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时间临近午夜，林云雅平时习惯进出的校门早已关闭，出租车司机绕着学校兜兜转转绕了大半圈，终于找到一个尚开的校门，将她放下。
急不可待的闻星洲打来了第五通电话，“你在哪？”
“我从西门进来的，现在在……”林云雅仰头四处寻找附近建筑物上的标识，“你等我看一下这里是哪里。”
“我知道了。”
电话好像才将将挂断，林云雅就听见身后响起的重重脚步声，来不及回头，她像是被一阵风卷起，拽进路边的小树林中，后背被压在树干上。
闻星洲的眼里闪着过分剔亮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呼吸急重，抵住她的肩、抵住她的腿，视线裹着海盐气息的风落在她的唇瓣上。
林云雅被吓到了。
不是惊吓的吓，是紧张，和不应该有的兴奋。
完全开放的环境，随风摇动的树荫遮不住四面八方的缝隙，随时有人可能过来。她的理智想阻止他、想推开他，却在他指腹指腹重重地搓揉自己嘴唇时忍不住溢出喟叹。
他的眼睛因为这一声喟叹瞬间变黯，变得深重、浓郁，紧绷僵硬的身体贴上来，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吻住她，攻城略地般探入，啃噬。
闻星洲的吻向来不是游离的、试探的，亦不是情场老手若有似无的调情。他的吻永远用力、深重、投入，带着旺盛蓬勃的生命力而来，吻透过唇舌直击灵魂，每每都给林云雅一种被人深爱的感觉。
“你想我了？”他在交缠里见缝插针地展示压抑不住的快乐。
“唔——”林云雅根本没有办法回答，舌头被紧紧吸住。
但这不妨碍闻星洲心满意足的自我肯定，“你想我了。”他说了两遍，忍不住笑，“嗯，你是想我了。”
林云雅全身酥麻，只有含糊黏稠不成调的鼻音从呼吸的缝隙中渗出。
她不是没有想过阻止，可当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他紧闭的睫毛颤动，全情投入，仿佛用生命力在亲吻。
兴许是被感染，兴许是心软了，居然想着“算了，随他去吧。”便破罐子破摔地重新合拢双眼，手臂配合地勾上他的脖子，随波逐流。
即便是二十多岁谈恋爱时，她也没有在密闭空间以外的地方亲热的经验。
盛夏的晚风，兼具潮湿与燥热，她紧张地抓紧他的手臂，树叶攒动的“擦擦”声、远处野猫时时的叫声，都让她心惊胆战，进而因为想临阵脱逃而被他环抱禁锢，动弹不得。
正值暑假，校园空旷，人烟罕至，一直到林云雅被亲得浑身发软，才有一束手电筒强光从树丛外照过来：“什么人？在干什么！”
林云雅登时瞪大眼睛，脑中警铃大作。一把年纪了，还像小年轻一样躲在学校小树林里吻得忘我，还要被保安当成小偷当街示众……不管街上有没有众，都实在太丢人了。
幸好巡夜的保安见多了躲在树林里的小情侣，口头警告警告也就罢了，没有进来追究的意思，“快点出来啊！鬼鬼祟祟的，也不怕招蚊子。”手电光渐渐又绕远了。
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窘迫的场景，林云雅越想越气，忿忿地瞪了闻星洲一眼。
可惜多巴胺上头的余韵还没完全散去，这一眼落在他眼中，大概不是愤慨的意思。
否则闻星洲怎么会被瞪了也不恼，应该说，被她瞪得更加开心，就抱着她傻笑，额头上、身上，全都汗涔涔的，像一个天然的滚烫火炉，复读机上身，“姐姐，你想我了。”
“别笑了！”林云雅拍他脑袋，“你很吵。”
闻星洲不知道林云雅今晚的反常的原因，微信里，除去必需的接送话题，还有那一个他不想再提的“对不起”，她就再没有给他发过任何内容。今天她给他发了一个月亮，偏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月亮。
“姐姐，看月亮吧。”他现在大概是喝爱情喝醉的状态，为了抱住她不放，不惜胡说八道自毁高智商学霸形象，“你喜欢今晚的月亮吗？”
林云雅闻言抬头，浓荫遮蔽了天，连月亮的影子都看不见。
她快要在年轻的熔炉里融化，然而小腿上不止一个的蚊子包提醒她，真的不能再停留了。
真是越活越倒退了，即便换成是十年前的她，都不至于为一个盛夏夜的热吻昏头成这个地步。
“快走吧。”她推了推闻星洲的肩，勾起小腿，检查是否存在一时冲动间接导致的罪证，“我可不想被咬成筛子。”
这回不等她催促，闻星洲立马拖着她的手，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近幼稚者幼稚，林云雅踩着影子暗暗自省，今后千万不能再干钻小树林这种事了。
一抬头，原来闻星洲的实验楼就在脚下这条路的尽头。
因为二层的窗户大大敞开，从里面接二连三蹦出了好几个人，一看就是“跳楼”的熟手。
尤其是为首的松垮牛仔裤，看着很是眼熟。
“洲哥？你不是早就开溜了，怎么还在——”大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眯着眼张望几下，忽然惊喜道：“哎！洲哥姐姐来啦？”
