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这个久违的吻，缠绵的时间着实太长，从厨房滚到客厅，酒和冰块都派上了应有和不应有的用场。
松软舒适的单人沙发上，林云雅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以嵌入的姿态完美契合。
好熟悉，好放松，像劳累一天之后终于泡进温泉，每一个毛孔都惬意地舒展开了，再也不想睁开眼睛，想就此躺到天荒地老。
她仿佛天生就属于这里。
闻星洲当然比她更高兴，嘴唇紧紧追随着她的呼吸，怀抱越锢越紧，手里简直像是将她当作一个解压玩具，兴奋地搓来搓去。
他好像一只八爪鱼啊。
不是，如果考虑到体型，他肯定是大王乌贼。
林云雅在“快要被勒死了好烦人”和“他怎么这么爱我啊好幸福”的两个极端中间来回徘徊。
谁说成年人不可以像幼稚鬼一样追逐打闹，一直闹到两个人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沙发上才得以重归平静。
闹够了，热烈的氛围慢下来、静下来，笑意在面色中渐次隐匿。
横亘在两个人中间的巨大阻碍依然存在。
虽然知道林云雅不太可能答应，但闻星洲还是问了：“姐姐，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或者是……换一份工作？”
林云雅闻言一顿，抬手拨弄了一下被他蹭乱的头发，别在耳后，伸手从茶几上够到眼镜，慢慢戴上。
她知道，这是他们之间避不开的一个话题，她不想再草草敷衍过去，至少需要对得起他的这份认真。
其实她鲜少跟人聊起过这个。在所有社交可选话题中，职业选择总是相对较为危险，万一碰上有心之人，泄露出去就是一个敏感的信号，她既不能向上传达茫然，也不能向下传递恐慌。职场之外的聊得来的朋友，这些年都陆陆续续步入了家庭，从此伴侣、孩子、父母、岳父岳母，忙得团团转，逐渐退出了社交生活。
她当然更不可能在父母那里得到建议，因为她的父母倾向于认为，有一份工作就应该干到退休，他们是那么过来的，他们身边的亲戚、朋友、同事，都是那么过来的，何况林云雅目前的工作待遇在他们看来已经很好很稳定，跳槽在二老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她也需要捋清思路，慎重地组织语言。
良久，林云雅徐徐开口：“在达到一个相对比较可观的职位水平之后，人会很容易将平台的能力和自身的能力相混淆，以为自己在任何职场都能成功，甚至再上一层楼。我有不少大学同学，在原本的岗位上干得风生水起，跳槽后换了一个平台，水土不服，输得一败涂地。”
“比起年轻人，我们需要负担更多的沉没成本，试错的代价会更大，所以到了我这个年纪，或者再大一些，会更趋向于保持稳定，而不是突破自我。”
她回头看了闻星洲一眼，苦笑道：“每个年龄段都会有不同的局限性，生活总是充满了迷茫和失败，并不会因为谁虚长了十年就有所不同。”
“这些年陆续有一些……嗯，有很多猎头联系过我，但……说实话，我的态度是比较保留的。”
“你是知道的，我从毕业就跟着邱董，从来没有跳过槽，没有经历过外面的风雨，我能达到、维持现有的高度，到底是平台还是我自身的成分更多，没有亲身尝试过，很难分辨得太清楚。我目前的工作状态，虽然每天都有很多新的挑战，但归根结底都在我的舒适圈内。迈出舒适圈的出路会变成怎样，我很犹豫。”
她慢慢地说，闻星洲静静地听着。
这是林云雅第一次向他倾诉人生和职业的困惑，他明白，这意味着她对他在身份认知上的巨大转变，她不再将他看作是矮上一个辈分的小孩，或是莽撞的年轻炮友，而是将他看成是一个平等的、可堪信赖的、可以交换困扰和心得的对象。
所以他听得很认真，也认真给予自己的看法：“如果你永远都不迈出那一步，你就会永远害怕它。”
林云雅蓦然掀眸，惊讶于小孩的一针见血，不拘泥于她刚才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的细节，而是直指向她顾虑的本质。
人类天生对未知的领域抱有恐惧畏缩的心理，天性使然，再强大的人也无法例外，例如宇宙之外、深海或洞穴，例如前途未卜的爱情，例如充满不定性的职业前景。
闻星洲换了个方向侧身抱着她，能够端详她的表情，“就像所有人都说你应该在三十岁之前结婚生小孩，你没有，难道你现在过得就不好了吗？姐姐，有时候规则是人强加给自己的，除了限制了自己的潜力，别无用处。每个人都只为自己而活，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模式是普适的。”
“其实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应该出去看一看，就算跌倒再重来也没什么可怕。你有我，我能养你。”
林云雅原本严肃地沉思着，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笑了，照着他的手背轻拍一下，“你怎么动不动就要养我，是什么运动口号吗。”
闻星洲也跟着她笑，又捞起她猛搓一顿，惹得她痒痒得哀声求饶才放她一马。
“姐姐，你在我生命里的意义，从十年前就开始存在，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没有任何人能够抹杀得掉。我明白你现在仍然抱持怀疑的态度，但我知道我不会变，我想和你在一起，等你愿意的时候，让我来照顾你。”
面对他一再真诚的告白，再冰冷的心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林云雅爱怜地不断抚摸着他的头发，“傻小孩，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脑海中忽然闪过不愉快的画面，她以自己难以想象的幼稚心态低哼了一声，“今天下午顾言——就是在酒店里的那个男的，差点把我说成婚恋市场上的滞销产品。”
