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1
我让骆云亲自签单买下了不菲的招牌洋酒。
骆云把酒摆在我们中间的桌子上，皱着眉看我接下去怎么胡闹。
我轻扬起眉毛，然后拿起瓶器把三瓶酒都开了瓶。
我拿起其中最高的酒瓶，对着瓶口就往嘴里灌。烈性的洋酒刚一接触我的味蕾，我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我从来没喝过酒，更何况是这么烈的酒，这么不知死活的喝法。我立刻停止了动作，我被辣得紧闭起眼睛，吐着舌头大喘着气。
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骆云紧张地盯着我，心里又是一阵病态的满足，于是鼓足一口气，又扬起头喝起来。
我强忍着酒精对眼睛的刺激，拼命睁着眼看骆云的举措。
他因为紧张把上身挺得直直的，眉头越锁越紧，双手像随时准备接住我的酒瓶一样在桌子上放下又抬起。
大半瓶酒下肚，我的胃已经开始发胀。
我不得不放下酒瓶缓冲一下。我慢慢咽下充满口腔的酒，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已经醉了，我第一次体验到醉了的感觉。醉了，就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所有的束缚都被酒精麻痹，我是自由的。
骆云欲言又止，他的脸上难以掩饰的焦虑，看在我的心里竟成了战利品。我再接再厉，继续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换来他对我的在乎。
我放下手中几乎见底的酒瓶，又看向另一个奇怪的酒瓶。我第一次见到这种酒。
“伏特加？”我好奇地念叨着酒的名字，然后拿起酒瓶，又往嘴里灌。
骆云像是被电击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瞪大了眼。他怎么了？
当“伏特加”充斥了口腔，我恍然大悟。
这种酒比刚才的那瓶还要烈。我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骆云赶紧站起身，坐到我这边的沙发上轻拍着我的后背。
“够了，别闹了！”他近乎哀求地说道。
我的心里萌生出久违的温暖，我转过身，依偎进他的怀里。骆云用手轻轻捋着我的后背，温暖的怀抱，我已经彻底醉了。
“怎么了，骆云？”江铃走了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骆云立刻把我推开，然后站起身，惊慌失措。
“没事没事。”
“用帮忙吗？”江铃小巧的下巴向我这边轻抬了抬。
“没关系，我能处理。”
“噢，快点，我们等你。”江铃说完，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开了。
我的醋意又一次被激发。我拿起了第三瓶酒，继续自残。
“够了！”骆云用力攥住我的手腕，直到我再也拿不住酒瓶。他夺过我的酒，大声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愣住了，大脑里突然一片空白，我到底想干什么？我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喝酒？我自己都不知道。
“骆云，来唱歌吧！”这时，骆云的那帮朋友朝我们大声呼叫，显然是江铃想的主意，她在用这种方式帮骆云脱身。
“对，唱歌。”我像得到了启发，“去给我唱只歌。”我又向骆云发号施令。
顿了一下，我想起了中秋歌会那晚，于是补充道：“唱‘youraisemeup’，还要在间奏的时候向我说‘thanksmygirl’。”
骆云的脸上写满了困惑，我的要求一定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天晚上，他的那句“thanksmygirl”，到底是说给我还是说给江铃。
可是他不动声色，就像精神科医生观察着发病的患者。
“怎么了？哦对了。”我索性就发疯到底，我拿起手提袋翻出钱包，抻出两张钞票，“给！”
骆云看看我手中的钱，又用控诉的眼神盯着我，他的表情坚毅得就像马上要从沉默中爆发的奴隶。
我却装出不明所以的无辜表情，然后又假装恍然大悟。
“不够？等等。”我又打开钱包，翻个见底，把仅存的最后一张钞票拿出来递给他，“够了吧，真的就这么多了，要是还不够，打个欠条吧，呵呵。”
我傻呵呵地笑着，拿着钱的右手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
我第一次在骆云的脸上看到了厌恶反感，他紧抿着嘴唇，明显是强忍着愤慨。
这就是我的目的吧，多年以后，就算骆云忘记了所有爱慕他的女孩，也会记得有个叫苏晴的女孩曾经挫伤过他的人格。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晨阳，麻烦你来一下‘蓝泪’，苏晴喝醉了，你把她接回去。”
我火冒三丈，拿着钱的右手攥成了拳头，我左手拎起包，站起身就走。
“你去哪？”骆云拽住我的胳膊。
我狂甩右臂，想挣脱他的手。
“放开，不用你管。”