“你好啊，大牛。”林云雅笑着挥了挥手。
大牛没想到林云雅还记得他的名字，三步并作两步激动奔过来，“姐姐——”
闻星洲突然往前一步，堵在两个人中间，蹙眉警告道：“是你姐姐吗？别乱叫。”
大牛察觉到强烈不友善的眸光，习惯性地瑟瑟看他一眼，但一时半会儿又有点没想通原因，所以短暂停顿后仍旧热情邀请林云雅道：“洲哥姐姐，我们打算去学校后门吃宵夜，你也去吗？”
“不去，她有点事。”闻星洲想也没想就帮林云雅拒绝了。他们平常习惯去的那种苍蝇小馆，哪怕只让林云雅踏进去一步，他都觉得愧对她脚上那双价值千金的高跟鞋。
他稍稍低头，低声对林云雅说：“不用管他们，我先送你回去。”
“这种邀约，你平时会答应吗？”林云雅平静而专注地回望他，“说实话。”
闻星洲一顿，“没事就会去，当打发时间。”
“那去吧。”她笑了笑，“我陪你去。”
学校后街生意最好的烧烤店，大排档类型，一栋摇摇欲坠的破旧小楼，一共两层，上面那层绝对是违章建筑。
闻星洲习惯性请客，独自在一楼前台点餐，点得心不在焉。他百分之百确定，今天的林云雅确实很不一样，否则，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下了床就恨不得用红线跟他划清楚河汉界，怎么会主动要求陪他跟实验室同事聚餐，还是来的这种地方。
没有头绪，上楼返回二楼走廊尽头的包厢，推开一扇称不上是门的半破不锈钢门，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围着林云雅问东问西。
在场的都是实验室的研究助理，平时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彼此只剩大眼瞪小眼，再无新意。好不容易来了个新面孔，还是一个气质绝佳又亲和力感人的漂亮姐姐，自然而然将她围绕成话题中心。
闻星洲视线扫过，突然微不可觉皱起眉。
没想到大牛对林云雅感兴趣，找了个站不住脚的借口，坐到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闻星洲疾步迈过去，打算直接抽掉大牛身下的塑料座椅。
“洲哥姐姐也是我们学校的吗？刚毕业吗？”
闻星洲好像记得从哪里听说过，女人都不喜欢被追问年纪。果然不该带她来这种场合，破事一桩接一桩，他刚想出声阻止，就听见林云雅落落大方地笑道：“我都三十五了。”
“不会吧……”
“别开我们玩笑了！”
“起来。”闻星洲拎住大牛衣领，整个人提溜挪开，理所当然地坐了下去。
桌上，几个女生兴奋地追问保养技巧。
“如果是别人问呢，我肯定会回答是‘早睡早起保持好心情’。不过，看在你们是星洲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偷偷把秘方告诉你们。”林云雅莞尔一笑，“其实就是医美做得比较勤而已。”
有林云雅这个活招牌，其他人自然热情似火。
“什么项目啊？”
“你在哪个医院做啊？”
“可不可以把医生的联系方式推给我？”
闻星洲手臂搭在她的塑料靠背上，从后面看，就像搂住她的肩。
很显然她不会吃面前的食物，那他也不必费心替她张罗。
刚才在楼下，他还担心林云雅会觉得不自在，如今亲眼见证，才发觉多虑了，她似乎在任何环境中都可以如鱼得水。
她并不突兀，但也没有融入背景，周遭油腻污糟的环境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她依旧清雅精致，举手投足间轻而易举胜过一切世间烟火。周围不乏胶原蛋白充裕的年轻女生，但就算把她们全部加在一起，也比不过林云雅的脱俗亮色。
啤酒的易拉罐瓶在手里捏出折痕，闻星洲忽然意识到，林云雅应该是察觉到了大牛的好感，所以才故意说出年龄。
不出意外，大牛在知道她是个三十五岁的姐姐之后，已经默不作声地退到了长桌的另一头。
她以暗示的方式婉拒了大牛，闻星洲本该高兴，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年龄是她的优势，他绝对不想看见她用本该是优势的特征击退追求者。这是对她的侮辱。
正好有来晚的人推门进来，看见林云雅，好奇问道：“哎？这位是谁啊？”
易拉罐“砰”一声放回桌面，闻星洲用力牵住她的手，让冰块融化的水珠黏合在皮肤之中。
“我女朋友。”他以宣告的姿态高调宣布。
不仅登时满堂震惊，连林云雅也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他。
先斩后奏的闻星洲不敢看她，只盯着易拉罐上的图案，手里却死死攥住她的手，每根指节都用力攥住，像是生怕她下一秒钟就会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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