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赤珠楼，玄冥宫。

        探子把绝命与铃星在城门外大打出手、铃星被黑衣人劫走之事第一时间报告给厉广鸿，给本就每况愈下的身体重重一击，气得差点吐血。

        “绝命呢？让他来见本座。”

        “启禀楼主，属下……属下跟丢了。”探子战战兢兢地回答。绝命的武功高出他数个档次，靠太近怕被发现，只能远远跟着，稍不留神就给跟丢了。

        “没用的废物。”厉广鸿强压住喉头血，发出命令，“去，把绝命、铃星、天斩、五鬼都给本座叫回来。”

        一会儿后，漆黑夜空被一束束烟火照亮。赤珠楼召集令一发出，无论身处天涯海角，都要赶回来相见。

        破庙里，铃星才听到“以身相许”四字，媚眼紧了紧，无畏地扯了扯嘴唇，看到天空中绽放的烟火，心想自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铃星，从来没怕过，气势绝不能被比下去，潇洒甩下一个“好”字，就想离开。

        “站住！”厉京墨挡住了她的去路。

        铃星不客气的道：“怎么，怕我赖账？”

        “你伤得很重，本王不能让你走。”

        他的声音没有多少感情，却让铃星听了有些许触动，或许是因为从未有人关心过，又或许刚被绝命气得心痛。

        蛇蝎美人，心如蛇蝎，才不会被只言片语的关心就动容，铃星隐藏起心中的波澜，丝毫不领情地喝道：“让开！”

        厉京墨岿然不动。

        铃星向侧边挪步，想绕过去。厉京墨伸出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铃星想破口大骂，刚开口就气血翻涌，牵扯到伤口，可以感觉到伤口在渗血，全身剧痛，不由得捂住胸口，两眼发晕，脚下发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倾倒。

        厉京墨站得笔直，修长的手臂弯曲，顺势把她搂在了怀里。铃星的头恰好靠在了他的肩头，气氛瞬间暧昧胶着。

        龟背镇，位处京城与凌波城交界，位于山坳间，地处偏远。一辆马车在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门前停下。绝命把云苓抱回房间，还没放下床，她就醒了。

        看到近在咫尺的脸，云苓睡眼惺忪，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往他颈侧蹭了蹭，甜甜地笑着，以为在做梦，从他颈脖处传来温热的实感，才意识到这是真的，惊喜地打量着他，担心地问道：“后福哥，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铃星说，你被头领抓走了。”

        “她骗你的。”

        再一次错信了人，云苓感到自责，低着头，闷闷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绝命把她放到床上，背部触及褥子，疼痛传来，她痛得抽了一口冷气，眉头蹙紧。

        “怎么了？”绝命更加轻放，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

        “昨晚撞到的，好痛。”云苓撸起袖子，白皙手臂上一块块淤青，格外扎眼。

        “还伤着哪里？”

        云苓把另一只袖子，裙子撩开，四肢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更加可怜巴巴，“背上，头上也很痛。”

        像个在外边被欺负，回家告诉父母的孩子，她把鞋子脱了，脚上冻得通红，长长短短布着许多血痕，是早上光脚穿过河谷是划伤的。

        “有药吗？”绝命竟背着她的竹篓，话音未落已经把竹篓取下。

        “有。里面有一瓶白玉膏，治疗跌打损伤最好的了。不过，先帮我拿些冰水来，先冰敷，再涂药效果会更好些。”

        绝命让小二拿来冰水和干净毛巾。云苓想起来自己动手冰敷，才动了一下，绝命就说道：“我来。”

        每次受伤，她都是乖乖地自己处理伤口，熟悉得让人心疼。这次他想帮帮她，利索地把毛巾打湿，轻轻敷到淤青处。

        云苓冻得打了个寒颤，绝命又让小二把房里的炉火烧得更旺一些。四肢的淤青冰敷过一遍，轻轻印干水迹。

        绝命倒出一点白色药膏，轻轻地涂到她的肩上、胳膊上，小心抹开，轻轻揉捏，药膏凉凉的。

        她肌肤光滑细嫩，绝命看看自己手上，常年握刀，没日没夜地练武功，长满了茧，怕是会硌疼了她，只用手背轻轻按摩。

        “你的手怎么了？”云苓不明白，以为他手掌受伤了。

        “没事。”

        不由分说，云苓握过他的一双大手，看到大大小小的茧才明白过来。他能有现在的武艺定是付出了许多汗水，更加心疼，又为他的细心体贴而感动。

        绝命认真地运气推拿，神情专注，轻轻抚着她的胳膊，空气里有一股药香，清凉的味道。

        一股寒意从他手中传来，钻入肌肤骨骼里，冰凉冰凉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痛吗？”绝命抬起眼。

