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要坦白吗
耶律森看着江棠之苦涩的笑容，心已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在掌心，几乎要捏碎了。
江棠之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他甚至还在微笑，可是那笑容比族医熬过最苦的药还要苦。
耶律森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安慰江棠之，却怕自己给棠之带来更深的伤害。
他从江棠之寥寥数语中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江棠之好像并非他想的那样受宠。
但是其实这样反而都说得通了，毕竟南景人从来瞧不起北戎，觉得北戎人都是未开化的蛮人，茹毛饮血。
若是受宠的公主，怎么会被送来和亲嫁给他这个风评极差的北戎王呢。
父亲不爱，母亲离世，在父母的爱里长大的他无论说点什么好像都会显得居高临下的傲慢。
耶律森只能抬手摸摸江棠之的脸，手指轻轻抚过他微微发红的眼尾。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江棠之不那么难过的时候，江棠之眨了眨眼主动开口。
“没关系啦，我没有难过。”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轻轻蹭了蹭耶律森的掌心。
耶律森抿着唇，一脸我不信。
“好吧，确实是有一点难过的，但是只有一点。”江棠之眨了眨眼，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棠之。”耶律森突然开口，轻声唤了一声江棠之，眉毛已经拧在一起，表情有点严肃，“如果你很难过的话，可以不用笑的。”
江棠之愣了愣，始终挂在脸上的淡淡笑容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凝固，然后飞快消失。
他别开脸让耶律森看不清他的表情，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才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耶律森主动牵上他的手，一边拉着他慢慢地往营地走一边斟酌着开口：“你笑起来特别好看，我很喜欢你的笑，但是我不想你在难过的时候还要勉强自己。”
“我希望你的每一个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你开心就笑，不开心也可以表现出来，不用顾忌太多。”
耶律森说着说着就开始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颠三倒四的混乱，于是有点急了，语速也随之加快：“你可以把你所有的心事分享给我，开心的难过的，我都会好好听你说。”
“我有说明白吗？”耶律森顿了顿，问默不作声的江棠之。
江棠之静静地听他说完，轻轻晃了晃牵在一起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呀。”
耶律森握紧他的手，没再说话，只是牵着他往前走，把静思的空间留给江棠之。
江棠之一字一句地去回味耶律森的话，只觉得心都被泡在温热的糖水里了。
他又不笨，怎么会不明白耶律森的意思呢。
他长在危机四伏的深宫，算不上无师自通，尝过了真心被人践踏的滋味后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掩藏自己的情绪，受了委屈却仍要笑脸相迎也是寻常事。
现在，耶律森告诉他，你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江棠之一时之间有点恍惚，像是个饥肠辘辘走了很久突然被香甜的热馅饼砸中的人。
再好听的话都抵不过“我愿意分享你全部的喜怒哀乐”。
江棠之想着想着，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他落后半步，抬起眼就看见耶律森宽厚的背，心中涌起一股安全感。
江棠之眨了眨眼，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并非想用那些伤心事来博取耶律森的同情，只是说出来的话会好受很多吧，而且他说不定能因此得到耶律森的拥抱。
抱着这种想法，江棠之轻声开口，慢慢地把关于母妃和流珠的事情都讲给耶律森听。
他讲母妃被人陷害，自己到母妃去世才见过她一面，讲那些讨人嫌的兄长和世家子弟，也讲这些年来流珠待他如亲子两人相依为命。
他才不去想那些能不能对外人说，那些事会不会让人烦，因为耶律森不是外人啊，耶律森肯定不会烦他的。
他慢慢地说，耶律森就静静地听，等他终于说完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同住的营帐也到了。
耶律森拉着人进了营帐，在床上坐下，然后伸手把江棠之拉进怀里。
江棠之顺从地跨坐在他坚实的大腿上，双手虚虚环住他的肩膀。
——如江棠之所愿，这是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耶律森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江棠之脑后柔顺的头发，然后摸下去像是哄小孩子那样抚摸他的背。
江棠之把脸埋在耶律森的颈侧轻轻蹭了蹭，声音听上去有点闷闷的：“母妃刚离世的那两天，我难过得要命，我甚至没有办法让她体体面面地下葬。”
“我只能去求皇后，我在她的殿外跪了好久，那天雨下得好大，我的心里也在下雨。”
耶律森嗯了一声，想亲他却又因着姿势不方便只好作罢，轻轻拍了拍江棠之的背，表示他在听。
“我有个事，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哦，不然我就不说了。”江棠之犹豫了一下，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耶律森的眼睛。
耶律森笑了一下，凑近一点和他额头相抵：“我怎么会生你气，你说就是了。”
