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你好你好你好……”
“呃……你也好？”
“啊哈哈哈哈，嫂子说话真幽默！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哈哈哈，嫂子过得还好吧？”
“呃……”奚越脸色僵硬，他有些招架不来。
眼前这狐狸一样的青年beta堆着一脸笑，一进门就直冲他而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寒暄。和先前完全不一样的自来熟让奚越错觉他们不是只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而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呃，或者是什么相识多年的亲戚，他叫自己什么来着，嫂子？
这样的称呼让奚越脸上一红。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归疠身边的人嘴里听到肯定这段婚姻的话，顿时忍不住有些飘飘然，看眼前的人也顺眼了起来。
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顿时端起了身为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的架子。他坐直了身体，向狐狸青年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嗯，过得还不错，你过得怎么样？”
江挽青看着眼前认真的有些可爱的omega粉扑扑的脸，觉得还挺有意思，他笑着继续道：“过得好就好，嫂子你……”
“别乱套近乎。”
稳重磁性的男声响起，说出的话却半点不留情面。奚越一怔，脑子却立刻开始分析这句话的含义——结果就是，他刚刚摆好的架子立刻灰溜溜的散了架。
这是不想承认他们的关系吗？可是，这个江副官不是一直都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
奚越低下头，明亮的神色几乎是立刻就黯淡了下去。他对面的江挽青却毫不意外的一转身，依旧用他那独特的声调笑着说：“哟，将军大人好。”
归疠没应声，只是简单地向他点了下头，上午明亮的阳光照进屋子，将他英俊的轮廓修饰得格外好看。
他什么话都没说，江挽青的嘴却闲不住，接着上面的话题说了下去：“怎么就套近乎啦？你是我师兄，叫他嫂子不是应该的吗？”
这次他得到了归疠含着警告的一眼，然而那冰冷的目光扫过他后，却突然顿了顿——江挽青顺着那方向一看，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垂着脑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悲伤气息的小蘑菇。
简直下一秒就要阴郁地发霉了！
哇塞！江挽青一时语塞，omega都是这么脆弱的吗？几句话就能从刚才的高高兴兴变成现在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然而他还来不及感慨“omega就是麻烦”，下一秒就发生了更令他震惊的事情。归疠居然张开了他那惜字如金的嘴，说：“他是我的伴侣，不是你的嫂子。”
凝聚在阴郁小蘑菇头上、咕噜咕噜滚来滚去的乌云动作一顿。
“叫他奚先生。”
小蘑菇震惊地抬起头来，头上的乌云呼地一下全散了。
江挽青目瞪口呆，完全理解不了这个逻辑——呃，不对，他似乎明白了。
“奚先生！”江挽青一个箭步冲到终于面色正常的奚越身前，二话不说就捉住了omega柔软的一只手，果断单膝下跪，认真的、诚挚的、半点不敢糊弄地大声道：“对不起！”
字正腔圆，声如惊雷。
然后就把刚从糟糕情绪中缓过来的奚越劈傻了。
……
关于是怎么接受江副官的道歉，并解释说自己从来没有因为书房权限的事生过气……虽然有很大部分的可能是当时就被归疠哄好了，嗯，那算是哄吗？总之奚越解释说真的没对他生过气，然后艰难地劝说他从地上起来，不要再跪着了这样真的很尴尬的……这些事，奚越都不记得了。
唯有那种尴尬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上，忍不住蜷缩起来的脚趾和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证明了刚才的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奚越心有余悸地搓了搓胳膊，水润的棕色眼眸却忍不住一直瞟向办公桌——江挽青取得了他的原谅后，还没嬉皮笑脸地和他说几句话，就被归疠叫走了。
他们谈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维持在一个刚刚好能让奚越听见的程度。奚越听到归疠和江挽青言简意赅地讲了关于奚越学习进度的规划，然后在智脑上调出了一些东西让他看。
下一秒就听见江挽青呃呃了两声，无语道：“嗯……怎么说呢，师兄，你就没想过零基础要先学音节吗？”
归疠沉默了一瞬，奚越发誓他在归疠脸上看到了不解——但那表情稍纵即逝。归疠没有纠结那个问题，而是道：“那就按你说的来。计划表我做完调整后发给你。”
江挽青爽快地应道：“好。那接下来我该干什么去？”
归疠并无任何波动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忘了？”
被识破的江挽青顿时讪讪一笑：“啊哈哈哈，没忘没忘！这就去这就去。”
他灰溜溜地离开了办公桌旁，对一直好奇盯着他们的omega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奚先生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挽青，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老师了。”
奚越：？
他还以为自己的老师会是归疠，今天不过是顺便和眼前这个江副官探讨一下他的学习规划……等等！
奚越瞪大了眼——
“如果你愿意，那今天就可以开始在书房学习。”
“在老师来之前，我会教你。”
美好的二人世界在学习生涯的第二天就全部崩塌，奚越看着苦笑的江挽青，嘴角动了动，和他露出一个十分相似的表情来。
怎么会这样啊！
……
从那天以后，奚越的生活就变得无比规律。
不知道江挽青是不是为了报复他占用了自己的假期时间——这点他还是在江挽青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中知道的——他每天早晨都来得非常早，然后一直给奚越打通讯要他起床去开门。被这么一闹，江挽青又是放弃了自己的休息时间来帮忙的，奚越只能认命的早起。
把江挽青放进来之后，他才会去洗漱，然后去餐厅吃早餐。当然其中并没有江挽青的份，但他第一次看到归疠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时震惊的表情，让奚越觉得他像是吞了无数只来自艾可大苍蝇。
