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吃过汤圆，夜已深。

        赤珠楼的信号再次传来，可想而知，这次召见非常着急。

        从来都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这次，绝命仍没有动身的打算，而是取出画有标志的图，递给云苓，“这个标志，见过吗？”

        云苓认真看了图画，摇头道：“没见过。”

        “有没有听爷爷提起？”

        跟爷爷奶奶生活十几年，他们大多时候都是说医术草药之类的事情，画的都是经络图草木之类的，并未这种太极图，而且他们对以前的事情很少提起，云苓仔细回想，并没有印象，见他特地问起，必定是很重要之事，不想他失望，也怕自己一时想不起来，因说道：“不太记得了，我想想，想到了再告诉你。”

        “有没有听过温思这个名字？”

        云苓认真想了想，“没有。”

        “爷爷隐居之前是做什么的？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我想多了解他们。”

        “听爷爷奶奶说过，他们游历四方，治病救人，后来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给很多人看病，再后来因为世道乱，儿子儿媳孙子都死了，他们很伤心，才隐居的。每次提起死去的亲人，奶奶总是很难过，所以我也不敢多问，免得他们伤心。”

        往年的冬至，爷爷奶奶和她总是围坐在桌前，吃热气腾腾的汤圆，看雪花飘落，炉子里的火烧得很旺，屋里很暖和，其乐融融。

        每逢佳节倍思亲，而亲人已不在，云苓更加思念他们，鼻子一酸，伤心起来，红了眼眶。

        绝命感觉到她情绪低落，问道：“想他们了？”

        “嗯。”云苓点点头，眼泪含泪而不落，无比可怜。

        不知如何安慰人，绝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云苓低头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感激地说道：“后福哥，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如大理石板冷峻的脸上已是动容。其是，绝命想感谢她的不离不弃。

        赤珠楼的信号不断传来，明显是催促他们快回去。

        绝命神色凝重，收起了纸张。

        铃星受伤被厉京墨救走，以厉京墨的手段是不会放她走的。天斩受伤严重，现在必定是找地方养伤，为了面子，不会把跟他比武输了之事说出去，更不会透露是他劫走了云苓。但是，在城外与铃星打斗之事必定已经被赤珠楼主知道，必须要去说清楚。

        温思这条线断了，剩下孙杜衡这条，就像老天冥冥之中在捉弄他，孙杜衡竟被他亲手送进了赤珠楼，现在他希望孙杜衡是被赤珠楼主送到了什么地方关起来了，而不是已被杀害。

        云苓觉察到异样，问道：“后福哥，怎么了，这个图是做什么用的？”

        “跟一件陈年旧案有关。”

        “我再想想，想到了跟你说。”云苓小脑袋瓜子已经在飞速回想之前的事，希望能够找到一点线索，极想帮到他。

        信号再次传来，连续三次，已经发了十个信号，若是再置之不理，赤珠楼的探子就会找上门来。可是，现在她很需要有人陪伴，不忍心离她而去。

        思虑再三，他还是选择了离开，“我出去会儿，你在客栈不要出去。”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必定是很重要的事。云苓心里担忧，但他既然开口，也不能让他不要去，只好抓住他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我等你回来。”

        绝命心中暖暖的，有一个女子说会等他回来，这是在认识她之前从不敢设想过的生活。此时离开，他更感到于心不忍，“早些休息，不要等我。”不由分说，就想快点离开。

        今晚都不回来吗？云苓更加不舍，唤道：“后福哥。”

        绝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手放在门把手上顿住了。

        云苓下了床，光着脚跑到他身后，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轻声嘱咐：“外边冷，要照顾好自己。”

        “嗯。”绝命伸手握住环在腰上的小手，感到她的手有些凉，“地上凉，到床上去。”

        “你可以抱我过去吗？”云苓小声地请求。

        绝命把刀放下，转身把她横抱起来。

        他把刀放下了，或许有一天，他可以真正放下这把刀，不再杀人。云苓嘴角不住地上扬，心里甜滋滋，不出所料，只要主动些，他就会关心她，对她好，因此伸手搂住他颈脖，把头枕在他肩膀上，不住地傻笑。

        绝命放到了床上，但她仍搂着不放，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可以亲亲我吗？”声音温软如玉，含羞带怯。

        绝命懊悔不已，是自己失了分寸，让少女春心荡漾，更怕像昨夜那样，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更出格之事。

        装作没听见，他板着脸，掰开了环在脖子上的小手，盖上被子，严肃地嘱咐：“盖好被子，别冻着。”

        明显是拒绝了她的要求。

        云苓很失落，羞红了脸，低头问道：“后福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害臊？”

