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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初现端倪


闹得最欢的孟垂青不在花船上。

        琼安街摩肩接踵,池悲风和沈幼菱走走停停,硬是花了半个时辰才蹭到莲东渡口,水中游船不多,但一条比一条纷华靡丽。公子小姐们手中用作挥舞的冷焰闪着刺白的光,和着月色灯火一齐映在水面上,堆砌纸醉金迷的明丽亮堂。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望见蔻美人那艘,轻功上船,却没看见孟垂青的身影。

        沈幼菱问:“垂青呢?”

        不问还好,这一说起来,蔻美人面露不忿,“别提了,半路截胡。”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不久前还在打趣的当事人就这样以坦白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见到一个只能说是揣测,直到另一个也光明正大现身拼成一对儿,这段合情合理的猜测才被彻底证实。

        从罗刹门眼皮底下把人带走是件颇具挑战的事情,可偏偏迟晏很懂礼节,他清楚孟垂青在罗刹门的位置,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一行一动都会为龙首们衡量。最大的难题并非孟垂青的亲兄长孟钊,而是这群各有所长划出天堑等待他的龙首们。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明知如此依然出现已经证明了勇气与立场,他一举一动堪称滴水不漏,连笑到几分都提前练习过,又再三保证会将孟垂青按时送回来,连最难搞的蔻美人也无法说出半个“不”字。

        迟晏就这样顺顺当当把孟垂青带走,街上人多到他们不得不拉着手牵在一起,孟垂青在满目魑魅魍魉的面具中选了个最别致的,青面獠牙,像地府飘出来的亡魂。

        “你不戴吗?”

        迟晏摇头笑笑,眼里有光在跳:“垂青,我以真面目示你。”

        她那时还不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系紧绳子顶着一张鬼脸到处玩,长发结髻托于顶上,脑后的顺发垂成燕尾披下来,腰间的芙蓉玉佩随着动作一跳一跳。

        她已至及笄之年,不再是头上梳着俩小抓髻的孩童。上天垂青,她是全湘水最没有顾虑的人,穿着蔻美人置办的漂亮衣裳,学到了江浸月压箱底的反杀绝招,抓在手上的玩物是黑字令。她怀里揣着罗刹门的信号弹,但是永远也不会使用,在这个迟晏与罗刹门并存的琼安节,她永远不会直面敌人或是险境。

        罗刹门的龙首,任凭哪一个拎出来都能顶起一片天地,将他们汇聚在一起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让这些的人同心同德未免太苛刻,只要他们处于同一阵营不要反水便已足够。罗刹门连门主带龙首算在一起,或许有人貌合神离,但却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那便是倾其所有真心相待孟垂青——那些他们无法拥有的从头再来。

        世道已然多艰,何必徒增他人苦处?如果没有故人牵绊,没有山门阻碍,没有绳子束缚,想去哪里,便去吧。

        孟垂青的背影就是在这样的祝愿里渐渐消失,她没有上船,殷红的毛领大氅融进万家灯火,像衣服上的春莺绣花一样飞走,消失在明亮平坦的未来。

        于是罗刹门的话题从新春佳节变成了边苍迟晏,各自忧心忡忡又满怀期待。沈幼菱记起那个叫迟晏的年轻人,总舵遇袭时他救过孟垂青一命,又想起之前专人送到总舵的各式物件。零零碎碎的事件穿成串,原来端倪那么早就出现。

        孟垂青尽兴而归,眼里的喜悦都要漫出来,沈幼菱没说什么,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往西北走,烛龙阁眼线如网,往东南走,花朝楼首屈一指。迟晏这个身份没有任何问题,池悲风查过,蔻美人也查过。

        荆琛第一时间试了迟晏的武功,回来时候喜滋滋说一般般,垂青武学应该能胜过他,就是那种练着玩玩强身健体的公子哥罢了。不参与英豪榜排名,也没准备在武学之路上闯出多少名堂,说白了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打得过寻常贼寇,不致于招惹武林仇杀,放在寻常人家,这便足够了。

        沈幼菱没说什么,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那天孟垂青尽兴而归,眼里的喜悦都要漫出来,其实他们如何谨慎都没有用,最要紧的是垂青自己喜欢。

        这一次兰卿珞起到了关键作用,打消了他们最后的疑虑。兰卿珞过了正月十五才来到湘水,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口道:

        “迟晏啊,这人我知道,边苍迟府的大公子。迟府在边苍靠开绸缎山庄发家,我在他们家进过货。至于他本人嘛,看着挺和气的,怎么,你们找他有事?”