此外，奚越一直知道归疠早上很早就会起来，但完全不知道会这么早。每天，真的是每天，不管他何时起床，准能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香味。而被剥夺了工作的智能管家呆在客厅里，发着蓝光的电子眼呆滞地凝视着空气。
——至于为什么归疠要亲自下厨，以及江挽青为什么不叫早就起来的归疠开门，这两个问题，奚越只得到了后者的答案。
“因为我不敢。”江挽青狐狸一样的眼睛露出了得意的光，虽然这事完全不值得骄傲：“使唤我师兄？我还没疯！至于你嘛……嘿嘿，乖乖听老师的话啦。”
被江挽青捏了脸的奚越一时无语。
至于先前的两个问题，其中前者江挽青和他一样好奇。但他们两个互相推拒了无数次“你去问”“不要，你去问”，然而依旧谁都不敢开口。两人无语地对视半天，最后均是噗嗤一笑——经过一星期的磨合，他们惊讶的发现彼此居然相当处得来。
这当然和江挽青摘掉了有色眼镜有关——不过这点他不会让奚越知道。
身为归疠的副官，江挽青的假期和归疠的是重合的。时长两周的假期如今已经过半，这意味着奚越很快就要去学校了。好在在每天重复的上课、练习加作业的形式下，奚越已经有了长足进步——至少幼儿水平的文字可以不出错了。
“现在这个程度很不错了，”江挽青对归疠说，把奚越写的东西拿给他看，“我问过我妹妹，她说她教的那些omega至少要三个月才能打好基础。成人的接受能力比儿童差，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成人来说，他的进步速度已经比绝大多数omega要快了。”
归疠接过江挽青递过来的一摞纸，那是奚越今天做的练习。
坐在书房落地窗边的奚越小心翼翼地抬着眼睛观察着这边——每天这个时候都是他最紧张的时候，一整天的成果都要交由归疠仔细检查。开始几天他因为粗心偶尔会写错，然而到了检查时，他的任何一个小小的问题都会被归疠揪出来然后让他改正。虽然归疠并不会因此表现出任何的愤怒或责备，但奚越还是默默地怂了，但即使再认真，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错字。
此时夕阳西斜，归疠在温暖的余晖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着。奚越那边屏息凝神，站在办公桌前的江挽青却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归疠处理上级下达的通知时，恐怕也不会比这更认真了。
而对于奚越来说，这样的等待过程十分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归疠终于将所有的纸张检查完毕，他将摞纸对齐，收好，这才看向江挽青：“我知道了。”
他没有叫奚越，这意味着今天的作业没有问题。
奚越这下大大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雀跃：这还是第一次没有任何错误呢！他拍了拍胸口，缓解刚刚的紧张情绪。办公桌那边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响，归疠站起身，和江挽青并排走了过来，奚越也连忙起身——以往这个时候江挽青就应该走了，他一般会去送一送他。但还没等他拉住江挽青的胳膊，就听见了归疠的声音：“去客厅。”
奚越：？
他一脸茫然，归疠却已经走过他们两个，推开了书房的门。江挽青却突然扑哧一笑：“看来我们将军大人心情不错哦，都留我吃饭了。”
奚越“啊”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归疠是这个意思。江挽青自然地一搂他的肩膀，说：“走吧。托你的福，我今天可以尝尝师兄的手艺咯。”
奚越带着江挽青到了客厅，二人一齐舒舒服服地瘫倒在了沙发上，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啊……”
这是很难得的放松时刻，但两人在柔软的沙发上尽情享受了一会儿后，就又无聊了起来。奚越看着同样瘫软在沙发上满脸无聊的江挽青，一个早就形成但未能实施的想法又冒了出来，他小心地侧耳听了听，确定了归疠还在厨房里，这才终于决定把这个想法实现。
他咳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江挽青立刻被他吸引了注意，挑起眉毛：“哟，看来有话问我？”
奚越还未行动就被识破，不由愣了一下，这些人真是敏锐……但反正也被识破了，他干脆直截了当地朝江挽青挥了挥手，示意他靠近点。等江挽青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凑过来后，奚越小小声说：“你能教教我归疠的名字该怎么写吗？”
“哈？”江挽青一愣，狐疑地看向奚越：“你的智能终端上没有他的名字吗？”
“啊……我看看。”奚越赶紧抬手去看终端，通讯录上仅有三个头像，分别是母亲、奚元承和表哥奚流，确实没有归疠。这么说来，他居然一直没有联系归疠的方式么？
是归疠忘了？不，那个缜密认真的人怎么会忘。奚越放下手，表情有些难过。是归疠不希望自己联系他么？
“呃……”江挽青似乎知道自己捅了篓子，赶紧转移了话题：“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你不该问师兄吗？”
“……”奚越沉默了片刻，小声回答：“一开始是他不肯教我，现在我完成了他的条件，但我不想去问他了。”
江挽青露出了一种“你们可真会玩”的微妙表情，奚越抬眼一看，气得咬着牙给了他一肘子。但他这微弱的攻击力根本伤不到江挽青，反而被人直接反手一抓，牢牢地制住了胳膊。
奚越挣了两下挣脱不开，于是瞪了江挽青一眼。江挽青却凑了过来，嘻嘻一笑，在他耳边悄声道：“好吧好吧，不想问就不想问，不过我也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你可以自己尽情地想想办法，嗯……比如说，问他要一些书，也许会有惊喜呢？”
奚越本来还在瞪着江挽青，听了这个建议，他顿时一愣，脑子里开始飞速盘算起来。江挽青却施施然松开了手，直接站了起来：“师兄！做好饭啦？我已经快饿死了！”
奚越：？
他赶紧抬起头，就见归疠站在餐厅门口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点了下头。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进了餐厅。
奚越：……
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那一眼凉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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