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结婚
“叮铃铃——”
悠扬悦耳的放课铃打响，宣告着一天学习的结束，上一秒还寂静的偌大校园霎时便喧闹了起来。
各个教室人声鼎沸，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往外走，都迫切地想回到家里。
与此同时学生间的抱怨声也没有停过。
“……啊啊，真是烦死了，这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还早呢，要晚上才会停……”
“惨了，我又忘记带雨伞了！”
“是你自己活该吧，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下一天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忘记带伞。”
“喂喂，你们知道吗，我听他们说这雨有个传闻哦，是说……”
“……”
天满屋深雪走出教室，把门连同里面的八卦私语一同关在了身后。
交谈声微弱了下来，窗外淅淅淋淋的雨声一下子占据了耳朵。
雨水像连绵的丝线顺着房檐不停下滑，天满屋深雪站在学校走廊下面，抬头看着阴沉得仿佛要塌下来的天空。
八月底快到九月的天气，按理说在梅雨季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的时候，是不应该出现这种雨下一天一夜的情况的。但或许因为横滨是个特殊的城市，便连同着天气也是与众不同了。
横滨市民们的适应性总是让人惊讶的，一年复一年的下一场雨，很快也就习以为常了。
“叮咚！”手机来信提示音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绪。
收回伸出去接雨滴的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
「深雪姐，你带伞没有，需要我过来接你吗？」
意料之中是虎杖悠仁发过来的消息。
少女左手手腕上正挂着一柄透明雨伞，天满屋深雪快速敲击了几下屏幕，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不用，悠仁你先走吧，我带了的。」
「喔那好，那我先去医院看爷爷了，今天雨比往年还大，深雪姐你早点回家啊。」
天满屋深雪嘴角微微勾起，语气温和地回了一句「嗯」。
「代我向倭助爷爷问好。」
「明白！」
结尾后面还跟着一个精神抖擞的小老虎表情包，让人隔着屏幕都好像能看到少年那活力满满的样子一样。
深雪轻笑一声，收起手机撑开伞走进雨里。
“欢迎光临！”
门开合的清脆铜铃声让坐在收银台后打瞌睡的店员一惊，条件反射站起来大声喊了一句。
店员小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清醒一些，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天满屋小姐啊，吓死我了。”
天满屋深雪把伞收束在雨伞架上滴水，看着对方瞬间萎靡的样子声音里带了点笑意:“看来今天真是个颇为棘手的天气呢，连往日太阳花一样的店员小姐都吃不消了。”
“什、什么嘛，下雨天在家睡觉才是真理啊！”
听见她的话，店员小姐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抱怨似的鼓了鼓双颊，强打起精神问她今天想要什么花。
“嗯，今天的话，麻烦帮我包两束红玫瑰吧。”
对方利落地动作了起来。
隔了一层厚重的花店玻璃门，轰隆的雨声传进店里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沉闷感，不过一会儿就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店员小姐专注手上的工作，细心修剪着玫瑰花枝，细碎的剪刀开合声淹没在雨声里，天满屋深雪也没有上前搭话的想法，只是随意打量着周围。
和她昨天放学来的时候相比，花店里的花多了不少。
不过也是，今天这种天气，想来也没有多少人会像她一样冒着这么大的雨来花店。
视线在空中散漫游弋，轻飘飘掠过各种争妍斗艳的鲜花，没有丝毫停留。
突然，在扫视过一个角落时，漫不经心的视线被一个颜色刺了一下，注意力被吸引住。
嗯？没看错的话那个是……
“天满屋小姐。”
“……天满屋小姐，你的花好了。”店员喊了两声见她没有回应，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啊，那个啊。”
她恍然。
走过去将放在角落桌子上的东西拿起来，展示给她看，“是向日葵哦！”
金色繁密重叠的花瓣，围绕盛开成一个完美的圆，中间是黑色饱满的花盘，像一颗颗小太阳挨挨挤挤的包裹在牛皮纸里散发着光芒与热量。
在这灰蒙蒙的阴雨天里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
“……它很漂亮。”
“是吧？”
“是有客人昨天就打电话预订好的呢。”店员小姐笑着说，然后有些可惜地摸了摸向日葵的花瓣，“但是雨实在是太大了，说是今天来拿不了呢，明天的话，就不会这么精神了吧。”
对方看着花束有些心疼。
天满屋深雪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凝视着向日葵。
这样炽烈的色彩，冰冷潮湿的水汽仿佛也被映照得温暖起来，耀眼的花，就这样随着下落的雨幕一起淹没。
听起来倒也不错。
她淡淡地垂下眼眸。
店外的雨下得愈发大了，才不过五六点，天空就已经宛若深夜般漆黑一片，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满屋深雪怀里抱着两束玫瑰，拿出钱包结完账。
在这样大的雨势里，伞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天满屋深雪敢肯定，恐怕踏出店门不到十分钟，她就会被淋成一个落汤鸡。
但是聊胜于无，至少能遮着点花不被打落。
天满屋深雪把怀里的花束往上靠了靠，撑开伞就准备走进雨里。
“请等一下！天满屋小姐！”
店员刚刚收好零钱就看见她已经走到了门口，连忙朝她喊了一声。
“嗯？”
“……这个，送给您吧，”店员小姐抱起那束向日葵塞进她怀里，“还请不要拒绝。”
“哎？”天满屋深雪愣住:“为什么……？”
“您刚刚看了它很久呢，”店员小姐笑着说，“很少有花能吸引到天满屋小姐这么多的注意力哦。”
“所以我想，交给您或许是个很好的主意，天满屋小姐的话，一定能照顾好它的。”
