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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金任见常酒酒盯着他发愣,不由嗤笑一声,脸上不掩轻蔑。

        常酒酒别过脸,不去理会他,经他的身侧便要离开,却在擦过金任衣袖的一刹,听到傲慢的声音自头顶而下:“三叔说家里来人闹,我道是哪个,急着赶回来,原是常大胖,退亲还来纠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哪来的脸面”

        话音未落,常酒酒以风驰电掣之势,抡起拳头朝他的脸挥过去。

        金任始料不及,一拳贴脸正中鼻梁,踉跄后退一步,捂着脸,指着常酒酒便要骂,常三爹一掌包住了金任指着常酒酒的手,折了过去,金任吃痛,骂人的话未及出口便哎呦起来。

        常三爹愤愤不平:“你个狗蛋还有脸说话,骗嫁妆的家伙,我家丫头不稀个嫁你,自有大把好男儿来!”

        金任不怒反笑,甩开常三爹的手,瞟了一眼常酒酒道:“我倒看是谁眼瞎会娶她!”

        常三爹反手指向齐源:“他。”

        齐源和常酒酒皆是一诧,不曾想常三爹会突然扯齐源进来,做了那人嘴中的‘眼瞎’之人。

        金任顺着常三爹的手指方向看去,这才注意旁边还跟着一男子,眉眼端正,生得是一表人才,虽是面容苍白,但仍掩不住高瘦挺拔的身形,风起一身飘逸。

        金任将信将疑,这等人物一瞧便不是寻常人家,怎肯娶了常酒酒,定是常三爹担心面子挂不住,随手指了个人,金任便向齐源问道:“这位兄台,常三爹所说可是真的?”

        常三爹忙朝齐源挤了回眼。

        齐源目光掠过常三爹和常酒酒,常三爹的眉头微皱,紧张之情溢于脸色,常酒酒却是与常三爹截然不同,神色淡淡似乎答案与她无关,齐源又看向金任,得意洋洋一副瞧好戏之态。

        齐源思量片刻,而道:“是。”

        似乎脑门炸响了几道春雷,金任瞳孔睁大,难以置信地惊在原地。

        常三爹放下心来,哈哈大笑对金任道:“你瞧,这回信了罢,过两天挑个好日子便给丫头成亲,可记得来。”

        常酒酒悄悄扯动常三爹衣袖,凑近常三爹耳边小声道:“别吹了,再吹下去露馅了。”

        常三爹朝金任扬声道:“不与你掰扯了,我还要陪我这新姑爷。”下巴一扬,眼里满是傲气,说完拉过齐源和常酒酒便离开。

        金任呆若木鸡,看着三人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常三爹很是高兴,直夸齐源好伙子,一路上赞不绝口。

        常酒酒却是满心疑思,齐源为何会去金家?又如何知晓嫁妆一事,替他们出头?又为何顺了阿爹的意,说了谎?皆是些深刻而又尴尬的问题,齐源近在眼前,但一个都问不出口,奇的常酒酒是心肝肺都痒痒的。

        趁着常三爹走在前面之际,常酒酒望向齐源,朱唇轻启却一时不知如何问起,齐源恰一回头,撞进他的眼眸。

        “谢谢你。”满腔思绪却只说出了三个字。

        齐源微微一笑:“无妨。”

        自打常酒酒从金家回来后,常三爹看待齐源目光便别样不同,村里却传遍了常酒酒要再嫁一事,夫君是英俊潇洒,武艺高强,又是一遭鲜花插在牛粪上,常酒酒仰面叹息,金任这碎嘴婆子,阿爹这牛皮篓子,然,牛皮吹破的阿爹却淡然处之,只时常与阿娘两人鬼鬼祟祟在一起不知商量着什么,常酒酒支棱起耳朵凑了过去。

        常三爹和常三娘看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常三爹接着谈道:“哪得那麻烦劲,我一扁担打断他的腿,省去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直接架着他拜个堂就成。”

        常酒酒顿感不妙,莫非阿爹又想着逼亲,常酒酒试探道:“说的可是齐源?”

        常三娘道:“齐公子文质彬彬,会得武艺,人又谦逊温和,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婿。我们好言好语劝了几回,就算将你夸成那举世无双的白莲花,齐公子也没松口答应。”

        “便说打断他的腿,一劳永逸。”常三爹不甘心地道。

        “阿爹!他站着不愿娶我,躺着肯定也不愿娶我,这又把人家打伤了,回头别说是进喜堂,怕是要进了牢房。”常酒酒嘟了嘴不满道。

        常三爹龇牙一笑:“若不打断他的腿,天下掉下来的好女婿不就没了,我三爹看上的姑爷可不能煮熟的鸭子飞了。”

        常三娘白了常三爹一眼道:“呦!你先前看上的姑爷怎么飞了?”

        常三爹收了笑,脸上几分严肃:“金孙子不识好歹,没福气娶咱丫头!”

        “有福气的眼下也不愿娶。”常三娘无奈。

        常三爹叹气,转头冲着常酒酒道:“丫头,你说这事怎么办?”

