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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半晌,林云雅问:“你怎么知道的?”

        声线依旧保持柔和平静。

        闻星洲感觉心脏在一块一块裂开,被寒风吹到谷底,摔得稀巴烂。

        他和林云雅每一次都戴套了。

        所以,显而易见的推断是:林云雅在国内和别人发生了关系,并且居然连保护措施都没做。

        这个问题是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的耻辱,掌心被指甲嵌得发痛,但他还是问出口了:“孩子,是……我的吗?”

        林云雅愣了一下,立刻明白年轻人脑子里在琢磨些什么小九九,无奈地叹息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是我的吗?!”这一次重复多了一层复杂的欣喜,和更深一层的迷惑。

        林云雅无语,“当然是你的,我没有一脚踏几船的劣质品性。”

        绿得彻底的be结局原来只是一场虚惊,闻星洲被不可置信的意外砸中,不知道现在是该高兴还是继续生气,满腹混乱的迟疑:“可是,为什么?我们明明——”

        林云雅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倒霉的天选之子吧。

        呼啸的风声裹着急促起伏的呼吸声,闻星洲还是难以相信的口吻:“为什么。”

        林云雅只能轻缓叹息:“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不,姐姐,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他语气认真。

        被一个人全身心地信任着,没有人能无动于衷,林云雅刚因感动而有所触动,就听见他极度不解的诘问:“我只是不明白,既然孩子是我的,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云雅下颌瞬间绷紧。

        她接下来的解答,无论怎么说,无疑都会将谈话推向一个难堪的局面。

        明知结果是无效的,她还是第一时间试图轻描淡写揭过去,“我以为生育权在我,不是么。”

        她果然激怒了闻星洲,从困惑到委屈的愤怒,他用力质问道:“姐姐,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林云雅焦虑地咬了一下唇瓣,没有作答。

        她将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

        高频的双闪声轻易让烦躁程度升级。

        她的沉默让他更为绝望,声调愈怒:“如果你想生,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如果你不打算留下,手术后也需要有人照顾你。我没有干涉你的生育权,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知情权,只是一份尊重。姐姐,你告诉我,这很难吗?”

        林云雅如鲠在喉,因为明白他的诉求是正当的,顿了下,直接回避掉质问,转向事情的本质,“所以你认为你做好当父亲的心理准备了吗?”

        闻星洲亦怒亦笑:“你不知道我能有多高兴。”

        “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因为觉得你会这样。”林云雅声线镇定,比起循循善诱,更像是良言威逼,“星洲,你冷静下来想一想,那是一个孩子,是一个人,他要吃、要拉、要陪伴,生活将充满奶瓶和尿布,还有歇斯底里的婴孩哭声,父母需要承担抚养和教育的责任、要对他的一辈子负责,我们的人生轨迹都会从此发生彻底的转变。”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她在提醒他,也在提醒自己,“或者说,你真的认真考虑过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非常重的跺脚声,伴随着一声非常低的“jesus”,是她不知道的某种口癖。

        “那是我和你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觉得是负担?能和你组建一个家庭、共同抚育一个孩子,我有多高兴,你能想象到吗?”闻星洲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眼角急剧渗出眼泪,气着气着笑起来,“你不能。你根本不在乎。”

        他哽咽颤动声线让林云雅心如刀割,但她努力屏住冷静的挡箭牌,发声的器官平静得像是脱离了正在颤动的身体,“虽然你暂时离开了闻家,但我们都明白这种状态不可能永远持续,总有一天你要回家,总有一天你的父母会知道一切。他们怎么可能接受我作为你孩子的母亲,你想过吗?”

        “是,我没有你考虑得那么清楚,我永远没有你理智。”闻星洲倒“呵”了一口冷气,笑着肯定道。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林云雅都没有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半点讽刺,只听出了无尽的挫败和伤痛,他笑得愤懑、笑得绝望。

        “我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所有人都以为我已婚。你呢?你身边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的存在吗?”

