也要想办法让她说的那些疟原虫将活跃指数降下来。（注1）
“没用的，伊格尼斯。”珈拉自己很清楚，即使是史上年纪最小就当上了神巫的姐姐露娜芙蕾雅，也没办法替她把那些东西净化掉，她和普通患上了星之疾病的人并不一样，她身上的神使是被人为用魔导核变成使骸的。况且，耗尽了神力的神使也还是神使……被使骸化的神使并不是能被净化掉的存在。
“我想了很久……”伊格尼斯伸手摸了摸珈拉那张虽然还没被侵蚀但也越来越失去了血色的脸，“也许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拖延。”
肯缇娅娜说过，安布拉有追逆时间、回到过去的能力。
自从安布拉在仪式之后出现在欧尔缇榭的里威旅馆，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了。那是不是就是愿意帮助他们将珈拉送回过去的意思呢？
他思考了好久，觉得除了将珈拉送回过去，真的别无他法。
“珈拉，回到过去吧。在我们找到方法之前，用安布拉的能力留在过去，不要回来。”
伊格尼斯的想法立刻就被诺克提斯和普朗普托认同了，只有格拉迪欧一脸的担心不太愿意立刻就执行让少女独自一人回到过去的方法。
“我们都没试过那种能力吧？让她回到过去真的万无一失吗？”他瞄了下已经戴上了光耀戒指，但看起来眼神一点都不坚定的诺克提斯，“是不是该让陛下先自己去试一下？确保没问题才……”他刻意强调了“陛下”那两字，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
“格拉迪欧。”伊格尼斯打断了格拉迪欧的话，出了那么多事大家的心情都很阴郁，他也知道格拉迪欧是在气刚醒来就提出要去特涅布拉耶的诺克提斯。诺克提斯并不知道得到了水神启示之后发生的事，他自己也为了得到启示耗尽了全力，神巫的去世肯定令他深受打击才对。即使珈拉是为了治愈保护他而瞎掉的自己才会使骸化，也不能把一切都归咎于诺克提斯，这明明是自己的错……
诺克提斯当然也知道格拉迪欧是在生自己的气，伊格尼斯的事他并没原谅自己。虽然他们谁都没说什么，伊格尼斯也确实没事了，可那是因为珈拉的牺牲才拯救了原本将永远都不能再见到光明的伊格尼斯。除了昏迷的自己，谁都亲眼见到了那一天在祭坛上的伊格尼斯是如何为了自己豁出命的。也是自己间接的把珈拉害成了这样的。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向大家表达自己的感情。
珈拉来拜托自己的那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明明从安布拉那里知道了一切，也坚定了打倒帝国是他必须要尽快完成的使命……可在对方说出了请他在自己失控的时候杀掉她什么的话之后他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诺克提斯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可能对她下手……
虽然现在目标很清晰，可是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向着那目标前进了。
他确确实实地明白了在这趟旅途中自己真的已经亏欠了大家太多太多，可是即使鼓足勇气想要去面对命运也没有犹豫地戴上了戒指，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为了自己牺牲诸多的伙伴，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那无法用简单的话语来诉说的心情。
即使只是一句“谢谢”，他都说不出来。
于是诺克提斯只能沉默着，什么都不说。
他并不只是出于想追念露娜才要去特涅布拉耶的，在梦中见到露娜的时候，露娜确实提过希望他去造访宫殿。但不仅因为想要完成和露娜的约定，他也想把珈拉带去那里……特涅布拉耶也是珈拉的故乡，她自有记忆之后便从未去过那个美丽的地方……那里还是神巫的圣所，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什么拯救珈拉的蛛丝马迹……
可是伊格尼斯说的对，现在并不是磨磨蹭蹭寻找方法的时候，即使真的有办法，现在的珈拉也等不起。
格拉迪欧也没说错，要回到过去必须先亲自试验，确保安全。
“我明白了，我去。”我立刻就去……诺克提斯说着就起身上了上层的船舱。小狗安布拉正趴在船头驾驶舱希德的身边，见诺克提斯来了便歪着头站了起来。
“安布拉，麻烦你。”
他向开着船朝自己回望过来的希德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感谢，后者也回了他一个颔首便继续开船。接着诺克提斯就挥手叫安布拉来自己的身边。
“安布拉，麻烦你带我回到……”
话还未说完，一只大手突然从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接着背后就响起了格拉迪欧的声音，“我和你一起去。”
