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关卡考验

“后来呢？”

        “后来就在梅园前打了一架呗。”

        这一句说得风轻云淡，林天羽内心却是汹涌澎湃，他彻底地被惊到了:“你？和她？你打得过？”

        于文君眼睛一斜，闷闷道:“自然打不过。”

        “于是呢？”

        “于是我便被父亲批评了。”

        “宇光尊还会批评你？”

        于文君扭扭捏捏老半天，小声道出一句只够自己听得到的话：“父亲那日去承文殿，是为了给二哥和林清浅说媒。”

        林天羽还是听到了。他立即拍腿大笑，仿佛身中奇毒。想冷静下来却始终憋不住，他张口大叫:“在下佩服！”于文君眉头一挑，他立刻压低声音，却依旧遮掩不住那狂放的笑声:“被你这么一搅和……这事黄的透透的啊……”

        “你笑个屁啊，我二哥不想成亲，他为这事夸了我好几天。”

        于文君想起来林温惠又是一肚子的气，道：“唯一气人的是我被禁足半月，”她想了想，觉得不妥，又补充道，“而且还是被那个林温惠关起来。”

        林天羽忍不住又要笑，快要憋出内伤来，打趣道:“怎么了？林师姐对你不好吗？”

        于文君从鼻子里闷哼一声，不答。

        “她责你了？”

        “也不算责吧。但那半个月我是真绝望，被关在清雅阁抄门规，当然门规我是不会抄的，毕竟父亲没强调。但是每天能见到的活物只有她一个，我觉得没趣便只有去撩拨她。她像被钉在那了一般，我呼不应，我喊不答，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直至某一日，林清浅来清雅阁练字。林温惠肯定是要把我两分开的嘛，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物，我怎么会放过呢是不是？于是我就千方百计地想办法，终于坐到了她对面。”

        “然后呢？”

        “然后我就盯着她看呀，林温惠瞪我可凶了，但是我不怕她。我当时就坐在窗户边，窗外就是断冥台，断冥台外面是海幽峡。我就当着林温惠的面，对林清浅眨眼睛，”于文君讲得眉飞色舞，似乎还嫌不够生动，实打实给林天羽演示了一番，“像这样。”她眼皮一翻，林天羽眉头忍不住又抽搐起来。

        “现在想起来，她当时没把我从窗户扔到断冥台，真是万幸。”

        “确实……”话未说完，林天羽突然没了声，再一看发现他早已抓起了桌前的杯子挡住了脸。于文君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林清浅一袭白衣，正直直地立在亭中。

        说曹操曹操到。

        她面色微滞，一袭白衣胜雪，亭亭而立。身姿袅袅而娉婷不媚，一张姣好的面容堪称不上绝色，却也是清婉灵动，勾人心弦。

        于文君正惊叹林清浅这半年的变化之大，却见林天羽将脸遮得更严实了，不由得道:“你脸太大了，遮不住，用袖子。”

        林天羽扬起衣袖，遮住了大半边脸，心道这方法的确是很不错的，正要向她道谢，却见她也是十分的紧张，无声之间头已经偏向后方去了。

        林清浅迈开步子缓缓而来，玉佩禁步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而动听。

        淡淡的梧桐香迎面而来，衣衫从面前一晃而过，她径直走向林天羽。“天羽哥，我四哥呢？”

        甜糯而充满活力的童音惊得林天羽身形不稳，他一把抓住桌角，拿开袖子与林清浅打了个照面，结巴着:“在，在承文殿……”

        林清浅如水般澄澈的双眸忽的闪了一下，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天羽哥，你紧张什么？”

        林天羽不自然地挠挠头:“没……没吧。”他自然是不能说，他们方才在讲她阿姐的坏话吧。

        见气氛越来越尴尬，于文君终是坐不住了，欲要起身，却见那双沾着一丝泥泞的绣花鞋到了自己跟前。

        “这位公子是？”

        于文君头也不抬，脱口而出:“在下顾长安！”

