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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归来


三月。齐国京城,永定。

        今日的永定分外热闹。

        持续几载的征南之战在年前告捷,过去不断侵扰齐国南面边境的南诏国终于投降,其领土归为齐国、成为“交州”。

        除了被委任驻守交州的将士们,得胜归朝的军队今早便要进京了,是故,百姓们都涌到街头,为一睹大军归来的风姿。

        街上人头攒动,街边酒楼茶肆里也坐满了人,聊大快人心的最后一役,聊此次加封护国公的姜将军,感叹这姜家的好运气——“宫中的姜昭容凭着兄长的功绩,一跃成为四妃之一”,聊年少有为、擢升为镇军大将军的孟小将军……

        然而,人们最感慨的,是队伍中的二皇子,这位曾经的太子殿下。

        二皇子乃先皇后许雯之子。

        许皇后所在的许家,自齐国建立之初便受开国皇帝武帝宠遇。之后太康帝登基,尚在襁褓中的二皇子立为太子;许皇后之父官至尚书令,统领六部。

        可惜,太康九年,也就是太子满九岁时,许皇后病故,此后,皇上亲近谢贵妃与谢家,对许家的恩重不再。

        不过,纵使皇上看重谢家,凭着许家在士林中积累下来的影响力,太子的地位依旧稳固。

        太康十七年,皇上下旨为太子与苏侍中之嫡女赐婚,言“及太子加冠,履行婚约”。

        然而世事莫测——太康十九年,许尚书令的门生穆氏被指控勾结异族、意图谋叛,许家被此事连累,朝中许氏子弟下台。许尚书令被弹劾、被罢官,结果病逝于回乡途中。

        而二皇子被废太子之位,半个月后,被皇上扔到增援征南军的行伍之中,罚做苦役。

        自此,许家一蹶不振。

        当然,百姓们并不清楚其中的政治倾轧,他们感慨最多的,是二皇子和那位前未婚妻——苏女郎的故事。

        当年,一位是国之储君,龙章凤姿,一位是门下省长官的掌上明珠,清丽如仙,他俩在一起,可谓是珠联璧合。尤其是二皇子钟情于苏女郎,这段姻缘羡煞旁人。

        可二皇子被废太子之位的同时,这桩婚约也被废。最终竟是谢贵妃之子,三皇子英王,抱得美人归。

        茶肆中有人感叹:“哎,如果二皇子早回一个月,不正巧能赶上英王殿下与英王妃的大婚!”

        同桌的一人白了他一眼:“你是要戳二皇子的肺管子?”

        风月之事总是令人乐意八卦,众人七嘴八舌,间或哄堂大笑。

        突然,远处号角声响起,茶肆的小厮跑进来道:“来了来了!”

        众人纷纷站起,挤到门口、窗口。

        城门大开,以姜国公、孟将军为首的军队进入,百姓们夹道欢迎。

        沉肃锐利、闪着寒光的铠甲没有吓退百姓的热情,即使身前有维持秩序的神武营士兵,百姓们也推搡着、透过人与人之间的间隙,将手中放着米面、肉类的篮子递给队伍中的士兵,传达感激之情与敬意。更有大胆的姑娘,将手中的花枝、帕子投给这群英雄们。

        今日普天同庆,没有人再去在意军民之间的界线。

        骑行在队伍最前边的孟将军,年纪轻轻便建立功勋,深得京中小娘子们青睐,收到的花枝最多。

        暖风拂过,花气熏得一旁花粉过敏的姜国公直打喷嚏、流涕流泪,下令队伍加快行进。

        有从南方来的外地人好奇周围人交口称赞的“孟将军”,遂问,于是收获一眼鄙视:“孟将军你都不知道?!”

        语气中满满是京城人士的消息灵通优越感。

        旁人向这位外乡人解释道:“孟将军原来只是幽州范阳兵营中的一枚小兵,却在四年前,我大齐与北面姒丹的燕门一战中,一人突出重围,斩杀敌方主将!那时孟将军才十七岁,便以此战扬名,被圣人封为宁远将军。现在,经过征南战,孟将军已是镇军大将军!二十一岁的二品武将啊!

        “你二十一岁的时候在干嘛呢!”

        “在乡里玩泥巴。”这外乡人干巴巴道,见旁人不满意自己的反应,只好补充道,“哇!孟将军好厉害欸!”

        人群在欢呼,淹没了他这句渺小的称赞。

        此刻英王府,蘅湘苑内。

        “外面何事如此喧闹?”英王妃苏锦言坐在梳妆镜前,由婢女砚笛为自己打扮。街道上的喧嚣,连她这个王府内院的人都听到了。

        “王妃,是……是征南的军队得胜回朝了。”砚笛答道。她是看着自家娘子长大的,自然知道回京的军队中有自家娘子念念不忘之人,因而答得小心翼翼。

        苏锦言沉默了。

        两年前与那人分离,她心情愁闷,后来收到新的婚讯,悲苦郁结,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

        她如行尸走肉,听从安排嫁人,平日几乎不出王府、不闻窗外事,竟不察时光过去,征南军队回来了……那人也回来了。

        “王妃,您想戴哪支簪子?”砚笛的话打断了苏锦言的出神。

        苏锦言的指尖拂过一个个首饰盒,她知道里面都是什么——

        红翡梅花琉璃钗,茉莉黑檀木簪,梨花水晶发钗,木槿玛瑙簪……五光十色,举世无双,都是英王殷琢送给她的。

        可她一个都不想碰。

        “将我过去的首饰拿出来。”

        “……婢子知道王妃向来喜欢素淡的打扮,可如今您贵为王妃,装扮还是不要太素净了好。”砚笛犹豫道。自家娘子未出阁前的头饰,是清一色的玉簪。

        “我说拿来便拿来。”