        事情没多久便找上了他们,过完年迟晏回到边苍,好一番准备后来到罗刹门总舵,备下厚礼郑重向孟钊提亲。迟府是高门大户,梳子、尺子、秤杆、剪刀、算盘、镜子、压钱箱、聘金,八大件一样不差。又附带绫罗绸缎,房契地契若干,以示家底丰厚与迎娶诚心。

        各式聘礼用胭脂红纸包着,下人们像抬着一条长长的河。

        这可把蔻美人忙坏了,她既要面子又爱排场,好胜之火熊熊燃烧。迟府聘礼有什么,她就翻番准备什么。金银珠宝论箱装点,在边苍和湘水都为孟垂青置了房产田地,与孟钊书信往来密集到荆琛都妒忌的地步。连下人都只能多不能少,势必要将迟府全方位按在地上碾压。

        比什么都行,别比钱。蔻美人手一挥:“让垂青把腰杆挺起来,咱比他家还富。”

        太富了,实在太富了。

        腰杆溜直的孟垂青看着那沓地契想。

        定亲按理说要合八字,老石推荐了湘水的刘半仙儿,池悲风和沈幼菱不信这些,只是走个过场意思意思。刘半仙儿玄乎又疯癫,拿到迟晏和孟垂青的八字,闭目一算,竟对新人只字未提,手指头对着池悲风和沈幼菱:“你二人之子,纯良□□,福泽深厚,唯一点,天清日晏,却宿酒醒迟。”

        听得池悲风和沈幼菱云里雾里。

        疯癫有个好处,杜撰的成分高于真正实力,其可信度令人怀疑,说了跟没说一样。他们本打算捡好的听,别的全当耳旁风,这下好了,和孟垂青一点关系都不沾边,遑论好坏区分。

        谁也没把这句荒唐话放在心上。

        池悲风无暇顾及其他,什么出世与未出师,孩子或者孙子,他今生追随沈幼菱而来,与那些莫须有的人物何干。但池悲风又是担忧的,他想起年三十晚上,所有人走后,沈幼菱对他说的。

        “我该去伽蓝寺取《踏雨探花》了。按照之前来,不要变,把人找出来。”

        池悲风闻言一僵,他知道沈幼菱指的是上辈子。前生的伽蓝寺发生了一场变故,起因是一向谨慎的沈幼菱行踪泄露,他不知道具体经过如何,总之当他收到消息时,沈幼菱已经音讯全无七天七夜,送信的魔教弟子只带来一句话,容不得他怀疑这场绑票的真假。

        “我们少主请您独自到北疆点墨崖赎人。”

        他们的少主、池悲风此生的宿敌、本应该远在边苍的尉迟颜。

        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勾结上边苍金明河另一侧的尉迟颜,要想找出这个人,他们必须重来一遍。

        “那你……”

        “我有准备,”沈幼菱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我死不了。”

        她会按照前生的路线进行,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像上次那样,没机会做任何抵抗,明明白白去送死。

        过了年,江浸月和陈尧很快回到妙玄,没人在那棵一品红下面练剑了,小院显得空落落的。换回紫衣裳的孟垂青从里面走出来,吉时定在冬天,她要等到年底才会出嫁。

        “门主呢,门主在哪里?”

        “她去……”

        两生两世的记忆重合,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清晰重现,池悲风突然意识到什么,心神俱震,艰涩地说出了剩下的语句。

        “她去北疆的伽蓝寺了。”

        “哦。”

        似是觉得无聊,孟垂青听完转了几圈就离开了。她不再是孩子,身量抽长,换过发髻,定过亲事,和那个跟在沈幼菱身后左一句门主右一句门主的时期不一样了。

        池悲风看着孟垂青,那个再一次走出罗刹门视线的背影。她总是问门主在哪里,又没有人对她设防,所以一切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是啊,她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立场与自己的选择,年龄不再是借口,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有理由。

        池悲风想起那条游湖的花船,成排的琼玉彩灯把船身围了一圈,其上缀着大红绣球,倒映在水里,火树银花一片。蔻美人见孟垂青年三十没坐上,便把整条船也算进了嫁妆里。

        蔻美人眼角是尖尖的,唇角也是,太美的人长得有攻击性,没有人能用观赏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唯恐她会把自己眼睛剜掉。

        除了孟垂青天天乐呵呵地看四美人,和荆琛一个模样。

        “咱小声点,别让孟钊听见,”有时候蔻美人忍不住问孟垂青:“你是不是荆琛流落在外的妹妹,荆琛是不是你流落在外的哥哥?”

        她不是。

        池悲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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