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泪泪血竹
第一百一十六章 泪泪血竹
“这冕旒高高在上，这龙袍密不透风，现在好了。去了这冕旒龙袍，轻松多了。”皇帝轻松的说道。
“陛下，禅师好久未见，定有好多话说，老奴等告退！”说罢，姚公公便带着一帮奴婢们出去了。
姚公公等刚出去，通惠禅师便将打坐的蒲团移开，敲了敲蒲团下的地砖，片刻之后，地砖被下方的人掀开，露出了一条地道。
然后从地道中走出一人，竟然和皇帝长的一模一样。皇帝看见此人后，急忙脱下外面的袍服，递给了那人，并说道：“百面千声，即使是第二次看见，也依然让人吃惊，沈先生辛苦了。”
来人正是百面千声沈勉，他双手接过皇帝递过来的袍服，说道：“多谢陛下夸赞，帮主就在里面，请陛下屈尊到里面说话。”
皇帝点点头，然后朝通惠禅师点点头，就径自下去了。之后沈勉将那块地砖小心翼翼地盖上。
“施主，我们到那边喝茶吧。”通惠禅师见沈勉起身后，笑眯眯地相请道。
二人来到窗边落座。沈勉背对着窗户，而外面的人通过窗户，可将二人之情形一览无余。
地道下去没走多远，就是一间密室，密室空荡荡的，只有几盏灯。正上方设了一个牌位，可奇怪的是牌位上面一个字都没有，而牌位下面放着一节带血的竹子。供桌上烛火香纸一应俱全，显然是时时在祭拜。
“臣竹玄之参见陛下！”见皇帝进来，盯着那牌位沉思的竹玄之过来见礼。
“先生快快起来吧。”皇帝上前扶起了竹玄之。
起身后，竹玄之说道：“臣奉召前来，这里阴暗，委屈陛下了。”
“先生聪慧，明白了朕的意思，才有了今日之相聚。”皇帝说道。
“花开见佛性，兰花指代公主府的约定已经取消，取而代之的是一朵莲花，再加上陛下今日烧香的消息，臣贸然一猜，果然如此，便央求通惠禅师安排一个僻静所在，所以，就是这里了。”竹玄之解释道。
皇帝没有再说话，而是望着供桌上的那街血竹，走上前去，稍了一炷香，然后俯身下拜。
一旁的竹玄之见此，心中早已激动不已，只得将已经颤抖的双手藏在袖中，强作镇定。
“陛下还是起来吧，他是臣，您是君，即使是昔日故友，也当不起这样的礼数的。”一旁的竹玄之低声劝道。
皇帝起身后，问道：“先生知道朕跪拜的是谁？”
“昔日陛下等五人求学于荀老先生门下。修竹……乃是是陛下挚友，奈何英年早逝，血洒黄沙，还被扣上乱臣贼子的罪名，陛下不能明着拜祭，只能暗中追思了。”竹玄之答道。
“是啊，他刚走不久，朕就被宇文护扶上了皇帝宝座，当了傀儡，每日被人监视，怎么有机会来祭拜他呢，只好拜托禅师给他和他的家人设个牌位，让屈死的魂灵，有个栖身之处。朕与他既是异性兄弟，那朕的血就是他的血，那节竹子上的鲜血，就是见证！”皇帝很是悲愤。
“陛下将如此隐秘之事相告，充分说明了陛下对臣的信任！臣感激莫名。”竹玄之下拜说道。
“先生起来吧，说实话，这个地方朕也是第一次来，朕也不知道禅师会将牌位设于此处。”皇帝望着密室的四周，说道。
“事出紧急，禅师一时没找到更合适的地方吧，况且无字碑，别人也不会知道的。”竹玄之掩饰说。
皇帝点点头，没再多想，而是问道：“于老将军给先生的账册，上面有宇文训将修建海麓苑的费用分摊到景和宫的账目。是先生把它隐去然后给宇文深的吧。”
竹玄之听皇帝这样问，只得回道：“是的，臣这样做，是不想一下子牵扯太多，引起朝廷的动荡，修建海麓苑，牵扯的人数太多，一下子都出来不好收场。虽然我们的目的是引起他们的内乱，消耗他们的实力，但也只能稳妥前进，不可步子迈的太大，引起我们意料之外的麻烦。”
皇帝点点头，说道：“朕早该想到的，先生做事一向稳妥，心怀天下，怎么会出此毒计呢？要不是于老将军，朕还在错怪先生，朕想先生赔礼了。”说着，便向竹玄之拱手作揖。
竹玄之赶紧俯身下拜，说道：“您是主上，在下是臣属。陛下的对臣心有疑虑，是臣下做事草率，陛下太过言重了！”
皇帝扶起竹玄之，握着他的双手，说道：“经此一事，你我君臣上下同欲，必定一往无前！”
竹玄之也说道：“陛下对臣的信任，是臣以后做事最大的后盾，多谢陛下！”
皇帝有些兴奋，他撒开了竹玄之的手，在小小的密室里来回踱步，边走边说着：“眼下，除了先生你，还有公主、秦大将军、于老将军，朕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陛下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宇文护只是一时逞凶，正义迟早在陛下的手中！”竹玄之继续肯定了皇帝的话。