格拉迪欧……诺克提斯偷偷地捏住了拳头，闭上眼睛咬住了嘴唇。即使他非常生自己的气、还对自己恶言相向，可是格拉迪欧依然没有忘记要保护自己的承诺，依然守在自己的身边以王之盾自居……
“对不起，格拉迪欧。”他觉得眼睛酸酸的，想要道谢话说出口却变成了道歉。
“哼。”高大的壮汉从鼻子里呼了一声气，然后别过了脸。他也知道伊格尼斯的事并不能全怪诺克提斯，珈拉的使骸化更不能推在诺克提斯的身上。但是……如果早点拿出觉悟……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安布拉对着两人摇了摇尾巴，叫了两声。
诺克提斯和格拉迪欧发现他们出现在了科斯达马克塔的外围，天气大好，似乎回到了正解决完塔底的贾巴沃克得到了霸王大剑的那个时候。
“古代人好高科技啊！”普朗普托赞叹着，边用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边催促大家，“赶快上车吧！我可累坏了！”
这是曾经当时的普朗普托确实说过的话，在那之后的诺克提斯立刻就否决了搭乘雷加利亚回休息站的提议，因为他刚得到了从贾巴沃克嘴里吐出来臭气熏天的武器，怕把车给熏臭了。
“普朗普托，你和伊格尼斯带着珈拉回兰格维特休息站，我跟格拉迪欧有些事，我们骑陆行鸟回来。”诺克提斯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中指上确实戴着光耀戒指。
回到过去并非是现在的自己带着肉身回去，而是直接回到过去的自己身上。那么现在的自己会以什么状况存在于现在的时间呢？他带着疑问看了看身边的格拉迪欧。
诺克提斯发现自己甚至连衣服都穿着仪式后换了的那一身，而过去的那三个人似乎并未对自己和格拉迪欧突然换了装束而表现出吃惊。
疑惑着诺克提斯竟然突然就很懂事了起来，伊格尼斯也没多问，跳上雷加利亚准备带着珈拉和普朗普托先去兰格维特休息站。
临走他还不忘问了一句：“有什么想吃的吗？到了我就先准备。”
“只要是伊格尼斯做的，什么都好。”
伊格尼斯愣了一下，对着后视镜中印出的王子微微笑了起来，随即发动雷加利亚将车开走了。
——诺克提斯，安娜珈拉的分歧之时到了。
肯缇娅娜的声音在诺克提斯的耳畔响起，直传入脑。
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像是静止了一样，就连和自己在一起的格拉迪欧也定住不动了，闭着眼睛的肯缇娅娜带着微笑，正向自己缓缓走来。
“肯缇娅娜！”
——遴选之王，我乃冰神湿婆。
随着脑中声音的响起，肯缇娅娜的外貌和身姿突然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上开始冒出寒气和冰色的光来，诺克提斯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他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肯缇娅娜突然变成了冰神……虽然没有神话里记载的那么巨大，但是她确确实实变成了冰神湿婆的模样。
“肯缇娅娜……你竟然是冰神？”
——我既是冰神，也是肯缇娅娜。十一年前我在古洛布斯溪谷被尼夫海姆军击溃，用仅存的一丝力量寄宿在肯缇娅娜——我忠实的使者身上。为了等待并给予真王启示，必须用这种方法才能积蓄力量。我与炎神、水神、雷神以及巨神一样，是与伊欧斯这颗星球共生的守护神，而剑神巴哈姆特不同，是与天空共生的上位神。
“什么意思……？”
——剑神巴哈姆特比伊欧斯的守护五神要强大，因此我才一直在等待着分歧之时的到来……
诺克提斯从湿婆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些异样，似乎她无法在正常的时空讲述出这些事。是因为不能让剑神察觉所以才不得不借用安布拉的力量在过去等着他来吗？
——正是此意，神巫并未真的死去。
“什么？你说露娜……”
——神巫是经由剑神选择出来的，神巫的力量也是由剑神给予的。水晶虽是六神共同给予伊欧斯的礼物……可诺克提斯，你不能进入水晶。
湿婆与其他给予启示的神并不一样，从未有一柱神祇告诉诺克提斯那么多事情。虽然她没明说，可诺克提斯感觉得出来有很多事她似乎不能说的太直接。其他诸神恐怕也是一样的吧？
虽然可以察觉到这些，可冰神说的这么含糊，诺克提斯实在有些被搞糊涂了。说巴哈姆特是上位神与五位同星球共生的守护神不一样，又说露娜没有真的死去，还说不能进入水晶……
——分歧之时已经来临了……
一把大剑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了冰神湿婆与诺克提斯的中间。
——遴选之王在过去与任何一位神祇接触都是不被剑神允许的，将安娜珈拉送来……
湿婆的声音渐渐变远，直至消逝。
大剑消去，倒在地上的人变回了肯缇娅娜。
“遴选之王始终都被注视着，我也不能再跟你多说了，将安娜珈拉送来这里。”