“那是他傻——”想起答应林云雅不骂脏话，闻星洲半途将到了嘴边的“逼”字咽下去，尽量礼貌地客观描述道，“那是他脑子不好。”
林云雅好笑地偏过头看着他。
“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就是你那个傻——”他又不得不及时刹车改口，“那个脑子和品性都有缺陷的前男友。”
林云雅觉得他气呼呼的模样很可爱，一只手贴上一边脸颊，宽慰式地搓揉两下，“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以为没有必要再提。”
“早知道是他，今天我就应该先揍一顿再说。”闻星洲不甘示弱地按住她的脸一阵揉捏，揉着揉着想起了什么，冷哼一声，“不过你放心，他会得到教训的。”
林云雅瞬间警觉，“你要做什么？”
“你别管了。”他避开视线，试图含糊过去。
想起下午他暴怒的画面，林云雅立刻端正态度严肃警告道：“不可以做违法乱纪的事。”
闻星洲闻言神情有点崩溃，“姐姐，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哦豁，小孩生气了，林云雅立刻放低身段温声哄他，“还能是什么形象呀，科研之星、未来之光，还是世界的希望。”
闻星洲绷不住笑了，抱着她一通猛蹭。
啊呀，他怎么连气息都是热烘烘的，她搭在他手腕上的指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生命的脉动。
“你知道吗，吃宵夜那次，就是你说我是你女朋友，你的朋友……”林云雅还有另一桩心结，吞吞吐吐地提起，有种像是打小报告的心虚，“我听到他们说，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有点‘那个’——”
闻星洲脸色骤冷，“谁？”
林云雅面带忧色摇头，“重要的不是谁，是社会普遍存在的观念，我们之间相差十三岁，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不合适。”
“姐姐，你又来了。”闻星洲无奈，结实的大腿惩罚性地将她往上一颠，“才跟你说过，不要把禁锢强加到自己身上，感情只是两个人的事，只要我们彼此认为合适，别人的看法全都是放——”
“放屁”这个词实在不太文雅，闻星洲一时激越，意识到后立即收声，“全都不重要。”
“啊……”林云雅真实的意外加上假装嫌弃的表情，搬出长辈的架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粗鲁？”
“是因为最近比较激动，所以……”他手忙脚乱地辩解，声音越来越低，连带着脑袋也整个耷拉到她的肩上，喉头些许哽咽，“唉，姐姐，我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人、一件事这么激动过，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林云雅化身盛夏灿阳照射下的冰淇淋，甜甜腻腻，香香软软，快要融化成糖水，“有时候我真是分不清，你到底是因为太年轻所以缺乏顾虑无所畏惧，还是天生就过于清醒豁达。”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我比你敢于承认爱？”闻星洲心有怨艾地瞟她，“因为你比其他所有东西都重要，所以只要有你就够了。”
高大的个子，强壮的体格，做出哀怨表情时尤其好笑。
林云雅一脸认栽的忍笑，“你这是什么有情饮水饱的观念啊。”
“我会努力的。”他的认爱宣言里充满豪情壮志，“不会让你有情饮水饱，我要让你有一天能自豪地宣布，这个人是你的丈夫。”
林云雅“啪”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想得也太远了！”
“哦。”闻星洲又是那副倔强式委屈的表情，撇一撇嘴角，“好吧。”
斜眼睨一眼他的神态，林云雅心知肚明。
什么“好吧”，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她无语地挣了挣，“好了，放我下去。”
闻星洲拒绝对视，假装没听见她的要求。
林云雅真的要失笑过度了，意有所指地往下瞟了一眼，“石更那么久，不难受吗？”
闻星洲从抱住她的那一刻开始就石更了，到现在都没有半分消退的迹象，带着滚烫的热度，一直存在感强烈的戳着她。
猝不及防被戳破的闻星洲显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鼻音哼哼承认：“有一点。”
“但你现在好可爱，我想多抱一会儿。”
“可爱？”林云雅没办法将三十五岁的年纪跟可爱这种词联系在一起，迷惑道，“我？为什么？”
闻星洲一头扎进一片柔软的领域，“你只要不推开我的时候，都很可爱。”
他就只是抱着，紧紧抱着。
年轻男人容易被欲|望驱使，精虫上脑，他倒是特立独行，宁愿石更着。
摩擦容易擦枪走火，他整个狗……不是，整个人都汗涔涔的，原本凌厉的五官线条柔化得不成样子，发型也乱七八糟，林云雅只能脑补出一只在地上疯狂兴奋打滚的快乐金毛。
唉，算了吧，林云雅放弃了从他怀里挣脱的念头。
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闻星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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