        林云雅想的是,她父母知道,应该说,是她父母猜到了,然后暴跳如雷,直到今天都没消气,连她拨回家的电话都不接。

        现在提这个无疑是火上浇油,所以林云雅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等他发泄完情绪。

        闻星洲说得语速越来越急、越来越喘,也懒得再去掩饰狗屁|眼泪,只把在心里憋了太久的话一股脑砸出去,“我一个学期修完了硕士的所有课程,因为博士可以带更多学生,可以多赚一点钱。上周我签合约买下了你喜欢的那栋房子,最近但凡有一点时间,我都耗在那里,按照你家的风格偷偷布置,想等你下次来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你呢?”拔高的质问是绝望的,闻星洲咄咄激烈,“你做了什么?!你敢说你考虑过和我的未来吗?!”

        林云雅低头快速抹掉眼泪,以吞咽的动作平缓了一下呼吸,淡声道:“星洲,你先冷静一下。”

        质问声骤然停住,对面传来几声极为用力的深呼吸。

        “所以你怎么想。”再开口时,闻星洲已经尽量平静下来,以她喜欢的成年人的态度公事公办问道,“孩子的事。”

        拼命压抑的汹涌情绪让大脑几乎无法思考,林云雅此刻完全凭借多年在职场上练就的职业本能在说话:“我请律师起草了一份协议,稍后发到你微信上。我不会告知孩子你是生物学上的父亲,你对孩子不用承担任何抚养职责——”

        “协议?”闻星洲急促打断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气得呼吸不稳,高频喘息,“协议,什么都是协议,婚姻也是协议,生育也是协议,协议就可以把你们从所有的风险不确定中拯救出来?难道人生也可以用协议框死?”

        林云雅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堵得说不出话来。

        “醒醒吧,姐姐。”他彻底失去希望的控诉像双面凶器,让两个人都受伤,“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是你们活在协议里的人更清醒,还是我们活在真实人生里的人更清醒。”

        林云雅使劲憋住眼泪,“你今年才二十三岁,还有大好的人生,充满可能性的人生,又能在婚姻和育儿的牢笼里困多久?”

        闻星洲心痛得像是快要被撕碎,“你不断用一个我无法改变的事实作为论点攻击我,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会一辈子都爱你。难道要我等十年、二十年,才配出现在你面前,才能向你证明我可以是你的依靠?”

        林云雅猛地一颤,哑口无言。

        他说得对,过去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在攻击他。

        因为无法改变的年龄,她固持先入为主的印象,预判他的人品是不可信的。这种行为对他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星洲……”眼泪无声从脸颊流淌倾泻,她喉头微哽。

        “林云雅,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可救药的傻——”闻星洲猝然收住,才觉得可笑,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记得在林云雅面前不骂脏话的承诺,这让他更加无力、更加觉得自己傻逼。

        闻星洲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任何话了,光是呼吸都让他觉得疲惫无力。

        他做不到挂她电话,所以就那么缄默地站着,站在需要运用全身的热量才能勉强抵御的寒风里,静静的、无力的、绝望的,等待她挂断。

        他们从未发生过如此激烈的冲突,即便之前好几次差点分道扬镳,也没有像现在一样。

        林云雅的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挂掉电话,留给彼此一点冷静的时间,否则很可能会加剧冲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空前的恐慌从心底升起来,让她怎么都无法按下结束通话键,让她于唇间无意识溢出一声“星洲……”

        几乎听不见的一声低喃,却被饱含的情绪充盈,似认输,似挽留,似恳求。

        电话对面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声。

        颤抖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掉。

        “挂吧。”不似她话语里那种若有似无的恳求,闻星洲的哀求是完完全全真实脆弱地袒露在外,“我已经开始动摇了,不要让我更觉得自己可悲。”

        他的声音是那么轻、那么薄、那么脆弱。

        林云雅下意识迟疑,浑身的细胞都在拒绝,可是她受不了他那样卑微的哀求。

        指尖移到红色的按键上,伸直,顿住,蜷缩,然后再伸直。

        记不清反复了几次,终于,在一次充满黑色幽默的误触中,电话挂断了。

        “嘟嘟嘟嘟嘟嘟——”

        林云雅一直听着催命般的忙音,忘记摘掉蓝牙耳机,忘记擦掉眼泪,忘记打火启程,就那么怔怔地坐在车里。

        后车嫌她停得不够正,占了后面的小半停车位。司机降下车窗,破口大骂。

        然而林云雅什么都听不见。

        她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的虚空,世界仿若在天崩地裂的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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