        “没有。”绝命看着她，神色复杂。

        在爱情里重要有人主动的，不是吗。就像爷爷喜欢奶奶，就喜欢亲奶奶，喜欢牵奶奶的手，对奶奶好。云苓知道自己要求有点多，脸皮有些厚，一点都不矜持，但是，如果不主动些，他就要跑了。

        怕被以为自己是个随便的女子，她像是解释似的强调：“后福哥，我只让你抱，只亲你。”话音未落，就吧唧一口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此少女胆子越发大了，一点儿都不怕他，明明想要远离，却越陷越深，绝命薄唇微动，欲言又止，转身拿起绝命刀，逃也似的火速出了门。

        雪越下越大，白茫茫地布满在天空中。雪地里一匹骏马飞速向京城而去。

        在发出赤珠烟火信号数个时辰后，玄冥宫里只有五鬼和绝命。

        守卫传达赤珠楼主之命令，让他们二人在殿上候着。等了大半个时辰，铃星和天斩还未来，赤珠楼主也未现身。

        风雪之夜，五鬼冻得直打哆嗦，抓起酒壶猛灌几口烈酒，啧啧两下，寒意驱散，把酒壶递给绝命，“喝两口？”

        “不用。”绝命没有接。

        五鬼又喝了一口，晃荡晃荡酒壶，已经快空了，叹息一声，“天寒地冻，人家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和你只能在这儿喝西北风。”

        绝命岿然不动，也不答话，回想起方才云苓吃汤圆的模样。

        五鬼继续道：“要不，等会儿我带你去找乐子？大冷的天，右手美酒，左手美人，人生一大乐事。”

        绝命想得出神，嘴角不觉勾起一丝笑意，压根不想回答五鬼。

        “你啊，太无趣，这样是不行的。”五鬼用手肘碰了碰他，两条眉毛欢快地眨动，“说真的，辛辛苦苦一整年，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跟着我混，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天香楼的姑娘真真是温柔，活儿又好，保准你满意。怎样，去不去？”

        绝命终于开口说道：“不必。”

        终于得到了回应，五鬼笑嘻嘻地道：“不喜欢温柔的？那辣妹子？

        绝命沉默。

        “冰山美人？”

        持续沉默。

        五鬼挑挑稀疏的额眉笔，打趣道：“蛇蝎美人？铃星那种？我看她对你有点那个意思。”

        “我跟她没有关系。”一以贯之的冷淡。

        五鬼更来了兴致，“那喜欢什么样的，说说看，我给你介绍，天香楼啥样的姑娘都有。”

        绝命没有理他。

        尴尬！五鬼继续自言自语：“又一年咯，日子过得真快。过年有什么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绝命反问。

        “今朝有酒今朝醉。”五鬼喝了一大口酒，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五鬼知道绝命是个闷葫芦，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自顾自地说，绝命能够时不时搭理两句最好，不然漫漫长夜，真是难熬。

        “还有酒吗？”绝命问道。

        “哈哈，终于熬不住了吧，来，还有两口。”五鬼豪爽地把酒葫芦扔了过去。

        绝命接过，仰头隔空喝了一口，辛辣入喉，接着是一声长叹。

        “怎样，是好酒吧。”

        “嗯，好酒。”绝命又喝一口，但葫芦里已经空空如也，便随手扔回给了五鬼。

        “最后一滴别浪费。”五鬼把最后一滴酒滴到了嘴里，啧啧回味着。

        酒喝完了，五鬼的耐性耗光了，不住地抱怨铃星天斩搞什么鬼，迟迟未到，又让侍从去请赤珠楼主，但侍从说让他们等着。

        屋外风雪交加，玄冥宫殿内如巨大冰窟，寒冷刺骨。五鬼冻得直打哆嗦，不住地双掌摩擦，呵气取暖，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坐立不安。

        绝命看看屋外，站了起来。

        五鬼立即问道：“你去哪？”

        “买酒。”绝命迈步向门口走去。

        “哈哈，喝上瘾了吧，我也去。”五鬼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才走出两步，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停住脚步，嘻嘻笑道，“你去，你去，我在这里守着，楼主问起来我跟他说一声，你快去快回。”

        “嗯。”绝命头也不回地走了。

        冬至夜的雪大如席，地上的足迹，很快被风雪吹散淹没。

        绝命出了玄冥宫，一路往内城而去，在确定没有人尾随后，往东大街，来到一座高大的府邸，宅院门口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广亲王府。

        风雪交加，夜深人静，正是去查探情报的好时机。

        他在府外暗中观察了一会儿，看到几辆马车从正门出来，一直往南大门去了，如此多人随行，应当是厉广鸿外出。

        三更半夜外出，很令人生疑，但也方便趁机进府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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