“等晨阳来接你！”骆云的手越攥越紧。
我像是被囚禁的鸟拼命扑腾着翅膀。
“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喝醉了，一个人出去危险！”
“我死都不用你管！”我大声尖叫着，不知道哪来的蛮力，甩开了骆云的手。
骆云又把双手按在我的肩上，大声喝道：“听我说！”同时，他用力把我按倒在沙发上。
我被他的歇斯底里震慑到了，也可能是因为精疲力竭，我顺从着他，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骆云按住我的双手还是很有力道，好像一松劲，我就会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弯着上身，我们的脸靠得很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鼻息，这才是我习惯的恋人间的距离。
他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吊坠垂下来，在刚刚结束的剧烈动作的惯性作用下前后摇摆着，不断地轻轻地碰撞着我的下颌。
我贪婪地盯着他的眼睛，深邃得如同宇宙的眼睛，我已经被他催眠了。
这样平和温馨地沉默了一会儿，骆云突然冷冷地说：“你想听歌是吗？”
我朝思梦想的温存，刚刚萌生，就被他无情地歼灭了。这种过度太过生硬，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怔了一下。
“坐在这儿，我没唱完就别走！”说完，他拖起我的右手，掰开我的拳头，拿过被我攥得褶皱的三张钞票，边把钱揣进裤兜边向舞台走。
登上舞台的骆云，马上变得洒脱自然，他优雅地笑着，对着话筒，用低沉稳重的声音说道：“承蒙5号台的苏小姐关照，下面我为她唱首歌，苏小姐，请一定把歌听完。”
舞台旁边的贝司手向他说了些什么，骆云的嘴唇轻动了动，然后摇摇头，贝司手有点顾虑，皱了皱眉就走开了。
接着，骆云一个人站在台上，没有伴奏，清唱起了“youraisemeup”。
这是首适合在寂静的晚上一个人慢慢品酌的歌，清扬的旋律、温婉抒情的意境，和浮躁的酒吧气氛格格不入。
乐手们自然不熟悉曲调，也就不能给骆云伴奏。
骆云孤独地站在台上，唱着这首寂寞空灵的歌，他一直看着我，我明白，他在用歌声挽留我。
骆云一直迎合大众的喜好，在酒吧里唱些朗朗上口的流行歌，每每都会引起共鸣，众人齐唱。
他今晚选的这首歌，一定会让熟悉他风格的人大跌眼镜。
励志感恩的圣歌和快节奏、及时行乐的酒吧精神的碰撞，多少有点扫兴的不良效力。没过多久，就有人提出抗议了。
“骆云，换首歌！”
“什么啊，怎么跟进了教堂似的。”
“换歌换歌！”
有人开始起哄，骆云有些慌了，他左右顾盼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紧紧盯着我。
没有伴奏，在越来越高的嘘声中，骆云重复着曲调，他演唱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这首歌正常的长度，就算被人投鸡蛋和酒瓶，他都会等到罗晨阳出现的时刻。
我的心里，怜爱和感动油然而生，我想走到他身边，告诉他不要再唱了，我不会乱跑，我会等晨阳来接我。
可是我又一个转念，他这样做，只是出于他秉性里的善良吧，换作别的女孩为他喝得烂醉，他也会这样顾及对方的安全吧；又或者，他这样紧张我，还是因为那个“男朋友的义务”？
“晴晴。”
就在我盯着台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晨阳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倏地抬起头，确定是他的时候，我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紧接着却是一股让人窒息的沮丧。
再看向台上时，骆云已经停止了演唱。
他如释重负，对着话筒长舒了口气，气流碰撞到话筒，传出刺耳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像结束了场硬仗一样走下舞台，不再看我，径直向江铃走去，然后瘫坐在沙发上。
江铃娇嗔地捶了他一下，嘴唇开开合合地说了些什么，是在怪他为什么选了那首不合时宜的歌吧。
“你干嘛喝这么多酒？很伤身体的。”晨阳的声音很温柔，他当然清楚我为什么这样堕落，但是他体贴得不去触碰我的伤口。
他搀扶着我站起身，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已经醉得失去了平衡感。
我在晨阳的搀扶下摇晃着身子向门口走，我留恋地回过头看了又看，骆云已经和玩伴们打成一片。
激昂洒脱的青春气息，就这样拒我千里。我忽然心生一股不甘心的倔强，于是我推开晨阳的手，歪歪斜斜向骆云他们走去。
毕竟我是醉着的，所有的冲动都可以用酒醉来开脱，我决定不顾一切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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