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商队眼看就要到江南境内，刘大海紧绷的神经稍缓，因他揣着一叠盐引票，一路上战战兢兢，生怕被抢了去。

        这日，刘大海忽然听到消息，腾达盐号老板黄腾达得急病死了。商队这趟正是给腾达盐号运货换取盐引票的，听说老板死了，立即不淡定，心想商队也快到江南境内，这带一向安全，便离了队，忙赶回去。

        话说，腾达盐号老板死了，忙着举办丧事，乱作一团。巨鲨帮帮主被杀，帮派被人血洗，惨不忍睹。这带势力便群龙无首，也乱作一团。常言道，山中无虎猴子称大王，附近山贼便蠢蠢欲动。

        群山环绕中，有一处不大的山寨，是山贼开山寨的老巢，为首的名叫孟龙，因瞎了一只眼，江湖人称独眼孟龙，之前迫于沙彪的威慑，不敢打来往盐号商队的主意，但现在听说沙彪死了，就手痒痒，想要从商队中分一杯羹。

        他亲自去白鲨帮拜访，亲眼目睹帮派死伤惨重，看到沙彪成了一具无头死尸，胆子就大了起来，因此打定主意，想要趁乱打劫，发一笔横财。

        眼下探子来报，腾达盐号的商队正朝凌波城去，浩浩荡荡数十辆车，满载货物，定是值不少钱。

        刘大海才去了一天，商队行至一个山坳，却遭遇了山贼开山寨埋伏。

        开山寨在路上埋了炸药，把商队炸得人仰马翻，接着从山上滚落石头，放出利箭，打得商队措手不及。

        众山贼呼喝作势，从山腰上围攻下来。

        云苓的车跟在商队最后，前面的遭到伏击，马车夫见状，立即调转车头，仓皇逃命。云苓坐在车上，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吓得抱紧了竹篓。

        那车夫大鞭策马儿快跑，喊道：“遇到山贼，姑娘，坐稳了。”

        那些山贼以为马车上是老板家眷之类的人，抓住了好拿赎金，若是女眷，就抓回去当压寨夫人，或卖到窑子里，赚上一笔。因此，呼喝大叫，策马追去。

        云苓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从车帘里可以看到，那些人骑着马，就快追上来，还有一个戴着眼罩的男人，凶神恶煞，面目丑陋，笑得最猖狂，吓得脸色惨白，只希望马车快点跑。马车不断地颠簸，她全身剧痛。

        忽然，几只利箭射过来，擦脸而过。云苓吓得大叫，更让那些山贼确定，马车里确实有女眷，因此笑得更大声，呼喝狂笑。

        山贼很快追了上来，放出利箭，呼喝狂笑，像是戏耍猎物一般，马车夫左腹部中箭，鲜血直流，为了逃命，仍忍痛坚持赶着马车逃跑。

        数支利箭射来，马屁股中箭，马儿惊慌嘶鸣，更没命地跑，马车夫神志混乱，已经不能控制缰绳，摔下了马车，马儿脱了缰，更没命地逃跑，

        山贼在车后呼喝狂奔，眼看就要追上马车，却不料看到马车剧烈地晃动，忽地滚下了山崖。

        云苓感到天旋地转，天崩地裂，惊叫着随着马车滚落，头及身体各处不断地撞击马车四周，一下更剧烈的撞击后便不省人事。

        轰一声，烟尘四起，马车四分五裂。

        山崖上，那些山贼下马查看，到手的鸭子飞了，很是可惜。一山贼道：“老大，要不下去看看？”

        独眼孟龙道：“看什么看，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是废的，是个累赘。”他吐了一口痰，“没意思，走！”

        几人重新上马，扬鞭而去。

        山坳里，商队拼命抵抗，但无力回天。山贼抢了货物，大获全胜，扬长而去。商队死伤惨重，混乱中，任艳红拼命护住女儿，得以保住女儿性命，但她被山贼砍成重伤。

        山崖下，烟尘渐散，马车摔得破碎，车轮子悠悠地转动着，车内有血腥之味。云苓昏死过去，额头上流着血，一点一滴落在木板上，粘稠鲜红，死一般安静，仿佛能听到滴血的声音。

        不知过了几多时辰，车内有了动静，云苓转醒过来，头上剧痛，摸了一手鲜血。不知身在何处，周围一片漆黑。她动了下，发现腿被车板压住，不能动弹。

        “救命，有人吗？救命！”云苓虚弱地呼喊，但除了虫鸣山风，没有人回答，更不会有人来。

        她摸索着，找到一块木板，嵌到压着腿的车板下，用力撬动，终于松动，正想把腿拿出来，无奈力气不够，车板再次压下，腿部剧痛。她抽着冷气，不断地呼吸，歇息了一阵，蓄上力量，再次尝试，用力压木板，车板再次松动，终于把腿拿了出来。

