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丑陋的马与美丽的蛇

是夜，我在离鹿坯山脚最近的云喜客栈住下，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客栈外面的包子铺买包子吃，却发现很多人神色欣喜地往明云镇最繁华的东市跑去。

        一手抄起包子，拦下一个人，还没等我在板子上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就一把把我推开。

        “滚滚滚，哪里来的脏小孩，别拦着我去见蛇女大人！”说着他厌恶的皱了皱鼻子，又飞速朝前跑去。

        蛇女？我记得那个叫龙哥的人曾经说过，以前运小孩的工作都是蛇女她们做的，而她们这次有其他任务，所以变成他们干。

        看来蛇女和他们一样都是器宗的人，而蛇女这次的任务，大概就是指这件事了吧。

        将包子塞进嘴里，我也提起腿跟着刚才那个人朝东市跑去。

        还没到东市，就看见东市中间乌泱泱地挤满了了人，我其中大部分是没有炁的普通人，以男子居多，但也有一些修为颇高的修士，不过这些修士大部分坐在东市边的雅座上，摇着扇子啜着茶，一看就是非常阔绰的公子哥。

        在原地跳了几次，奈何前面的人太高，不但挡住了我的视线，还拼命地把我往边上挤，要不是我是个修士，早就摔跤不知道多少次了。

        叹了口气，搜索周围较高处，只见广场的几棵槐树上早就挂满了人，四周的亭台全都设成雅座，费用高的吓人，但也早就全被外包了。

        我倒是可以爬山屋顶看，只是集市人太多，很容易被发现，还是不要太早暴露自己是个修士为好。

        正思索着，我又不甘心地跳了几下，结果在空中被人抓住了衣领。

        只听见背后传来很大的嘘声，我转过头看，只见一个很高大的阴影挡在我后面。

        抬起头费力地往上看，一张满脸都是疤痕的极其丑陋恐怖的脸安在一个过于高大瘦削的骨架上。

        他立在我身后，两条腿像晾衣杆一样衩着，看得出骨头的手则把我像小猫仔一样提到眼前，对上他两只阴鸷的眼睛。

        “谁，你？”他从喉咙底发出一声沙哑难听的声音，像是刮木板一样刺耳。

        “马大人，马大人……”我听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蛇、龙、鼠、马……完了，这器宗的大人物不会是按属相排的吧，那我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冷静，冷静，不可能，有通真之体的老鼠都没能发现我，更别说这个马大人了。不过他把我像小鸡仔一样拎着是干嘛，我的手脚在空中挥舞，他见我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便把我放下来。

        他蹲了下来，和我便一般高了，像一堆烂柴叉在地上。

        “丑，你。”他看着我脸上的红疤说道。

        他好意思说我丑嘛，他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算了，看在他的眼睛里没有恶意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还是快走为妙。我敷衍地点点头，转身就准备走，结果被他拉住了。

        “丑，好。”转过头，他就这么一句，把人气的够呛，他有些无辜地看着我，不知道我为啥生气。

        “好，不懂？”

        我努力的在理解他的意思，最后点点头。

        “傻。”他颇高兴地说了一句。

        我满脸黑线，越来越多的人看向我们这边，这个马大人真的太显眼了，这可不太妙，我敷衍的点点头，啊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快放我走！

        我转过头想走，结果他把我拉的紧紧的。

        这是干嘛……我用力的瞪他。他却半托半拽地拉着我走。

        光天化日下拐卖小孩啦，还有没有人管了？我奋力的挣扎，他却纹丝不动，一路把我推上后面的一个酒楼，最后在二楼的雅间停下。

        “这里，看。”他指指对面。

        只见他指的方向上，密密麻麻的人头中间是一个刚搭好的戏台子，戏台子全用红色软布铺着，台子中间放了一张巨大的水晶雕成的展台，上铺黑色丝绸，显得高端华贵。

        这戏台子连着对面的一个大商铺，铺面很有排场，门和牌匾都漆成金色，牌匾上写的正是“武器管理局”几个大字，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里面悬挂着许多价格不菲的兵器。

        难道他是故意带我到这里来看吗？

        我费解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好像很高兴，把我按在座位上，掀开面前的盒子，里面是各色精致的糕点。

        “吃。”他伸手递了一块桂花酥给我。

        我接过，但不敢吃，他可是器宗的十二大护法之一，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他又殷勤地给我倒了杯茶，“喝。”他把水杯往我这里推了推，我看着他脸上别扭的笑容，他大概不太会笑。

        我接过茶，用不断茶壶盖撇浮在上面的茶叶，冷眼看着茶叶在水中一浮一沉。

        他见我既不吃也不喝，脸上出现了落寞的表情，但又马上更高兴起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他夺下我手上的桂花酥，把它泡到茶水里，“好，好！”