江棠之本是想干脆就趁现在把所有欺骗耶律森的事情都老老实实坦白，包括自己其实并非女子而是男儿身这件事。
可是被耶律森那双深棕色的眸子那样定定的看着，那双眼睛里只映着自己的倒影再无他物，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突然想，如果说了，那耶律森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他吗？
他可以确定耶律森肯定不会杀了他，但是现在自己得到的这些爱大概也会被尽数收回吧。
毕竟他和耶律森都是男人诶。
他不想骗耶律森，不想做个骗取他人爱意的骗子，可是他……他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耶律森的好，舍不得耶律森眼睛里满满的喜欢和爱意，舍不得耶律森的怀抱。
于是那些话到了嘴边一句都说不出来，变成了一句小心翼翼的试探：“如果我骗了你呢，也不会生我气吗？”
耶律森刚要问他怎么光盯着自己发呆，发呆就发呆还看着看着就眼睛红了，结果就听见这句话。
他挑了挑眉毛，抬手捏住江棠之的下巴，然后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没有深入，只是嘴唇碰在一起，是安抚的意思。
“骗我什么了，倒是说来我听听。”他挑了挑眉毛，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笑。
江棠之抿了抿嘴唇，半晌才低下头去小声开口：“原来要嫁给你的是我皇姐，她才是金枝玉叶的清平公主，但是她不愿意，所以我就来了。”
耶律森噢了一声，其实他刚刚也猜出来了，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说来他还得谢谢那个清平公主，让棠之有机会来到他身边。
“就这样，没了？”他看着江棠之，不太相信只有这个。若是这么点小事，棠之不会担心他生气。
江棠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真正重要的，只是摇了摇头：“没了。”
尝过了被人深爱着的他再也不想孑然一身了，他想自私一回。
他不是不知道纸包不住火，撒一个谎便要千万个谎言来圆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决定拖下去，瞒一天是一天。
要坦白吗，江棠之最终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耶律森眯了眯眼睛，自然知道他肯定还有事情瞒着自己，只是看着江棠之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眼神却又因为心虚而躲躲闪闪不敢和自己对视的时候，他又心软了。
连心虚都藏不好的笨蛋棠之能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呢。
他不怪江棠之有事瞒着他，可能还是相处时间不够长，没能让江棠之足够信任他到什么都能说的地步。
但是没有关系，反正他们还有那么长的以后，他对江棠之有足够的耐心。
比起听江棠之编一些谎话骗他还左右为难，他还是选择等到江棠之愿意说给他听的那天。
所以耶律森只是笑了笑，抬手轻轻捏了捏江棠之的脸，一句也没有再追问。
江棠之眨了眨眼，心说居然就这么轻松地放过我了，一句都不再问问了吗，可他也不敢主动招起话来，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要亲吗？”他小声问。
“嗯？”耶律森没想到总是害羞的江棠之居然会这么主动。
“答应了你的呀，亲亲是奖励。回到营帐以后，”江棠之的声音小了下去，但还是把话说完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耶律森眼神一暗，没说话，用实际行动给出了回复。
他捏住江棠之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舌头闯进他的口中肆意地掠夺。
江棠之搭在耶律森肩膀上的手揪住了他的衣服，身体也忍不住往后倒，幸好耶律森的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才没让他跌下去。
吻着吻着，他就被耶律森压在床榻上，耶律森的腿挤进他腿间卡住不让他并紧。
耶律森俯下身，细细碎碎的吻一个接一个落在他的脸上，眼角的泪痣、鼻尖、嘴唇没有一个被放过。
江棠之被亲得脑袋都晕乎乎的，思考速度变迟钝了很多，可是感官却又变敏锐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耶律森的每一个吻。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脸上的热意在快速蔓延，甚至整个人都开始热得不行，后背甚至出了层薄汗。
耶律森终于亲够了，手臂撑在他身侧，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眼神晦暗。
总是摇着尾巴撒娇的大狗终于脱掉伪装，露出了狼的獠牙。
而被亲得晕乎的江棠之还没有意识到耶律森看他的目光有多危险，闭着眼一边喘气一边抖着手指去扯领口——太热了，他甚至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了。
耶律森的目光顺势落到了因为领口被扯乱而露出的白皙肌肤。他好白，但又不是那种病态的惨白，非要说的话倒是像奶一样。
除了白，就是瘦，瘦得锁骨都那样分明。
耶律森微微蹙眉，不合时宜地想，以后得让棠之吃点肉，这也太瘦了点。
他低下头，脸都快贴到江棠之脸上了，大脑里的某根名为理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快要断掉了，一种本能冲动在叫嚣着让他再进一步。
可是江棠之睁开眼，用那双饱含水汽的湿漉漉杏眼看着他，眼神柔软，整个人就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对着亲近的人露出肚皮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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