        “嗯，”林清浅应了一声，疑道，“你低头干什么？”话音一落，那纤纤素手似乎想去揪于文君的脑袋，她闪身一避，确认在安全范围之内，无比坦诚的抬起头，依然不敢看她:“我抬头便是。”

        要是换作以往，于文君肯定是不老实的。林清浅细细的打量起于文君来，瞧着她的模样，“咦”了一声道:“长安公子，你好生白净呀。”

        于文君微微点头，正寻思着怎样接话，却听林清浅又开了口:“我好像见过你。”

        于文君连连摆手:“没见过，没见过，定是姑娘你记错了。”说着她便兀的起身，却觉着脚底打滑，一个不慎险些栽倒，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林天羽扶她一把，也待不住，跟着站起来，搭上于文君的肩，尬笑道:“长安公子，看你如此急切，是要去茅房吧？不过你应还不知晓在哪儿，我带你去吧。”根本不等林清浅反应过来，两人便匆匆地钻入人群，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待林温惠收拾完陈之川，整个广央台寂然无声，她便开始宣布规则。至于林温惠说的什么，于文君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天朝的门规已经这么多年了却是一成不变，于文君也听过很多遍，再听也没意思，也定是不可能听的。

        林温惠白衣肃然，眼神清冽至极。在她那能冻死人的目光的监视下，众人老老实实地听完了规则。见林天羽那异样的神色，于文君问道:“怎么了，天羽兄”

        林天羽瞧了她一眼，心中知晓她方才没听到，犹豫了一阵子，须臾，艰难地开口:“天朝重整了门规，你没听见吗？”

        闻言，于文君面上没多大反应，语气杂着一丝气定神闲:“哦。”

        林天羽转头直视她:“我大抵是知晓了。”

        于文君不解:“知晓什么”

        “一个时辰前，我同师兄去了承文殿，见了师傅，我无意间听到，师傅和三少在谈论，要在承文殿后建筑新的大殿，”于文君的心跳忽的漏了一拍，眼中荡起层层涟漪，林天羽又道，“并且，我还见到了温惠师姐，她拿着一卷门规，我好奇便要来看了看，这才知晓，门规多加了数十条，而且皆是……抵制于家。”

        天朝门规总共才不到一百条啊。

        于文君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胸口一起一伏，望着石碑上的四个大字，忽的觉得格外讽刺。

        什么仙门百家，皆是些嗜权如命的伪君子，什么所谓的正道，不是为了功名，就是为了利禄，甚至，这些虚伪的仙家门派，比那些单纯作恶的小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文君从前活在父亲的庇护下，便总是认为，这个世界里面都是温暖，而她太年轻，又怎会知晓家族纠葛。出逃那日，她还以为是大师尊误会了于家，今日见林家迫不及待建造新的大殿，想来也不是误会了。

        天朝入门有三道关卡，第一道便是爬山路。许多弟子偷偷用了灵力自以为不会被发现，不曾想林温惠一探灵气便知，陆陆续续淘汰了很多人。自然也少不了一些依仗家族势力的人口出不逊，但无论是什么词语到林温惠的耳朵里，都显得不温不火起来。

        “不服者，上断冥台。”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毛骨悚然，立即鸦雀无声了。

        断冥台是天朝处置犯罪弟子的刑场，因为仙门之中禁止杀生，在此不会直接赐死，而是会服下陨灵丹——废掉一身修为，再被丢入海幽峡，至于海幽峡下方，便是梦灵谷的静水湖，无论何人，入湖皆是死路一条。就算有幸没有坠入湖中，海幽峡前几日被楼兰吕氏攻下，落入吕氏之手，难保会不会被当成天朝弟子杀害。

        那些人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值，便忍下这口气，怏怏不乐地陆续下山了。

        第二关——琉璃塔。

        琉璃塔的景色是仙门的一大奇观，塔高三十丈，塔身如琉璃玛瑙，散发出七种颜色的光芒，璀璨夺目。奇异的光彩变幻莫测，映照天边一片彩霞。但琉璃塔的威力不可小觑，七层重楼，楼楼是艰险，层出不穷的机关暗器，妖魔灵兽，还有精神领域的考验，皆是凶险万分。入塔者会自动封锁大半灵力，也就意味着，过此塔要的不是修为，而是智慧与经验。