诺克提斯稍微理解了冰神与肯缇娅娜的意思，剑神并非伊欧斯星球的守护神，而是更高位的存在。五神恐怕与剑神的想法不同，而自己被那位高阶神所监视着，因此将珈拉送回来肯缇娅娜才能避开剑神给与她指引。
“送她回来这里，就能拯救她吗？那么露娜呢？”
“我是肯缇娅娜——时之御史，我可以停止任何一个人的时间流淌。”（注2）肯缇娅娜睁开了眼睛，她并未回答诺克提斯的问题，而是重新做了一次自我介绍。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似乎是想告诉诺克提斯这个答案是正确的。
“我明白了！”
他回答的那一瞬间，时间又开始流淌了。格拉迪欧抓了抓头，似乎察觉到了发生了什么不太对劲的事，但也完全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泪流不止的诺克提斯，“你……你？”干嘛突然哭起来啊……
“格拉迪欧，我们得马上送珈拉回来！”
“啊？！”
瑞布斯先将露娜的遗体送回了特涅布拉耶，撤离了还守在特涅布拉耶皇宫里的剩余士兵又嘱咐了弗路雷家的人好多事之后才终于准备回尼夫海姆去找皇帝做最后的了断，可是在半路上他被人拦截了。
拦他的人是艾拉妮亚。
准确的说，拦着他的是女龙骑那艘冒着烟的红色魔导飞艇。
站在悬停在半空的飞艇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接着依然还是扛着魔导枪跳了下来。女龙骑的模样看起来很狼狈，和她以往给人的飒爽形象完全不一样。
“艾拉妮亚准将，你发生什么事了？飞艇怎么这副德行。”
“你是不是秀逗了？没听到收音机里的消息吗？！”
两个人一高一矮，面对面站着，互看一眼后同时开了口。
女龙骑不仅看起来狼狈，脸色也不好，“格拉雷亚都沦陷了，使骸全都跑出来了，宰相下令要处决你，而皇帝也驾崩了……已经连续加班了近几天几夜的我现在正式宣布辞职不干了！！”
她这一通叨叨还挺有精神的不是吗？
皇帝驾崩了？使骸全都跑出来……应该是艾汀干的好事，但瑞布斯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未回去与伊德拉做了断，皇帝就先被艾汀玩儿死了。
“既然退伍了就不用跟我汇报什么了。我还有使命，必须回去。”
“哈？”艾拉妮亚不太明白这个银发的凶脸男人究竟在想什么，话都跟他简明扼要说地如此清楚了好吧？她不仅拧起了好看的雾蓝色眉毛，眯起了一只眼睛对着高大的将军用极其不爽的眼神瞪了过去：“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那个宰相怕根本就不是人类吧？你觉得你那么伟大搞得定他吗？人家下令要处决你，你是打算洗干净脖子去送死吗？再说了，格拉雷亚到处都是使骸，已经没有半个活人了！那些使骸的量也不是将军大人单枪匹马就能清掉的！”哦，将军大人并不是单枪匹马，而是根本就没有马。她小声补充。
帝国不知道是在何时开始变得奇奇怪怪起来的。从艾拉妮亚懂事开始，大人们就一直议论着什么皇帝陛下变了、军方的管理出了大问题之类的话题。
即便是记忆中大人们一直抱怨着随着属国的增加国民的生活却并未改善的那个年代，城镇上还是洋溢着活力的。至少，小孩子们有玩耍的游乐园、成年人也有可以去喝一杯放松心情的场所……
使骸研究也好，武器开发也罢，国库资金全部都投到了那种地方去。可即使如此，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也经常发生重大的事故，什么研究人员大量失踪以及新型武器不断出故障之类……尽管那些事故都没传到民众的耳朵里，可军方的人自己却是相当清楚的。
“使命什么的，至少也要先留着命！”艾拉妮亚握着拳头砸在了瑞布斯的胸口，“洛基那边也已经在收尾了，他现在正在指挥疏离最后一批市民北上撤往这里，先和我们一同行动吧。你都被下令处死了，也没法部署军队了，不如制定好周全的计划再考虑如何回去收拾那些祸害吧。现在去格拉雷亚是不明智的！”
“……”瑞布斯被她一通教育，倒也觉得应该再准备一下才去格拉雷亚等待诺克提斯前去夺回水晶。艾汀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自己也必须交付雷吉斯的剑。他再转念一想，安娜珈拉还和诺克提斯一行人在一起，他们要到达格拉雷亚必须乘坐列车，自己确实也应该先拦下妹妹，将她安置好。
“知道了。”
注1：原本四人并不太了解使骸化是怎么一回事，珈拉自己比较避讳也没给四人详细说过。使骸化开始后，她稍微向伊格尼斯解释了黑色粒子的本质是疟原虫，疟原虫活跃指数越高使骸化就会越快。
注2：本篇小说中肯缇娅娜和冰神的关系之前也有说明过，因为游戏里她出现的时候也有过时间停止。因此这样设定了，将珈拉送回过去后，现在的珈拉将被肯缇娅娜停止她个人的时间，以此来停止使骸化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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