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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林云雅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没有看见闻星洲的踪影。

        乘电梯上楼,回到家,按下玄关边的总控开关,灯光照得满屋阒静。

        手里的蛋糕盒随意放在置物架上,打算打电话问问闻星洲有没有出发,如果他还在实验室,她还来得及去一趟学校接他。

        刚从包里找出手机,管家的电话恰好拨进来:“林女士,抱歉打扰您,您有一份礼物寄放在物业,您现在方便签收吗?我给您送上去。”

        “方便的。”林云雅脱下高跟鞋,光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请问是什么东西?”

        那边应该是将电话拿远了去辨认东西,声音有些空旷,“一束鲜花,还有一盒……好像是蛋糕。”

        林云雅毫无头绪,“送件人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了吗?”

        “是您弟弟——”话一说出口,管家就想起来,上回林女士很正式地强调过她是阿姨,那么,那位就是……

        管家磕绊地改口道:“是您的……侄子?送来的。”

        当花和蛋糕送到林云雅面前时,只是一眼,她就得以确定,礼物确实出自闻星洲之手。

        他送的花好像具有别样的生命力,没有过度的包装和画蛇添足的点缀,只有简单的牛皮纸包裹住,盈盈一握的一把,每一朵都开非常新鲜,花瓣上滚落了大颗的水珠,在繁重尘世中带来眼前一亮的清新感,仿佛是采花人清晨醒来,赶在最明亮的一抹光里认真挑选,最终将最鲜艳的那一朵采撷,送到挚爱之人的手中。

        林云雅翻找出花瓶,索性坐在地板上插花,歪头夹着手机打电话给闻星洲:“谢谢你的礼物。”

        “收到了?”闻星洲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浅淡的潮意。

        “嗯,我很喜欢,谢谢。”她很用心地设想着插花的造型,不愿轻易辜负这份盎然的春意,“不过,为什么走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最终说:“……学校临时有事。”

        她的手在两朵花中犹豫不决,反复对比位置,“今晚不过来了对吗?”

        “……嗯。”

        最后一朵花也插好了,林云雅伸手松了松造型,让作品传达出更加惬意的限定美丽,“好的,那你忙完早点休息。”

        “嗯。”

        大功告成,林云雅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那,晚安啦。”

        “……姐姐。”闻星洲突然叫住她。

        “嗯?”

        他的嗓音不复平素清朗,低哑,并且带着些许的湿润,“你今晚——”

        “嗯。”林云雅把花瓶摆在玄关入口,左右看了看,又拿进来,放在茶几中间,“今晚怎么了?”

        模糊地听见一道浑浊的叹气声,闻星洲说:“没什么。晚安。”

        感觉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答案,林云雅没有再做纠缠,“好的,晚安。”

        她习惯性等对面先挂。

        通话迟迟未断,闻星洲也在等她挂掉。

        林云雅微微叹了口气,按掉了电话,本想直接去洗澡,经过客卧门口时脚步顿了顿,还是拿出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发出去:“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及时沟通,可以吗?”

        等了两分钟,没有收到回复。林云雅放下手机,拿上干净衣服进了浴室。

        她当然能察觉到,闻星洲的举动很不对劲。

        在二十几岁刚谈恋爱的时候,她还会彻夜未眠辗转反侧,琢磨男朋友的一言一行,他的某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他的某句话是不是别有深义?

        这种令人疲惫的琢磨,是绝非良性的精神折磨,对感情是否有益,她不能确定。但至少,无止境的猜测一定会消耗自己。

        所以她不会再猜。

        她为彼此提供了一个沟通的可能性,如果对方没有回应,那她也不会再耗费多余的心力,将自己耗死在困顿的局面里。

        及时止损,算是自私自利吗?

        可那也是最经济实惠的自我保全方式。

        实验室的众人,最近心情有点大起大落,继闻星洲莫名其妙上进了一整天之后,他们再度迎回了相对正常的闻星洲——低气压的臭脸bking。

        吓得牛仔裤小哥憋了大半天没说话,实在憋不住了,一点一点蹭过去搭话:“洲哥,听说你已经好几天夜不归宿了?”

        闻星洲正在过柱子,低着头,专注只分神了一瞬间,“嗯。”

        牛仔裤小哥脸色骤青,“你……真是gay啊?”

        他得到的回答,是仿若杀人一般的凛冽目光。

        牛仔裤小哥颤抖着踉跄半步,“不是,我就是为妹子们感到可惜,这得多心碎啊。”

        闻星洲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需要解释这种问题,语气极度不耐烦,“是女的。”

        “卧槽!你有女朋友了?!”

        牛仔裤小哥激动得一跃而起,哗一下撞掉了闻星洲的产物。

        闻星洲深呼吸着,攥紧了拳头,“还不是。”

        牛仔裤小哥眼见闯祸,“嗷”一声狂奔着躲远了,仗着距离优势,狂妄地从仪器后面探出头来,“我知道了,你是个渣男!”

