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年少情深两相伴

生活还在继续。

        那天放学的雨打得出奇，哀怨的风声毫无美感地哭诉着悲伤。信子随着人潮涌进了大堂，倾盆大雨砸在地上的巨响混淆了试听。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有它的可爱之处。

        一想到在这样愁闷的天气也能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忽然便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纪然拿着伞，艰辛而漫长地等待着江可辛的身影。

        江可辛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进大厅，大声地抱怨着自己忘记带伞了。

        纪然小心翼翼地挪到女孩身边，迫切地希望对方能看一眼自己。

        “江江可辛，你是不是没带伞啊？我这里多了一把”

        江大小姐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这位平常不苟言笑的大学霸，瞪大了漂亮的眼睛，“书呆子，你今天怎么啦？没发烧吧？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啦？”

        纪然的脸一下子羞红了，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

        “行了行了，等你说一句话真是比等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久。”江可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真的有两把伞？”女孩倾了倾身子，打量着男孩的双手。

        “你赶紧拿着。”纪然鼓起勇气把伞塞到对方手里，默默地低下了头。

        江可辛接过雨伞，转而冲进了雨里。

        纪然深知自己的平凡。他既没有出色的外表也没有超群的家庭背景。内敛的性格更使他没入茫茫人海。从小他就不是个讨喜的孩子，对所有人来说他都是可有可无的。

        直到那个她闯入了他的生活。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需要，哪怕这一切都只是基于利用。

        他愿意沉醉在这一场自导自演的梦里。

        纪然奋不顾身地冲了出去。

        大雨掩盖她心中暗含的心酸。

        雨大到难以辨别方向，平常熟悉万分的路变得陌生而漫长没有尽头。纪然艰难地抹去脸上的雨水，用力睁开被雨水洗礼而沉重酸涩的双眼。十二月的冬日本就格外严寒难耐，冰冷的冲刷使衣物变得笨重，紧紧地贴在肌肤上。

        寒风趁机钻入身体，纪然冷得浑身哆嗦。

        忽然，他看到了可辛的身影。

        可是她没有撑伞。

        事实立马给了他答案。他那把红格子伞稳稳地保护着女孩前面的另一个男孩。比起他的狼狈，伞下的另一个他是那样的安稳。

        原来你也会像我一样，拼尽全力去守护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后来啊，我把伞扔了。你给我的伞一直下着雨，无论阴晴。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在那个阴天走散的，可事实是，我们从未并肩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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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子像往常一样走进了教室，略显刻意地扫视只为了确定宋书华的身影。

        缺席的座位空荡荡的，在拥挤的教室里格外显眼。

        他没有来。

        信子的心悬了整整一天，每次有人进出教室她都会警觉地抬起头，紧紧盯着门口。

        直到老师在教室里告知大家，宋书华同学请了事假。

        至少不是生病，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次日，宋书华背着书包一步一步迈向座位。信子仔细观察着男孩的一举一动，细到对方的一颦一笑。她从没见过男孩那么憔悴，好像是一具任人摆布的提线玩偶，双眼空洞麻木，没有任何情绪。

        宋书华不敢相信，陪伴了他整个童年的外婆抛下他一人走了，去了遥远的月亮，参加了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猝不及防，毫无征兆。就好像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惜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追逐。

        信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偷偷地写了一张纸条，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塞在男孩的笔袋里。

        “有什么不开心都来告诉我吧，我就是你的月亮邮递员，运输你所有的快乐！”

        “叮！你的快乐到账啦！”

        笨拙的字迹一笔一划满是真心，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晕开了所有的酸甜苦辣，人生百味，何为悲欢？

        冬日向尾声迈着步伐，阴郁和寒冷逐渐消散，即将脚踏实地地翻出春日的篇章。一月的大雪纷飞，万物被白雪覆盖，深沉的热情被圣洁覆盖，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寂静无声的烂漫。

        信子趴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飘落。薄薄的雪花静悄悄地落在掌心，冰凉的触感给人以洁白的魅力。这样的美好确确实实地存在过，只是转瞬即逝，宛如昙花一现。

        好像总有一种默哀的惋惜。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四季轮转，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受控制。

        这样的天气，玫瑰一定枯死了吧。

        信子拉着书华来到操场的看台上，两人并肩坐着，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宋书华。”女孩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我在。”低沉的声音让她感到安心。

        宋书华替女孩围上围巾，任由女孩靠在自己的身边。

        “以后我们还会一起看雪吗？”

        “明年，后年，大后年，十年”信子扯了扯羊绒围巾，笑着憧憬未来。

        “年年。”男孩也微笑着出了声。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信子，我外婆走了”原本听不出悲喜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难过得显而易见。

        “我知道。”信子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背上，“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离开你，没有人会永远陪伴在你左右。我阿婆告诉我，你要是想那个人了，就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一定不能念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那是有人在思念那颗陨落的星星。生命的尽头不是死亡，而是遗忘。”

        宋书华静静地听着女孩阐述一切，原本汹涌的悲伤好像得到了抚慰，渐渐平息。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男孩侧着脸，郑重地看着女孩。

        “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要是变了谁就是小狗！”

        大雪纷飞中是两颗炽热的心，是彼此惺惺相惜的灵魂。年少时的誓言美好而永远，郑重且轰轰烈烈。山盟海誓有多少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又有多少爱情能走到永远。

        江可辛鼓起勇气去向暗恋已久的许航表白。

        盛装打扮的江大小姐捧着一束艳丽的鲜花，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男孩班级门口。

        和少女楚楚动人的姿色相比，一旁的鲜花瞬间显得黯然失色。江可辛天生有着优越的五官，高挑的身材和非凡的气质。特别是眉宇之间自信的神态，更是给她本就完美的形象添上了点睛之笔。

        即便是“刁蛮”如江可辛，在面对自己心仪的少年也会不自觉地变得温柔。女孩带着特有的羞涩微笑着，周身的气氛都变得怦然心动。

        花束衬得少女格外有气色，紧凑的花束中精美的贺卡还在躲躲藏藏，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遮遮掩掩的情愫。

        这样的现场本该配上美满的结局。可惜，现实不是童话，没有开挂的女主和用不完的金手指。不是两情相悦的喜欢注定没有未来。

        事情的收场自然就是江大小姐哭着跑了出去。

        江可辛趴在课桌上哭得天昏地暗。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许航哪了，但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拒绝自己啊。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她不是有求必应，要什么有什么。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她，才养成了她这一身骄纵的脾气。

        纪然从她进教室的那一刻就默默地注视着她，默不作声。

        江可辛哭了一会发现哭不出来了，于是开始环顾四周，寻找可怜的发泄者。她扭头看了看坐在左边的纪然，莫名其妙地很生气。

        江大小姐狠狠地拍了一下男孩，吓得对方一激灵。

        “喂！我都哭成这样了，你也不安慰我一下？好歹给张餐巾纸啊！”女孩委屈道，撅着嘴巴，佯装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木讷的男孩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那我安慰你一下。”

        “你，你没事吧？”纪然憋着笑，“有模有样”地安慰起来。

        “不够真诚”江可辛作势便要哭起来。

        “你，没，事，吧？”男孩一字一顿，万分真诚地笑着，眼中满是宠溺。

        “你会不会安慰人啊？算了算了。”江可辛翻了个傲娇的白眼，“那我勉强再哭会儿吧。”

        说着揉了揉眼睛，靠在纪然身边又哭了起来。

        暗绿在心中萌芽，尽管成不了芳草萋萋，但卑微的野草也曾有过美好的幻想。而这幻想若无法兑现，星星之火的拼凑便可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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