        林天羽同于文君一同入塔。众人按照规定有秩序地排队，每人在入口处拿一把木剑，便可进去。刚一进门，便看见林子贤在那痛骂一个家仆。他面色不善，朝那家仆瞪着一双大眼睛:“你跟着我做什么又是叔父派你来的看不起我怕我过不了我林子贤是什么人这破塔我都不放在眼里!赶紧滚!别烦我!”

        那家仆瑟瑟发抖，俯身低着头，哆哆嗦嗦道:“少、少爷，宗主让奴跟着你，也是怕您受伤啊，况且，宗主有言，今年若是您还是过不了……就要去古木求学了……”

        林子贤登时矮了一截，眼皮翻了翻:“开口闭口宗主的，烦不烦你要是不怕死就跟着我，离我远点!”

        林天羽见状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啧啧道:“子贤兄这是怎么了？怎么找了这么个家仆……来保护你？”

        林子贤最讨厌别人轻视他，正处于气头上，听到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却一时被堵的哑口无言，只得哼道：“你一个监察官，有什么好得意的。”

        闻言，于文君拉住林天羽，冲林子贤淡然一笑。林子贤眉心扭成一团，睨了她一眼，觉得这笑容十分熟悉，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见过，也说不出来是哪里熟悉，面上掠过片刻的疑惑，须臾又恢复成不屑，“哼”的一声便扬长而去。

        塔内一片明亮，四面八方如玻璃棱镜，似有若无浮着一层白雾，一眼望去，那一面面明镜像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走近却是一片虚像。

        来自一个家族或是志同道合的皆是结伴而行，有极少数心高气傲或是无以为伴的便独自闯塔。于文君特别想一溜烟地冲到前面去，碍于身份只能垂着脑袋乖乖跟在林天羽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片刻，绕了一圈又一圈始终绕不出去，像是一个迷宫，回不去入口，也寻不着出口，而众人也都陷入了死局，一些心急的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你别跟着我！”

        这声音尖锐刺耳，甚是熟悉，林天羽揉了揉耳朵，循着声源而去，果真，转角便好巧不巧撞上了林子贤。两双眼睛对视了片刻，一阵静默。林天羽开口打破寂静:“你还没出去？”

        话中毫不掩饰的是讽刺，林子贤自然不会听不出来，他像是在避开什么脏东西一般往后退了几步，拍拍衣袖，双手环腰，傲然道:“我过不过得去与你何干怎么哪里都能见到你这个烦人精”

        林天羽道:“我还想问呢，幻境之大方圆百里，怎么这都能碰见你再说了，我是监察官，我走哪，你管得着吗？”

        二人与于文君初次目睹他们相遇时打招呼的情形不同，矛盾似乎是越来越大了。见两人又开始了，于文君正想上去劝一劝，却见一只全身通蓝的小灵鹿冲林子贤奔来，她顿时心生一计，指着林子贤身后道:“有灵兽!”

        林子贤曾中过这幻境的邪，吃过一次亏长记性了，对这里面的灵兽是又爱又怕，看见于文君那煞白煞白的脸，一时之间竟忘了她本就是那般肤色，还真以为身后有什么高阶灵兽，吓得他陡然色变，口里喊道:“救命！”

        于文君心中大快，拉着林天羽急忙跑了，而反应过来的林子贤则又是一阵破口大骂，他的声音淹没于层层叠叠的白雾之中。

        第一层塔磨炼的是耐心，此处皆是些低阶灵兽，连个十岁孩童都能收拾的那种灵兽，且外表生的极是好看，越幼小越可爱，故而大多数人都通过了第一层塔。

        一个时辰后，众人都来到了第二层。

        “这么说，方才那些灵兽都是年幼的”林子贤走在前面，边走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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