        一个山谷之中，周围是马车碎片。她爬出马车，抬头看看天，一轮明月高挂，视线模糊，粘稠的液体黏住了眼睛，原来是鲜血顺着额头滴落到睫毛上。

        她阵阵眩晕，腿上剧痛，跌倒在地，缓了缓，想起竹背篓来，便四处寻找，终于在草丛中找到。借着月光，她找到药箱，取出纱布和金疮药，给头上伤口做了包扎。

        接着检查其他伤口，腿上，手上，皆被划伤，鲜血直流。幸好没有伤筋动骨，她把伤口包扎好，累得摊到在地，又歇了一阵，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出血来，看来是内出血了，急忙找出药瓶，吃了颗止血的药丸。

        一会儿过后，药丸起效，感觉好了许多，她尽量调整呼吸，思考接下来改怎么办，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一轮明月，光辉清冷苍白，照在同样苍白的脸上。

        她想起了爷爷奶奶，想起了后福哥，他现在哪里，在做什么，想着想在，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昏死过去。

        夜色下，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山坳中，这里白天发生了一起冲突，山贼劫了腾达盐号的货物。抢掠过后，空气中残存着火药的气味，地上坑坑洼洼，隔不远就有一片一片血迹。

        绝命跟着马车足迹而行，来到了悬崖上，足迹戛然而止，应当是摔下去了。他向下看了看，马车摔下去的痕迹。

        悬崖，山谷。这些让绝命回想当初自己也是掉下悬崖，遇到了云苓。不知道她现在素灵谷里过得好不好，睡下了吗，或是还在灯下读书。

        此时，云苓正蜷缩在马车旁的草丛里，伤得头破血流，冷得瑟瑟发抖，昏迷不醒。

        绝命身后，一个身影走近，仍是铃星。她手里漫不经心地玩着一枚流星镖，打趣道：“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绝命回过神来，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我说过，不要跟着我。”

        “先说好了，我不是跟着你哦，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去哪儿。”铃星向山谷望了望，“好像是辆马车，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得残。怎么，你不会想不开想要跳崖吧。”

        绝命想起山谷里，少女捧着鲜花走来，语音温柔地说，“别担心，我会救你的”。第一次有人如此温柔地对他说话。

        铃星又道：“我杀了腾达盐号老板黄腾达，你杀了他的帮手白鲨帮帮主沙彪，我们两个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合作的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绝命望着山谷，眼前出现那少女窈窕的身影。她告诉他，西边有个山崖，很危险，不要过去。后来，他把伤害她的匪徒尸首丢进了山崖。那些匪徒已死，不会再欺负她，她可以很安全地在那里生活。

        那里山花烂漫，无世无争。

        他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会为了寻他，从世外桃源的山谷中走出来，不仅去了黄沙飞舞的边关，而且不远千里下江南，再次被匪徒欺负，坠落山崖，摔得遍体鳞伤，此刻正躺在距离他不到百米的地方奄奄一息。

        铃星又道：“你我联手，很快就能回去交差，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一如往常，绝命仍没搭理她。铃星早已习惯，依旧自顾自地道：“你冷酷如冰，我热情似火，我们天生一对，天作之合。”说着，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上臂。

        下一瞬，铃星就得到了对方冰冷的眼神和逼人的杀气。

        就喜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扑苍蝇。刺激！铃星仍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撒娇似的道：“怎么，碰一下都不行，我又没毒。”

        “离我远点。”绝命不带感情地命令。

        若换做其他臭男人，老娘才懒得碰。铃星翻了个白眼，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流星镖，见他看得出神，热情的提议，“要不下去看看？虽然很危险，但为了你，我可是会舍命陪君子的，就当是我们第一次合作？”

        绝命没有理会她，更不会跟她合作，转身走了。

        “喂，你别走啊。我才来，你怎么就走了。”铃星快步跟上去。

        “不要跟着我。”绝命喝道。

        相比于以往的冷酷，今天的他有些恼怒。铃星心中微微一颤，兼有些惊喜，这个男人现在很不高兴，听起来很是烦躁，原来他也会烦，事情就好玩了呢。

        山崖之下，云苓睡得迷迷糊糊，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怒吼着，叫她不要跟着。他就那么厌弃她吗？梦到了渐行渐远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想伸手抓住，却找了虚空。

        “后福哥，不要走，不要走。”睡梦中，云苓呓语，黯然神伤，在梦里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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