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坦白开始

朋友？

        王歧目光在莫道榆和尚满天之间转了几圈，原本毫无波澜的脸裂开了一条缝。

        “对，朋友。”

        听到汀冉冉这么一说，莫道榆自然而然就顺着这道台阶下来。

        “切，谁信啊，说不定他们之间……”

        “王途！”

        王途的声音戛然而止。

        朋友，好一个朋友，五年过去了，你的身边竟是多出了这么一个朋友。

        王歧紧盯着尚满天，那目光像是要把尚满天囚禁起来，只可为他一人观赏。

        尚满天也在这时开了口，“是的，朋友。”他回望王歧，那目光淡淡的，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仿佛王歧的到来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看着尚满天和王歧望过来望过去，莫道榆终于忍不住了，不耐烦道：“王经理，那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这件事我想和汀小姐私下解决。”王歧没有收回目光，依然望着尚满天，尚满天没有再看王歧，收回了目光看向一旁。

        私下解决？不行！

        还没等莫道榆开口，王歧又道：“汀小姐，尚先生，我觉得这事我们可以私下解决，就不用麻烦莫校长了，莫校长年龄也大了，熬不了夜，让他老人家回去睡觉，我们自己解决如何？”

        王歧转身朝莫老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道：“莫老，今晚劳烦您了，这事我们可以自己解决，就不用麻烦校方了。”

        莫老还能说什么？王歧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现在他除了同意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叹了口气，“既然双方都同意……”

        “等等。”

        尚满天突然低吼一声，然后朝莫道榆点了点头。

        这个小动作被王歧尽收眼底。

        接受到来自尚满天的信号，莫道榆开口道：“我说王经理啊，你是不是有点儿太急了，这边还没同意呢，怎么就是‘我们可以自己解决’了，谁告诉你的？”

        王歧瞪着莫道榆，“那莫总是想怎么办？”

        莫道榆把玩着脖子上的蒲公英项链，很是轻松地道：“王经理的记性还像不太好，莫老之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需要我再给你复述一遍？”

        “不用了。”王歧直起腰，深吸一口气，“满天，这是你的决定吗？我们……”

        “王歧，”尚满天扭回头看着王歧，一脸平静，“收手吧。”

        王歧轻叹一声，“既然如此，莫总想以什么样的方式解决就以什么样的方式解决吧，我王家奉陪到底。之后的项目开工典礼上，我们再见。王途，回家。”

        王歧说完就丢下一群其他家的纨绔子弟带着王途离开了，留下一脸震惊的纨绔子弟和莫道榆在操场上凌乱，尚满天在一旁看向王歧离开的方向，阴云不定。

        莫老最先反应过来，“咳，两家都同意了，那就这样吧。你们因涉及欺辱同学，学校将对你们记大过同时遣返回家一月，”莫老又对汀冉冉道，“汀冉冉同学在此次事故中身心受到创伤，现可休学一段时间，待汀冉冉同学好转之后可自行选择时间返校。”

        莫道榆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那校长，我现在可以不回寝室休息吗？”

        “可以，返校时间由你定，但这个学期末至少要来考试，不能挂科。”

        汀冉冉嘻嘻一笑，“放心吧，校长，我哥没挂过科，我也不会挂的。”

        “我相信你，”莫老又恢复了那个和蔼的老爷爷，“那你们聊，老爷子我熬不住了，回去睡了。”

        “莫老，您慢走。”

        月亮高高的挂在树梢，皎洁的月光似巴厘纱缓缓飘落笼着罩着整个操场，目光所及，皆是雾蒙蒙雨茫茫的。

        “哥……”汀冉冉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莫道榆虽然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不是时候，但他实在心痒的难受。

        “我可以问一下，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汀冉冉看着尚满天默不作声的样子，心一横，咬着牙就要说出来。

        “小冉，”尚满天打断了汀冉冉要说的话，“今晚要出校的话现在该去寝室收拾东西了，你的室友应该还在等你的消息，别让她太担心。”

        尚满天说起谎来和莫道榆有得一拼，表情自若的像是真的一样。

        莫道榆撇了撇嘴，刚刚他还看到尚满天给汀冉冉的室友回消息说汀冉冉没事了。

        “嗯？好的，校长应该会让宿管阿姨给我留门的吧。”

        “没留就给校长打电话，他会解决。”莫道榆开玩笑地回答。

        “校长年龄大了，别打扰老人家睡觉。”

        汀冉冉说完就跑走了，在这之前，他把莫道榆的衬衫外套还了回去，她说寝室有外套。其实她不需要回寝室收拾东西的，她有空就会去她哥的屋子里住，她哥屋子里有她需要的全部东西，只是现在，她哥应该有话要和莫总说。

        汀冉冉跑远了，尚满天就接着低下头不说话。

        此时已过午夜，夏日的午夜还是有些凉的，冷风吹过，尚满天打了个寒颤。

        莫道榆顺手就把外套披了过去，尚满天想拒绝却被莫道榆强硬地按下手，“这么晚了也不穿个外套就短袖短裤的过来，不冷吗？”