天满屋深雪下意识想要推拒，或者把钱补上。
不给她推辞的机会，对方把向日葵硬生生塞进她怀中所剩不多的空隙里，小心地避免挤压坏两束玫瑰:“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够做主的啦。”
“请让它的光彩不止照耀于今日吧。”
美丽的花。
夺人心神的花。
金黄的花轮正倚靠在少女雪白的颈窝中，热烈的色彩仿佛让相贴的肌肤都沾染上了它的温度，变得更加温暖柔软起来。嫩弱的花瓣随着皮肤下的脉搏轻轻跳动，一齐焕发了新的生命。
天满屋深雪无奈地笑，小心地拢住向日葵。
“被这样说了呢，那么回答的话，也只能有一个了吧。”
“定——不负所托。”
一闪而逝的机车伴随着轰鸣声撕开雨幕，在黑夜中宛如一道红色的闪电。
一个完美的漂移带起大片水花随后停在了海边墓园边上。
守墓的人听见声响，出来看见黑衣黑帽的男人正大跨步往里走，忙不迭退回去当没看见。
港黑的重力使，能不撞见还是不撞见的好。
下了一天的雨，中原中也就加了一天的班，原本今天是他的休息日，结果突然有个小帮派动乱，临时抽不出人手就只能把他喊了回去。
中原中也平时倒没所谓，但是不巧今天有事，紧赶慢赶终于在临近一天结束的时候收尾了工作，然后一路重力带水花地飙车了过来。
幸好路过的花店还开着，中原中也把六束白菊花轻轻放在墓碑跟前。
雨噼里啪啦打落在花束和黑色的帽檐上，水珠汇聚成股股水流滑过六块墓碑，将碑面冲刷得干干净净。
中原中也摘下帽子，沉默良久，才发出一声不知是叹息还是笑道。
“也好，省了每年给你们扫墓的功夫。”
大雨中火光一瞬亮起又熄灭，烟草燃烧的青烟逸散在雨夜里，中原中也叼着烟，没管下得愈发癫狂的雨势，一屁股坐在了墓碑边上。
“还有点时间。”
“现在，来久违地谈会儿话吧。”
倾盆暴雨像是要淹死人才停下，漆黑中只能看见一点火星若隐若现，到最后完全黯淡下去。
……
黑暗中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在烟盒里最后一根烟也即将燃尽后，中原中也将灰烬连带烟蒂抖落在烟盒里，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走了。”
戴上帽子，干脆利落地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大踏步路过旁边的台阶，目光一扫而过，优秀的夜视能力让他能清楚地看见摆放在墓碑前斜靠透明雨伞下的两束红玫瑰，和照片上颇为年轻的夫妻。
红玫瑰？
还真是少见。
横滨的夜晚总是不太平的。
天满屋深雪百无聊赖地站在便利店门口，身前围着几个看见她落单就不怀好意堵过来的小混混。
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话，时不时猥琐地笑着。
啊，好吵。
深雪厌烦地抿紧唇，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干脆解决了吧，但是便利店里还有人……好烦。
恹恹地垂下眼睫将饭团换了一只手，无视的态度惹怒了围着她的小混混。
染了一头杂草般枯黄的男人伸手就要来扯她，“tmd，给脸不要脸，看我怎么收拾……”
从身后飞过来的石子重重击飞几人，中原中也大踏步走过来，长外套甩出凌厉的弧度，一声厉呵，“滚开！”
小混混互相搀扶着艰难爬起来，看到黑衣黑帽一身戾气的男人，有点见识的人认出了刚才打中他们的异能力。
“港、港口mafia的重力使！”
几人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四处逃走。
中原中也沉着一张脸看他们逃跑，没有拦下继续教训的打算，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转头，皱起眉想说什么，然后在开口的瞬间愣了一下。
被他救下的少女好像没有受到一点刚才动乱的影响，安静地抬眼望向他，眸子开合的瞬间中原中也恍惚看见缭绕雾气从中四处弥散开来。
黑色冰冷的长发，银灰色的眼睛，冷白到发光的肌肤似乎能看见下面骨头。
整个人都是冷色调的，唯一的色彩是她抱着的向日葵花束。
剪裁得体的校服被打湿，紧紧贴合在肌肤上，勾勒出少女稍显青涩但已然发育良好的身形，中原中也移开视线，手腕微动，把黑色大衣披在她肩上，遮住了少女单薄的身形。
“虽然也湿了，但是勉强挡一下吧。”
深雪拢了拢长到小腿的外套，低声说了句“谢谢”。
干部大人看着乖巧站在旁边的少女，有些头疼。
事物繁忙的干部大人烟瘾不重，只是今天日子特殊难得想多抽几根，结果烟盒里只剩下了几个烟头和烟灰，就想来买包烟，刚好就撞见了这事。
“你不是横滨人？晚上的横滨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没忍住，中原中也皱眉教训了她两句。
“你父母在干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吗？啊？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吗？”
深雪眨了眨眼，神色平静地说:“他们都不在了，所以才跑出来的。”
“不在是……？”中原中也疑惑，随即反应了过来，“啊，抱歉。”
他有些窘迫地压了压帽子，歉意道。
天满屋深雪有些惊奇地看着他，摇头笑笑:“没关系的，您不知道不是吗？而且还没感谢先生您救了我呢。”
“没什么可拿出手的。”深雪爱怜地抚摸了一下怀里的向日葵，把它递给了中原中也，“我今天得到了最好的礼物，这个给您，希望能表达一些我的谢意，以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今天很幸运呢，遇见了超帅气的先生。”
少女背手浅笑，银灰色的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中原中也抱着向日葵，帽檐下赭色的发丝和花瓣交相辉映，明亮如海洋的眼眸和深雪对视着，心神微微一动，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震惊的话:
“我说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面对刚刚见面不到半个小时的男人，年轻的女子高中生下意识答应了一句:“好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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