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以子孙起誓

她狼狈转身，装模作样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往外瞅瞅，喃喃道：“府里还在忙得热火朝天呢。”

东方旭盯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虽是侧妃，毕竟是太子侧妃，该有的礼制不可少。”

寒风通过窗缝吹在脸上，脸上热度退散，她笑吟吟地关上窗，转过来道：“微臣代程香灵谢过王爷。”说着一本正经地抱拳一揖。

东方旭以手支颐：“她自己谢过了，阿遥，记住本王的话，眼睛不要乱瞟。在百草谷本王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你选择放弃，从此以后，你不会有任何机会。”

云飞遥撇撇嘴，那叫机会吗？突然不要命的发脾气，不给她任何考虑的时间，仓促之下，她岂能将云家一族放心托付给他一个外人？

与其说是机会不如说是以退为进，逼得她将准备展开的翅膀老老实实缩回。至少他找到心爱之人之前，朝堂局势大定之前，她只能在他可控的范围扑腾。

转念一想，人长大了，身上多了责任和负担，本就不能随心所欲，至少她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不用在太子面前虚与委蛇。

“王爷可知，我父亲与我母亲成亲前说过的山盟海誓比你说得动听无数倍？”

东方旭再次以指轻扣桌边，声音阴恻恻地道：“阿遥想说什么？”

云飞遥嘿嘿一笑：“大多数男人的本性，尤其是皇族男人，就算是至情至性的好男儿，等到四五十岁甚至更老的时候，你会发现，对那个曾爱极的发妻，实在爱不起来，看见那满脸的皱纹便会心烦，哪有外面那些排队想挤进王府、皮肤吹弹可破的的十六七岁小姑娘可人？王孙贵族嘛，为何要委屈自己？”

东方旭脸色登时铁青。

却听云飞遥笑道：“微臣虽只是一家之言，却是游走京城和江湖的心得，与王爷共勉。王爷千万别勉强自己。”

东方旭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她这种偏执不是三言两语能劝悟的，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他起身，似笑非笑道：“既然阿遥见不得本王幸福，本王便偏要幸福一个给你瞧瞧。”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以无形剑气在她耳鬓旁划过，一缕青丝落下，他伸手接住。

“王爷你……”你有什么毛病啊，没事切她头发做什么？

东方旭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以无形剑气斩下自己一缕发丝，与她的青丝结在一起。左手捏住，拉起她右手，手指划过她食指，一道鲜血冒出。

“你、你、你……”云飞遥惊得说不出来话来。

东方旭捏着她手指让鲜血滴了一滴在打好结的发丝上，又划破自己食指，将血滴进云飞遥那滴血上，两个人的鲜血溶在一起，沾满发丝。

他举起右手起誓：“我，东方旭，以鲜血起誓，今生只娶云飞遥一妻，生死不离，若有违背，愿生生世世受焚烧之苦，子孙永堕奴籍。”

云飞遥石化，下巴因吃惊掉到地上，他、他、他……在做什么？

生生世世受焚烧之苦？

堂堂瑞王，他的子女该是享荣华富贵的一生，该是高高在上受人礼拜的，却要因他失信而堕入奴籍？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她瞠目结舌地瞪着他，只见他摸出火折子点着，将带着他和她的鲜血的结发烧成灰烬。

“王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云飞遥嘴唇微颤。

她行走江湖这些年，见过不少小情侣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冲动发誓，待到劳燕分走的时候，誓言就成了一个屁，吹散在了风中。

在金陵，有一种毒誓，便是以发丝滴血发誓，此誓言便是以子女为咒。虽说誓言未必当真能实现，但极少有人敢冒险，毕竟再如何坚信自己不会违背誓言，也绝不愿以孙为代价去冒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何况，他发誓自去发他自己的誓，祸害他自己和他的子孙，为何要连累她？

她的发丝，她的血与他的混在了一起，这誓言宛若牢笼，令她难以突围，害她没有后路！

若她一心要逃，他为了他子孙着想，会不会不择手段地折断她的手脚？

“本王自始至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东方旭炽热的目光灼烧着她，如同宣誓般道：“本王愿意以自己发誓，也愿意拿子孙赌咒，倘若本王食言而肥，就该承担后果。子孙若觉得不公，可以让本王绝后而终。”

云飞遥突然眼窝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何必如此呢？她自忖武功和地位皆配得上他，但她清楚，便是终其一生她也不可能爱他入骨的。她自私，她只想保护自己，让自己活得自在逍遥，绝不赴娘亲后尘。

既使感动至深，既使坚固的心墙开始坍塌，她仍然无法心无旁骛地去爱他。

然而，为何她还是心软了，竟对他生了几分心疼呢？

“王爷，你......”

她未说完，他却开门出去，身形微晃，消失在夜色中。

云飞遥望着深沉的夜空，轻叹，他身为天潢贵胄却这般起誓已表明决心，这世上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对她这般好的人了吧？心动了吗？或许有些心动，但她却完全不排斥，若是东方旭，她愿意搏一搏。

若然结局不好，那便杀了他吧。

次日天未亮，有人来敲门，云飞遥早已换上云家为她准备的送嫁新衣，应景的绛红色直身，外罩同色微浅外袍。

她打开房门，瞧见同穿绛红色衣袍的云舒：“大哥。”

云舒见她已换好衣袍，长吁一口气：“阿遥，送亲吉时到了，我们出发吧。”

云飞遥点头，将玄影剑挂在腰间，随云舒一同来到热闹的前厅，在大哥的示意下，抱起红漆送亲木箱，在父亲欣慰且掺杂着担忧的目光中，走出前厅。出了侯府，她先将送亲红漆箱分别挂在马两侧的架子上，扶大哥上马，待一身奢华嫁衣、头盖盖头的云飞歌在喜娘的搀扶下坐进喜轿，她才翻身上马。

程香灵一身男装打扮，早已等在云侯府外，见她上马，便驱马随侍她身后。

送亲喜乐奏起，送亲队伍浩浩浩荡荡直奔太子府。

今日对云飞歌而言，是决定终身的一日，对皇后云芊容来说，除了儿子纳侧妃之喜，还是与娘家再结姻亲的大日子，自然早早离宫进入太子府。

虽是纳侧妃，礼制和排场比不得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却因是云家之女，又是皇后娘家人，也颇为隆重。

洗月宫许是因为太子纳侧妃，皇帝不会参加，也或是因为两次在东方旭和云飞遥手里铩羽而归，总之，今日婚礼有序而热闹地举行，未受到任何干扰。

礼成，新娘送入洞房，喜宴开席。

云飞遥早早退席，回云侯府换回衣服，带程香灵到龙虎军。

吴应虎等人见到程香灵，虽一身男装，却分明是位女子，不由得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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