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和往常一样的自习课，脸上带着虚假的认真，心里却在想东想西。

        回忆起开学的这几天，不小心带起谢允，盛余怔愣住，赶紧让自己打消念头。

        沈侑真是对她极好了，根本没想到会帮自己这么多忙，又是借手机又是跑去办卡。

        有些超出边界的好，她不明白。

        刚才在沈奈那里那么紧张是在自作多情，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也许是觉得晚自习无聊，他嘴里嚼着薄荷糖，很大胆地低着头玩手机，丝毫不在乎可能在走廊巡游的老师。

        晚自习美名其约是考验一中学子自制力的方法，可能是刚分好的班，三班现在极为安静，打破安静的只有几声若有似无的咳嗽。

        新发的书本散发着浓浓的油墨味，晚风从开着的窗户灌进来。

        沈侑赢了一局心情不错，看见桌上的一摞新书，想着该写上名字。摸了摸抽屉，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笔。

        同桌很安静，奇异的是，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同桌，借支笔可以吗？”沈侑视线微顿看向她，和盛余说话的时候倒是很温柔，就是毫无理由的生怕惊扰到对方。

        毕竟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眼睛泛红哭泣的样子他不想看到。

        “嗯，可以。”盛余很高兴能帮到他，从摆放整齐的两摞书中间拿出笔袋，本想抓一把，最后还是把笔袋递过去。

        见他不动：“你还要蓝笔吗？或者红笔？”她眼睛眨了眨望向他，说着就要拿挂在凳子后的书包，里面有更齐全的文具。

        沈侑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瞳孔微深，似乎供过于求了。

        “这就够了。”沈侑没说什么，打开小巧的笔袋。黑白灰三色，倒是与她形象不怎么符合。

        姿态优雅，写一本书换一支笔。

        盛余知道自己会错意了，有些羞耻地扭过头，不愿再看，看不见就当不知道。

        她只是不喜欢欠别人，想尽快还了这份情。

        不得不说，这一周以来，沈侑身为同桌是很合格的，也没有盛余想象中的莺莺燕燕来找事，有些打破她对这张脸的刻板印象。

        毕竟是个帅哥，还是有过女生徘徊在前门，不时往教室瞄一眼；也在上厕所的时候听见过讨论沈侑颜值，都在承受范围内。

        不在意就好，没打扰到自己就行。为了避免熟悉起来后教室嘈杂，考试后应当就会换位置了。

        沈侑爱吃小零食，书包里好像有总也掏不完的吃食，盛余呆呆地看他从包里一样一样拿出摆在桌面上，像选妃一样的阵仗，最后伸出手挑出一包薯片。

        有点幼稚，她心里淡淡评价。

        只是看着他嚼着薯片脸颊一鼓一鼓的样子，好像跟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他在自习上不学习，也不遮掩，在一堆哇啦哇啦的读书声中他咔嚓咔嚓啃薯片。

        晚上的自习则是安静查漏补缺的时间，他很识时务乖巧待着，不是摆弄手机就是凑着脑袋发呆。

        注意到她的目光，沈侑骨节分明的手探进书包，拿着一大包薯片看向她，甚至刚好是她喜欢的青瓜味。

        盛余识趣的收回目光，这样盯着别人的零食会让别人礼貌性询问自己吃不吃，她不想让别人难做，也没有贪图他的薯片。

        下一刻

        薯片垂直掉到她膝盖上，盛余听着里面哗啦哗啦的，很是心疼，忍不住轻生说话。

        “会碎的呀。”

        她声音真的很小，偏偏就被沈侑听到了，他撑着脑袋玩味地看她，一双偏圆润的桃花眼眨巴着。

        盛余反应过来看着他，知道是自己逾越了。

        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想要道歉：“对不——”

        话刚说到一半，卡在半路。

        突然到来的黑暗遏制住她的声音，这一切都猝不及防。

        矜持着小声低呼，一瞬间凭着本能扑到沈侑怀里，凳子移位拉出刺耳的声响，薯片啪地掉到了地上。

        眼睛紧闭着，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闭住，整个人像是被遏制住咽喉的小动物，只想蜷缩在热源处。