        闻星洲好像真的打算上手揍人了。

        牛仔裤小哥被他追得绕着仪器跑圈,嘴里碎碎不停歇,“天天去跟人家妹子睡觉,占尽妹子的便宜,就是不肯承认关系,你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你是不是明明有妹子了,还在外面跟别的女生纠缠不清?”

        “你是不是跟妹子撒谎,明明是和别的姑娘出去了,还要厚颜无耻地骗妹子,说自己是跟爸妈吃饭?”

        “你是不是一边享受着妹子的美好青春,一边又不接受不拒绝地勾搭着别的姑娘?”

        “洲哥,我是个男人,我都看不过去,我代表男性强烈谴责你这种恶劣行径!”

        闻星洲越听越烦,干脆抬腿踹他一脚,粗暴堵回去:“别他妈废话了,把1000ul的木仓给我。”

        “噢……”牛仔裤小哥秒怂,低头替他找东西去了。

        闻星洲终于获得了片刻宁静。

        当然,是指外在方面,而不是他迷乱不清的内心。

        一整天,新的好友申请,有六个女生;对话框里,他懒得看不想回复的消息已经99+。

        但是林云雅的头像始终没有动静。

        闻星洲其实知道,林云雅不会来哄他。但仍然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拿出手机,到底在等什么、期望看到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能在无尽的焦躁中,将手机烦躁地解锁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点进那个没有新消息的对话框里,一遍又一遍地阅读仅有的几条,他已经能倒背如流的信息。

        吃饭是件快乐的事。独享美食,或是三五好友,再或是众乐乐,都是美事。

        然而吃饭一旦和应酬沾边,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苦差事。

        接近夜半,林云雅被烟酒味熏得仿佛一只陈年火腿,她在小区门口跟送她回家的秘书道过别,转身往家的方向走。一路上难受得屏住呼吸,高跟鞋声高频响起,只想早一刻回到家中清洗,以获得重生。

        转过□□,即将到达门禁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一身黑衣黑裤的闻星洲,正落寞地在树荫下呈现出一个高大的黑影,聋拉着脑袋,仿佛已经凝成一尊备受雨打风吹的塑像。

        他很像一只狗。

        这并不是什么带有侮辱性质的描述,而是此刻出现在林云雅脑海中的画面,就是一只以为被主人抛弃了的,可怜的、毛茸茸的大狗。

        林云雅渐渐停住脚步。

        狗狗雕塑听见声音,不抱期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火光在看见她时骤然亮起,只是一霎,便又被另一股复杂的情绪扑熄。

        他很不开心。

        这一点无须辨认,因为他立刻错开对视,偏头不肯看她,也不肯打招呼。

        只有手抬到她面前,缓缓张开。

        略显干燥的大掌掌心,静静停着一串鲜嫩的紫藤花。

        林云雅快要被他那种又倔又萌的样子逗笑,不去接花,故意装作状况外,问:“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唔。”又淡又重的鼻音,被风一吹就散了。

        所以林云雅还是没接。

        闻星洲终于憋不住了,正视她。

        那个湿漉漉的眼神,像是威胁,像在愤怒,像是受挫,委曲求全极了。

        “谢谢。”林云雅笑着接过来,小心翼翼将花串别在手提包的包带上,“今天怎么过来了?”

        闻星洲眼神里的委屈成分一下就加重了,浓度瞬间提高到百分之两百。

        他的回答里满满都是自暴自弃的沮丧,“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都说“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受人鄙夷,可林云雅甚至连呼都没有呼,他就死皮赖脸地贴过来了。

        难道他没有自尊心吗?

        难道真的要等到她带另一个男人回家,再亲口赶他走吗?

        还在她的小区花园里摘了一串什么破烂紫花送给她,是脑子里有坑吧?

        谁让他看到那串花的时候,就想到了她。

        这个认知让闻星洲垂头丧气。

        花被她别在包上,随着步伐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一再提醒他,他是个傻逼的事实。

        闻星洲决定,待会儿一定要找个什么机会,把那串破花扔掉。

        他的决心并没有存在太久,因为很快就被别的事物吸引住了注意力。

        他送给林云雅的郁金香,被摆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花朵在褶皱风格的白瓷花瓶中,普通的郁金香,经过了妙手的精心搭配,变得精致优雅,完美地融进了品味不俗的软装中,仿佛它们原本就该在那里。

        出于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攀比心理,闻星洲趁林云雅进浴室洗手的时候,进了厨房,打开冰箱。

        金色盒子甚至没有荣获进入冰箱的权力,原封未动的蛋糕出现在了厨余垃圾里。

        而他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伯爵茶蛋糕,被珍重地放在冷藏室里,还剩下四分之三,银叉作为被享用过的证明留在了托盘上。

        堆积了一整天的负面情绪,例如熊烈的嫉妒火焰,或是失落的挫败阴霾,都眨眼间烟消云散。闻星洲不想承认他能如此轻易被取悦到,但是嘴角忍不住一再上扬的弧度使他无法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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