        他一边用壶盖把桂花酥捣烂，一边发着含义不明的“好”字，我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坏人，不吃，好。”见我懵懵懂懂地，他努力向我解释道，他是说我是坏人，不吃他的东西好，还是说他是坏人，我不吃他的东西好？

        “丑，好。”他又指着我的脸说这句话，我很无奈的叹气，到底好什么呀好，丑有什么好的。

        “不丑，好。”他又手舞足蹈地说道，我皱起眉毛，在想他是不是个疯子。

        “看，咔嚓。”他突然指向下面戏台子上的水晶，只见下面开始沸腾起来，人群吵嚷着往戏台子上涌，要不是戏台子一圈围着身强力壮的士兵，这个戏台子大概早就被踏烂了。

        “来了来了，蛇女来了！”人群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喊声，我随着大家的目光往武器管理局门口看去，只见一头火红的秀发像骄阳一样肆意铺撒开，裹得并不严实的半透明绛色紫藤纱衣裳下，冰肌玉骨，身姿袅娜。

        她抬起头，冲着大家动人一笑，只见她一双含情狐狸眼，用燕支花描红，将眼尾上挑，显得更加妖媚，峨眉间还画着一朵红色桃花，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艳丽无双，尤其是她小巧精致的鼻子下，两片薄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让人心生怜爱。

        有如此倾城之姿，怪不得这么多男子为她心醉。

        “诸位，”她走上前，将一双玉手撘在水晶展桌上，大家听到她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今天是我们武器管理局一月一次的武器拍卖会，大家都知道，每个月的这天呢，我蛇女就会作为器宗的特使来推进拍卖会的进行。”

        她的声音不大，但用过炁的推进，所以每个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虽说也性感十足，但总觉得空洞死板，不像千落音老师那样，声音中是有活力的。

        一不小心就把蛇女和千落音老师进行对比了，没办法，她们第一眼给人看上去都是性感妖娆，妩媚动人的，但我就是更喜欢千落音老师，可能是因为她对我们好吧。

        “今天的拍品呢，和往常一样，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最强的一件武器，甚至达到了九阶下品……”

        只听台下众人皆吸了一口冷气，窃窃私语起来，九阶下品以上的武器，一个国家不会超过十把，把这么强的武器放到拍卖里，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

        强力的武器一般被官方买断，只有通过一些不可言说的渠道斥巨资才可能获得，而这次器宗突然放出来这么一把武器，不知道器宗宗主是做何打算。

        “大家先安静，安静。”蛇女让大家冷静下来，“这次放出这把强力武器，是我们宗主为推出新政策而下放的鼓励措施。剩下的几把武器，最低也有七阶，全部都是有市无价的强力武器！”

        “七阶，最低也有七阶！”下面的人群又沸腾了。

        蛇女满意的看着台下，我转头看向马，却发现他的脸色很沉重。

        等人群稍稍安静些，蛇女接着说：“接下来呢，先请器宗的少宗主为大家讲解器宗的新政策。”

        器宗的少宗主？虽然听说器宗宗主莫临渊有一个私生子，可是这么多年，却从没在外人面前出现过，此次趁有重要政策让他的私生子面世，难道是为了开始培养下一任接班人了吗？

        人群的目光又锁定武器管理局的大门，只见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前走出，只见他穿着白色平龙纹长袍，腰挂三彩玉，头戴金色梁冠，十分威仪。

        他肃步台前，目光向台下扫视了一圈，扫到二楼雅座时，我看到他的脸，吓了一大跳，立马把脸埋进胳膊里。

        我感觉他的目光在我的方向停留了一会儿，又移开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在这儿。

        刚想抬起头，一个竹编的东西就砸在我的头上。睁开眼，用手稳住头上的东西，才发现是一个白纱斗笠。我迅速将斗笠披在头上，复杂地看了一眼马，我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讯息。

        斗笠是他给我的，毫无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呢？难道是知道我不想让台上的人看见，所以在帮我吗？他为什么要帮我呢？

        台上的人开始说话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严肃正经地多，虽然还稚嫩，但显得很沉稳。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不敢相信平时惯常嬉皮笑脸的莫云会有这么一面。

        莫云居然是器宗少主，我再次确认了一眼在台上风姿绰约的少年。他浓眉大眼，五官深邃，今日特意修整过，一股浩然正气便油然而生，平时见他搞笑惯了，看这么严肃的他真让人不适应。

        那这样说来颜初霁也是器宗的人了。我偷偷撩开斗笠，在人群中搜索那个苍白的少年，结果搜索了一圈，却徒劳无功。莫云曾说过颜初霁是他爹给他找的侍卫，既然如此，颜初霁应该在他边上才是。

        我不见阳光下那夺目的银发，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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