        遇到了停电，这个在学校遇上意味着充满幸运的时刻。

        教室里气氛热烈起来，为突如其来的停电庆祝。有女生害怕的小声低呼，男生们则高呼着，接着是一片人仰马翻，嘈杂的很。

        可对于盛余来说，这是多么致命。

        她怕黑！

        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她这一撞直接是投怀送抱的姿势，头埋到沈侑怀里，能听见他的胸腔跳动，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嘶——”沈侑一下就被搞蒙了，被冲击力带着头向后仰，撞到墙壁发出声闷响，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吟。

        不过他来不及感受疼痛。

        沈侑夜视能力不错，等他适应几秒，就借着月光看到她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双手很不矜持直接掐住自己的腰腹。

        这个姿势未免也太过亲密。

        沈侑藏在黑暗中的脸发热，不用想都知道已经红透了。

        腰腹处的触感鲜明到令人战栗，怀里的女孩还在颤抖着，头一次离女生这么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察觉这个姿势的不妥，盛余尽量控制住身体的颤抖，想着要从怀里退出来。

        想抬头看他，不下心磕到了他下巴，沈侑低喘一声，顺着力道扬起头，手在空中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还是这很暧昧的姿势，沈侑脸朝着天花板，再次感受到此刻的亲密。

        盛余手臂软软的，勉强撑着他想退出怀抱，校服正敞开着，手不知道按在什么地方触碰到硬硬的触感。惊吓地缩回手。

        没有收住力，所以不小心很丢脸的，摔到了地上。太梦幻了，着发生的一切，都要将盛余残存的理智吞噬。

        一贯冷静的脑海不断发出警报，支撑不住的眼眸眨了又眨，泛出泪水。

        沈侑见此状况一把捞住还懵的她，把刚才踢远的凳子挪回来，稳稳地将她搀扶上去。

        她看不见，朝着这边茫然眨眼，小声说了句谢谢。

        “嗯。”

        沈侑本想点头，反应过来她看不到，回应了声。

        接着就是沉默，可能也有些适应过来。她偷偷抬起双手在空气中扑腾了两下，又无力收回，很可爱。

        沈侑呼出口气，艰难忍住笑意。

        时间流逝，灯光还是没有亮起，看来出了很大的问题。

        盛余呼吸并不平静，警告自己不要表现出异常，很有成效，起码眼泪一直没有停止的流。

        这是控制不了的反应。

        “你看不见吗？”沈侑用最温柔的声音询问，只能用这个猜测解释，他身子往前倾，缓缓靠紧她，气息离她越来越近。

        盛余察觉到什么，微微侧着脸看向这边，一边回答：“我看不见。”

        刚刚哭过的眼睛更加透亮，在月光的反射下如同黑曜石一样漂亮。女孩的眉眼无辜下垂，委屈极了。

        沈侑无奈叹气，用空闲的那只手挡住她的眼睛。

        温暖覆在自己眼睛面前，又微微挨着她小巧挺翘的鼻尖。

        怔愣地眨眼，卷翘的睫毛不安地扇动着，眼睫上还沾有刚才的泪水，划过手心湿润润的，带起特殊的触感。

        他靠近，克制着虚虚抱了她一下，小声说：“别害怕。”

        呼吸间喷洒的热气略过盛余的耳垂，感受到温暖，微僵的身体逐渐放松，气息也没有那么紊乱。

        没人在意地上可怜的薯片。

        有些缓过来后，盛余远离了他一些，这样亲密的姿势毕竟不好，摸索到他横放在眼前的手臂，微微拽了拽，示意可以放下了。

        沈侑垂着眼睫，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空闲过后的手指挼搓了几下痒痒的手心。

        他们的另外一只手还互相纠缠着，盛余心里想着收回手，却握的更紧了些。

        明明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也逐渐习惯在黑暗中，可是左手紧握着的实感美好到让她不愿松开。

        她想了想还是张口解释，认真又无辜：“我真的害怕，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想着想着，鼻头就有些发酸。

        沈侑被她脑回路逗笑，想轻抚她柔软的脸颊把泪痕抹去。

        一道手电筒的光芒划破黑暗，是班主任。

        盛余有些惊恐，迅速端正好坐姿，沈侑的手落在半空中。她胡乱擦了擦眼泪，小口的吐气，终于觉得安心多了。

        “同学们，普通跳闸，寒假没怎么做维修。不用着急，应该半个小时就能好了。”