皇帝兴奋的点点头，转而向竹玄之问道：“那先生，接下来要做什么？”
竹玄之略微一思索，娓娓道来：“陷害公主，表面上少了一个杨适，但实际上冢宰洞若观火，隐而不发，心中早已对不顾大局的世子不满了，现在的宇文训在荆州被齐国公掏光了钱袋子，朝廷这边又折了一个司空崔石，而且萧家渡惨剧的矛头也间接的指向了他，这位世子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皇帝冷笑道：“咎由自取，多行不义，可惜了荆州惨案和萧家渡惨案的幕后元凶还在逍遥！”
“天道轮回，报应未到而已，陛下放心吧现在不是算总账的时候。”竹玄之劝慰道。皇帝也只得无奈地甩了一下手。
接着竹玄之又说道：“再看宇文深这边，荆州刺史虽然没抢到，但是借着清剿寺院的名头没少得好处。死了一个西门白，赔上了一个李颖儿，但总算是比世子好一点，最近臣在安排他和秦大将军接触，他现在也算是略占上风了。”
“这么说，宇文训这边，还有一个大司马韩直，虎威营的独孤罗。宇文深这里，算上秦城、侯莫陈锐和大司寇吕正了？”皇帝接着分析道。
“上的了秤的，就这些了，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盘根错绕的，也得修剪修剪。”竹玄之不屑的说着。
“那新任的司空呢？先生以为会是谁？”皇帝问道。
“这个臣不好贸然臆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会是宇文深的人。因为宇文护是一个玩弄权术的高手，他不会让任何一方一家独大的，放任两个儿子争斗就是最好的证明。”竹玄之很是肯定。
“那于老将军能不能出来……”皇帝满怀希望地说着。
但是皇帝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竹玄之打断了：“万万不可，现在还不是老将军出来的时候，青灯古佛是他最好的掩护。而且以宇文护的多疑猜忌，他肯定不会相信于老将军是在一心向佛，他只是暂时对于老将军的退隐能容忍罢了，只要稍微有点异动，宇文护的屠刀肯定会再次举起的！”
皇帝也知道这是他一时的一厢情愿罢了，苦笑一下说道：“朕……只是一时说说罢了，时机未到啊。”
竹玄之自然能理解皇帝现在的心情，便劝慰道：“陛下请先不要着急，天下难事，必做于易，接下来我们还是要从宇文深上做文章！”
“那需要朕做些什么？”皇帝急忙问道。
“陛下现在不要做的，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直到成功的那一刻，因为陛下将来的重任，是要内修政理、富国强兵，带着我们一统河山！为天下苍生的安居乐业而谋，不是眼前的恩怨情仇和逆贼奸臣！”竹玄之说道。
“先生此话，当真让朕受教了，好！朕就继续装聋作哑，看先生运筹帷幄。”皇帝认同了竹玄之的话。
竹玄之慌忙说道：“臣不敢言教。”
皇帝这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道：“说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朕到想起朕的那个弟弟了，他可实在是滑头啊。”
“陛下放心，齐国公只追究了小喽啰，也只是为大局着想，荆州不能乱，眼下庞博老先生的三位高徒都在齐国公身旁辅助，齐国公已经完全掌控了荆州的局面，将来齐国公兴许会是陛下在长安之外的一大外援！”
皇帝明白了竹玄之的意思，也明白庞博的三位弟子纪信、戴恩、殷俊三人所担当的角色和分量。现在他只能是佩服这位江湖帮主的手段了，将来假如宇文宪摇摆不定，那纪信三人，肯定会将大周的齐国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皇帝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朕下来有一会儿了，该上去了，先生多保重，倘若以后有事，朕再找机会与先生商量！”
竹玄之躬身施礼，说道：“陛下多多保重！”然后恭送皇帝离开。
皇帝离开后不久，沈勉就下来了，但是他下来看到的，是瘫坐在蒲团上，满眼泪水，定定的望着那块无字碑和那节血竹的竹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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