        深邃眼神里有关心的光芒，胜过她见过的一切星辰大海。

        云苓看得出神，阵阵感动，愣愣地点点头，“嗯”一声。

        绝命放轻手上的力度，心无旁骛，神情专注，一贯冷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疼惜。

        云苓看得入神，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寒冰掌。”

        “所以冰冰凉凉的？”

        “冷吗？”

        “有点儿。”

        冷，才是能冰镇消肿。

        绝命慢慢收了内力，取而代之的是用嘴轻柔地吹气。

        他的气息落在她肌肤上，凉凉的，柔柔的，似有只爪子在她的心口上，轻轻地挠了一下，毛绒绒的。他离得很近，云苓侧过头，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想起秋天新雨后竹林里清新的味道。

        云苓近距离地看着他专注样子特别温柔，有他在身边，心里无比踏实，不觉露出甜蜜的笑。

        一会儿后，他放开她的手，道：“还疼不疼？”

        云苓上下左右活动一下胳膊，伸伸腿，按一下撞伤的部位，感觉舒展了许多，淤青渐消，也不怎么疼，由衷赞叹道：“后福哥，你真厉害。”

        其实，白玉膏药效本就神奇，再加上寒冰掌，发挥了极致的效果。

        开间医药馆，她的医术加上他的武功，互相配合，应当可以治愈很多病人。云苓在心里盘算着今后的日子，感到无比充实与向往。

        “脚伸出来。”绝命小心清理了脚上的伤口，仔细涂上药。

        云苓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暖暖的，男人看起来冷冰冰，不苟言笑，其实是很细心体贴。

        都说他是杀人无数的杀手，但是，现在也可以用武功救人啊。云苓揉揉胳膊，偷看他一眼，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的小心思，“真好，武功不只可以伤人，还可以救人，后福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绝命领会到了话外之意，在她心里，还是在意他是个杀手，希望他不要再杀人。可是，江湖险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他不知如何回应她，转过身去整理药瓶。忽觉得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着他头发，柔声说道：“后福哥，你真好。”

        你是个好人，不要再杀人了。这是云苓的心里话。

        此时，传来敲门声，是一位年轻嫂子，是店里的厨娘，原来方才绝命听说云苓背上有伤，心想自己不方便，让老板找位做事妥帖的女伙计来帮忙。

        听说有银子，厨娘很殷勤，帮忙把云苓背上的伤处理好，得了一笔银子，千恩万谢便下去了。

        处理完所有伤口，夜已渐深。

        屋外传来欢呼的声音，隐约听到人们是在说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有点晚，云苓记得在素灵谷时，入冬不久就会下雪，千万朵雪花将漫山遍野装点成素净的画，白皑皑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一瘸一拐来到窗前，推开窗扉，银白雪花轻盈飘落，伸出手，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掌心。

        绝命推门进来，云苓回头指着窗外，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享喜悦，“后福哥，看，下雪了。”

        忽地传来爆裂声音，烟火在空中绽放，绚烂夺目。

        “哇，好美的烟火。”云苓惊喜地感叹。

        绝命看到窗外盛开的烟火，却是另一种心情，陷入沉思。

        这是赤珠楼主召集他们回去复命的信号。

        又一朵烟火绽放，少女一双翦水秋瞳映照出烟火，闪着欣喜之光。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要放烟火？”云苓歪着小脑袋，认真思考，很快有了答案，“对了，今天是冬至。”

        此时召见，极有可能是因为今天之事。绝命心情沉重，走到窗前，把窗户关上，“风大。”

        “冬至要吃汤圆，后福哥，我们吃汤圆好不好？”云苓兴致很高，一瘸一拐坐到了桌子前。

        “好。”绝命命小二送来汤圆。

        芝麻馅的汤圆，白嘟嘟，圆鼓鼓，咬一口，满满的芝麻馅涌出来，香气诱人，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云苓一口气吃了三个，有点儿饱，回想起早上铃星说的话，脑海中闪过她胸前沟壑分明的风景，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绝命那双大手，脸上泛起红晕，咬咬牙又埋头吃了两个。

        许多年来，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更没吃过汤圆，这个寒冷的夜，有个人陪伴，吃着热乎的汤圆，让绝命有了家的感觉，团圆的温暖。

        看着对面的人儿吃得津津有味，小脸蛋红扑扑，绝命心中不免一动，寻常人家的温馨日常，曾经不敢奢望，现在他也能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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