        陈亮洪亮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盛余安心了不少，抽回了他们在课桌下交握的手。

        晚自习才开始没多久，抢修好还有大把时间学习，学校不怎么忍心放人回去玩。

        陈亮看完手机：“学校仓库里有蜡烛，已经送到办公室了，我去给你们拿。”说完拿着手电筒潇洒离去。

        没有了手电筒她就又看不见，盛余自然而然又握起身旁的手。

        沈侑看着她迅速的这一套动作，失笑摇头。

        陈亮拿着两大把蜡烛进来，顺着过道发，盛余积极主动分到了一根，可是他没有给打火机。

        手捏着蜡烛，无措的坐在位置上，茫然的眨眼。

        沈侑左手摸了摸裤兜，掏出打火机向她示意，盛余将蜡烛凑过去。

        蜡烛亮起，被风吹动的小火苗左右晃动着，他用手护着刚亮起来的烛火，抬眸看脸庞亮起的女孩。

        照亮了沈侑的脸，他天生一双深情眼，这样看着的时候，好像被珍视一样。

        盛余一时呆住，呆呆地看着他，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一滴蜡油顺着烛身滑落到手上，烫的发痒，她才终于回神。

        滴两滴蜡油在桌上黏住蜡烛，烛火已经稳定好，释放着无限能量。

        前桌的人察觉到光亮，苦于没有打火机，转头来借火。

        盛余提议，眸子在黑暗中亮晶晶的，期待的语气：“要不要一起照明？”

        周钰一愣，对盛余的主动很惊讶，他们原先一个班的，一学期说话没超过三句。

        不过他没没拒绝：“好。”他招呼同桌一起转过来。

        两根蜡烛在盛余桌上立着，明明灭灭，微小而温暖。

        她目光依恋地注视着蜡烛，看着蜡油凝聚在上面的小窝中，又缓缓滑落。

        周钰的同桌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刚才只有她一个人比男生还先乱叫。

        她见气氛尴尬，清了清嗓子：“要听故事吗？”

        盛余柔柔一笑，配合地点点头，凑着脑袋看着她。

        女生有了观众更加来了兴致，在脑子润色好久终于开口。

        粉红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的字眼却让盛余白了脸色。

        她讲的是恐怖故事，不得不说，她很有播音的天赋，语气抑扬顿挫，讲的绘声绘色，盛余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气。

        面上保持得很好，沈侑感受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摸过来的手越来越用力，回握住她。

        “这个故事我听过诶，对了，你们原来几班的啊？”

        沈侑长得帅，昏暗的环境中更显得他五官该死的优越，女汉子丝毫没有被打断的尴尬，抢答：“我叫李怡然，七班！”

        周钰也配合：“我原来一班的，跟盛余一个班。”盛余在一旁配合点头，只要没有恐怖故事谈什么都行。

        觉得这种太平盛世甚合她意。急切地切入这个话题：“那沈侑是几班的啊？”

        “我十四班的，上学期在上面那层，没怎么见过你们。”

        盛余又是幅度很小的点头，一脸认真听的样子，怪不得跟沈奈玩一个学期了都没见过他这个表哥。

        蜡烛的微光填满教室，盛余很喜欢现在的氛围，感觉心里还有些温暖，这样的话，其实是比冷清的家里还要好。

        能让她感受到温暖，有人牵着她的手，有人和她说话。

        对了，沈奈怎么样了？

        她松开拉着他的手，回过头张望，看见沈奈借着微弱的烛光瞪着眼看小说，那模样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盛余张了张口，该说她心大吗？

        没有再聊恐怖话题，她继续当听众，不时附和几句，四个人的氛围融洽。

        盛余想，沈侑只要表现出一点点要分开的迹象，她就会立马松手，可是过了很久，两人桌下交握的手没有分开。

        她眼神一直放在烛光那边，被温暖包裹的感觉实在太有安全感，她回想起刚才自己对沈侑做的那些事，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四人对话上去。

        有人兴奋猜测，如果一会儿还没修好，这样的情况一定会早放学。

        周围的人都纷纷附和，盛余也在心底默默祈祷。

        一阵吵闹中，有的班提前放学了。陈亮也出门看了眼，回来也挥挥手让他们回寝室。

        在班级里欢呼声的背景之中，盛余松开了沈侑的手，有些不适应冷空气穿过手指缝的感觉。

        盛余扣扣指甲：“我走了。”

        她只留下这句话，就悄悄移到沈奈旁边了，边拿着她的包给她装东西，边说：“我们回寝室看，寝室里有台灯。”

        沈奈疑惑地抬眼，听话地将书合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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