        常酒酒直了腰板,嗤之以鼻道:“我可不做这不干净的事。”

        “哎!你这兔崽子!我和你娘辛辛苦苦谋计,就为你能嫁出去,到你嘴里,倒成了不干净的事儿了!”常三爹嗓门大了起来。

        常酒酒亦是声音高了几度,气道:“我嫁不出去又何干,何见得女子偏要成家,前头逼着人家金任娶我,后头连捡来的人都不放过,他的底细都不清楚,就让女儿嫁给他,哪里是为了女儿好,明明是那日与金任夸下海口,怕被村里人嚼了舌根去!”

        “你”常三爹气得说不出来话,一伸手把脚上的草鞋拔了下来,朝常酒酒砸去。

        常酒酒身子一避,刚刚躲过去,“爹!这么多年,我都过了嫁人的年纪了,您还是脱鞋就扔!”

        常酒酒咬紧下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那只草鞋扔到屋外,只见草鞋打着旋滚到院子中。

        “你这丫头!翅膀硬了!”常阿爹双眼冒火,想脱下另一只鞋,却觉得此番光脚太没气势,但要是去捡鞋更没气势。这么一想,常三爹更是火冒三丈,环顾一下四周,看到旁的扁担,一把提了起来,常三娘见情势不对,赶紧拦着常三爹,待常三爹回头,却见常酒酒早已跑得没影了。

        “小兔崽子,你回来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常三爹朝屋外抻脖子大喊。

        常三娘拽过常三爹手里的扁担,立到一旁,道:“你这暴脾气,只晓得打打杀杀的,惹出多少事端,这么多年还不见得长记性。”

        常三爹立刻怂了下来,憋屈道:“小兔崽子扔我鞋。”

        “嗬——你那个鞋,自打上脚后就没刷过吧,好好一双草鞋,黑的哦,丫头这次扔的对!”常三娘瞧着他脚上的草鞋一本正经道。

        常三爹禁了声,只得没了气势的去捡鞋。

        常酒酒在街上踱着,不知能去何处,日头西斜,天渐渐泛黑,不知不觉夜幕渐浓,星辰如针刺破夜空,盘散出一幕棋子,颗颗朦胧着神秘,常酒酒思着差不该回去了,约莫阿爹的气也消了,而且从小到大,阿爹的鞋没少扔过,棒子也没少挥过,但是从来没真正落在她身上。

        常酒酒刚一进门,常三爹便满脸堆笑,热络地拉过常酒酒,前后态度差别之大,倒让常酒酒手足无措。

        “阿爹?”

        “丫头收拾收拾,明个咱就拜堂,就上次成亲的那些物什,委屈你了,我们再用一次,你要成亲一事已经和几个乡亲说了,过来撑个场面,也不必太过张扬。”常三爹拍着常酒酒的肩膀,热切道。

        “啥?!”常酒酒眉头一挑,难以置信地看着常三爹。

        “我和你阿娘忙活一下午,高堂是布置起来了,明个你只需将源子拉来拜个堂便成。”常三爹语气从容,仿佛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源子?齐源会答应与我拜堂?莫不是你们诓他吧,况且怎个明日便成亲,如此仓促。”常酒酒眉头紧锁,质问道。

        常三爹一手握拳砸进另一手的掌心,“咱得抓紧点,否则药效便过了。”

        常酒酒瞪圆了双眼,震惊道:“你们给他下药了,是何药?哪来的?”

        “你忘啦,黄大仙不是给了你一堆的瓶瓶罐罐,前几日还推了你喷嚏粉,痒痒粉的,我拿了软骨散,偷偷下给源子喝了。”常三爹得意道。

        黄大仙卦算得不准,这些稀奇古怪的“歪门邪道”倒会不少,黄大仙本是想制来卖钱,但谁也不肯买,黄大仙只得将这些粉粉罐罐,塞给常酒酒。软骨散塞给常酒酒时,黄大仙神秘兮兮如是说“只要一丁点软骨散便可让人骨头酥软,浑身乏力,任人摆布,一天之后才会渐渐恢复。”

        常酒酒跺着脚,嗔怒道:“我道齐源怎肯随你们折腾,原是做了下药的勾当。”

        常三爹拍了回常酒酒的肩膀,自顾自而道:“源子的话,明日你给他换上喜服,扶着他进喜堂,趁着他不能言、不能闹,对外说是有病在身,也便糊弄过去了,此计实乃天衣无缝。”

        “阿爹!”常酒酒强硬反驳。

        常三爹反手将常酒酒推进屋里,便要关门:“你先好生休息。”

        “等下”常酒酒一只胳膊挡住欲关的门,抿了下唇,片刻才道:“阿爹如何晓得我有软骨散的?”

        “自然是你说来的,每每得了好物,便来与我和你阿娘显摆。”常三爹回着,将常酒酒的胳膊拿开,门关了上。

        常酒酒盯着紧闭的房门,一时思绪纷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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