        砚笛没法,只好将过去的妆奁匣搬来。

        苏锦言翻找了这匣子,从里面寻出一个檀木长盒来。她的指尖颤抖起来。

        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里面是一支碧玉簪,是那人亲手雕琢的,雕刻的花纹是她最爱的梅花。

        记忆里是那年中秋宫宴——

        在此之前他们大吵了一架,所以,当他宴后悄悄将这支簪子递给她时,她是欢喜又满足的,还有些小得意——他还是向她低了头。

        那时月圆花好,可谁料到一个月后……苏锦言闭了闭眼,唇色发白。

        当年因羞涩、忐忑而不敢戴上的簪子,不曾想日后再没机会佩戴它。

        “今日是有宫宴吗?”她问砚笛。

        “是的,是圣人为回朝的征南将领举办的庆功宴。英王昨日遣人来问过,您是否想出席。”

        苏锦言看了砚笛一眼,砚笛接着道:“奴婢说您身体不适,不便赴宴。”

        “嗯。”苏锦言语气淡淡。

        她打开手中盒子,摩挲着里面簪子上的纹路,心情也变得崎岖不平起来。

        ——“手艺不精,锦言莫要笑话我。”

        ——“但愿锦言看到它,就能想到我,就能明白我在。”

        阿墨,与你分离后,我依旧常常想起你,言犹在耳,我做到了你说过的话,可你是否同样地,想起我呢?

        连身边的婢女都嫌我装扮素淡,你可知我为何如此?

        你可知我更早……

        苏锦言莞尔一笑,小姑娘一般天真妍丽,可眼底却浮现泪光,目露哀怨,继而猛地咳嗽起来。

        今日征南大军抵达京城,苏姮料想街道上会围得水泄不通,于是下午晚些才男装出门,等她经过某酒楼时,里面的说书人已经在津津乐道“二皇子不赴宫宴赴秦楼”的故事了。

        有人窃窃私语:“二皇子是不忍见到英王妃吗?”

        “英王妃因身体缘故,甚少出席冬春之时的宴会,今日也未出席。”说话者是一位锦衣青年,看穿着打扮是高官子弟。

        “唉这两人是,相见争如不见呐!”有人摇头感叹道。

        “可二殿下不去宫宴便罢,为啥要去青楼呢?”一名小少年发问。

        “这你小子就不懂了!”一壮汉哈哈大笑,“你去边疆呆个一两年,一回京当然先去温柔乡了啊……你瞧那些征南的将士们,接下来几天都呆在哪儿!”

        小少年的脸涨红。

        说书人摇摇折扇,对这少年道:“你年岁尚小,可能不知道——早年二皇子在京的时候,有风流之名,他与王家十一郎一道流连秦楼楚馆,常常即兴填词,交给歌伎们演唱。

        “在平康坊流行至今的《剪朝霞》、《画屏春》等等,都出自他二人之手。小郎君,等你家大人允许你去平康坊了,你就能听到了。”

        平康坊是秦楼聚集地,多艺伎,她们靓妆笑颜,善解人意,曲乐歌舞,荡漾来客的心神。

        秦楼里布置风雅,焚香挂画,鲜花为饰,消费也是不低,于是久而久之,成了士大夫们期朋约友会聚之处。

        “要听二殿下写的歌词,何必去平康坊,京城卖花女唱的歌,就是二殿下写的啊,我每天早上走去打铁铺的路上,都能听到哩。”壮汉道。

        “是极。哼,我们这位殿下可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锦衣青年表情颇有些不屑,“名妓燕双双便是凭借他填的那首《双双燕》闻名。”

        众男子都看着这位锦衣郎君,想听他多说些什么。名妓,他们这些平民连面都见不到。

        说书人讪讪笑着,没有应和。有些人敢公开点评皇子私事,但他可不敢。

        “怜香惜玉”,这对于当年的储君来说,是个不算坏但也绝不算好的名声。

        有人插嘴道:“听说当年,苏女郎和二殿下的唯一一次争吵,就是为了名妓……”

        这人也是道听途说,支支吾吾说不出当事人人名。

        “顾薇。”锦衣青年接道。

        “啊……”有一部分人点点头,也有一部分人懵然,比如那位打铁壮汉。

        “十二楼的,顾薇。”说书人解释道。

        “十二楼”,此名一出,在场男子明显多了兴味。在古之神话中,“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而京城这座秦楼敢叫“十二楼”,自然是因为它确实如仙境一般。

        即使在京城这般繁华的地方,十二楼也是销金窝中的顶级,销魂乡中的翘楚,非达官显贵以及巨富消费不起。普通人只能从他人的转述中,窥见这片旖旎乡。

        “清歌绕梁舞春风,玉女明妆十二楼。”

        说书人摇摇折扇,继续讲述着:“十二楼的美人色艺双绝,各有千秋,而顾薇姑娘,便是她们中的佼佼者。”

        “咳,顾薇算不上绝美。”锦衣青年的话引来众人的侧目。

        说书人微笑着摇摇头:“美人在骨不在皮,在于姿态而不在妆饰。十二楼的美人中,顾薇姑娘独占一个‘韵’字。

        “‘清肌莹骨能香玉,兰质蕙心解语花。’

        “二殿下的眼光,会有错吗?”

        众人恍然大悟状。

        继而马上有人发问:“那今日二皇子去十二楼,是去找顾薇姑娘了?”

        说书人喝了口茶,才道“你们猜”,接着,懒洋洋地朝帘幕后走去。

        “你这老儿!”众人拍桌子笑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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