        尚满天拢着外套回问：“你也是短袖，不冷吗？”

        莫道榆拍着胸膛，“我经常健身，扛得住。”

        又是一阵风吹过，打脸来的竟如此之快，莫道榆打了一个喷嚏。

        尚满天递过纸，语气里带着笑意，“不冷吗？”

        “冷，但能抗。”莫道榆接过纸擦完之后想找垃圾桶，看了周围几圈都没找到很不爽的用两只指头的指尖捏着纸团。

        尚满天拿过莫道榆手上的纸，轻轻地道：“今天谢谢你。”

        莫道榆看着面前拿着纸团拢紧衬衫外套的尚满天，一双笔直的腿在宽松的衬衫下像两个筷子，头上冒出来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夜晚的露，他皱了下眉头，“没别的了？”

        尚满天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了。”

        莫道榆叹了口气，缓缓道：“你妹妹可比你干脆利落多了。”

        “因为她还小，还没完全见识过这个世界，”尚满天抬起头看向天边，“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快乐。”

        “那你呢？”莫道榆看着尚满天的脸，“你想永远背负着痛苦让别人快乐？”经过今晚这么一折腾，莫道榆多少有点意识到了什么。

        “他是我的妹妹，我作为哥哥应当如此。”

        “我说的不是她，”莫道榆伸手弹去尚满天的衣衫上的小虫，“王歧，你认识吧，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他外表儒雅，但内心疯狂，想来他当年应该是做了什么。”

        尚满天保持着沉默，似乎并不想过多地谈论这个话题。

        莫道榆看着再次陷入沉默的尚满天，挠了挠头，“算了，我也没什么资格去过问，我们去宿舍楼下看看小冉收拾好了没有吧。”说完就准备转身走。

        “去散步吗？”

        莫道榆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掏了掏耳朵，“什么？”

        “去散步吗？”尚满天重复了一遍，抬起头看着莫道榆，湖水般平静的眼睛在轻柔的月光下蒙上了一层雾气。

        大晚上的去散步？还在人家学校操场？

        莫道榆还是答应了。

        尚满天带着莫道榆穿过操场边的白杨树林，先找了一个垃圾桶丢纸团，然后才带着他朝后面走去。

        夜晚的白杨树林很黑，偶尔从旁边路灯投射过来的错综的灯光照在树冠和树枝上，层层叠叠的黑影和晚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青蛙不知道在哪个草丛低鸣，蛐蛐从脚边路过，这里可以不需要滤镜就可以拍一部恐怖电影了。

        他们穿过白杨树林，树林后面是一整片宽广的湖泊。月光穿过云层散落在湖泊泛起的阵阵涟漪上，原本深蓝的湖水现在都镀上了一层银边。湖里的鲤鱼打破了沉静的湖面，在月光下一次又一次的练习跳龙门，健硕的鱼尾带起的水花在月色下变成了珍珠滚到荷叶上，湖里的睡莲现在也已经沉睡，只剩蛙鸣在空中飘荡。

        莫道榆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他知道这座城市有一片湖泊，但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见到，除了家里那个人工修建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城市天然的湖泊，精雕玉琢放在这里形容这片湖泊都不为过。

        “美吗？”

        听见尚满天的声音莫道榆才回过神，点头道：“美。”

        尚满天带着莫道榆走在湖边的羊肠小径上，整条小路上只有他们。

        “你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吗？这可是这座城市的特色之一——弥月湖。”尚满天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陶醉其中，像是在给莫道榆介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原来它叫弥月湖。

        “没有。”莫道榆答道，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要岔开话题。”

        尚满天轻笑道：“没有岔开话题，故事的开始就在这里，当初作为交换生的时候，这里是我很喜欢来的地方。”

        “交换生？你不是在这里读书？”莫道榆很惊讶，听汀冉冉的意思尚满天的成绩比她好，那为什么他不来这上学？这可是国内排得上名的大学，除非……

        “这里是私人院校，每年的学费很贵。”

        “那也不能蜗居自己在一个小破学校吧。”

        尚满天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可捉摸，任谁被说自己呆的学校是个小破学校心情都不会很好，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的看了一眼莫道榆，“你没有体会过那种痛苦，还不懂金钱对我们这些人的重要性。”

        再重要能有一所可以改变命运的院校重要？借点钱到这儿读书以后要钱那不就是伸手就来？

        莫道榆不明白，他从小就在家族的安排下读名校，名师教导，他没有体会过“贫穷”，唯一的感受就是刚刚接手莫禾不被人看重，被轻视的时候，资金流转不顺，手里只有几十万来支撑他完成项目，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拳出去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想起来的确很痛苦，他说的那种痛苦大概就是这种吧。

        但他并没有说，只是示意尚满天继续他的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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