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画中世界
正中红心的射击，这甚至本身就是应雨最开始的打算，周末邀请孟梦出去玩。
“太好了，小爱，帮我看看孟梦在哪里住吧！”应雨忍不住期待起，自己敲响孟梦的家门，她看看自己一定会很惊讶，询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她家在哪。
等一下……会是惊讶吗，应该不是吧。
应雨的开心像卡壳的磁带中止，她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可是孟梦没跟我说过她家在哪，我这样找上门去，很奇怪……”
可是我又真的很想见她！
应雨忍不住用恳求的眼光注视着小爱，小爱一定有什么办法吧？
他是那样的可靠，什么都挡在最前面。
“为什么奇怪？”可靠的小爱没听懂。
她像泄气的皮球从他身边滑到沙发上，没骨头地躺着。虽然是别人的家里，但是没有家长在就放松得不行，比自己家还自在多了。
应雨抱着靠枕翻滚，突然想到了不错的主意：“我们去伪装偶遇吧！小爱，你现在帮我看看孟梦在哪里好吗？——因为我是她的好朋友，我不能偷看她的，你看了告诉我就可以了。”
无需负罪感的好办法就是让小爱去看，这样的话应雨依然是合格的尊重孟梦隐私的好友。
“……看不见。”
“哎？”
“我看不见孟梦。”小爱闭上眼，又睁开了更多的眼睛，从他的皮肤上挤出来，像卵。
应雨躺在他身边，感受到了强烈的被注视感从旁边袭来，不自然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怎么会呢……孟梦有什么不好找的？她那么漂亮，站在很多人中间也能很快就找到她，其他人都比不过她呀。”
应雨着急起来，开始描述孟梦的外表。
“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长长的，像昆虫透明的翅膀，皮肤很白，长得很高，大家都喜欢她——我是最喜欢她的，而且她很擅长画画，手也特别漂亮，你之前弄坏的画，就是她送给我的。她从来不送别人画噢，只有我。”
“再仔细看看，好么？”
“……我看到它了，她看到我。”小爱突然卷吧卷吧把应雨拉到身边，形状也更不做人，像是想把应雨卷到茧里去那样卷到身体里。
但是应雨觉得不舒服啊，她扯着脸上的须须，推开那些可能是四肢的藤蔓：“干嘛啦，我现在不想抱！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孟梦嘛。”
“什么时候去嘛？”“到底什么时候去嘛？”
应雨双手交握，期待地看着小爱，她眼睛的倒影里小爱并非人形，更像是半人半植物的扭曲合成物，但她的神态更是没觉得哪里不对。
不如说，越像植物的小爱，她感觉越亲切。反倒是他伪装林谦益的样子，会让她莫名的难为情。
“应雨想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就现在去吧！”
应雨出门就叫计程车，反正有不少的钱可以用呢，她可不想耽搁见孟梦的时间，一路上她都好激动，时不时就握住小爱的手讲述她和孟梦的关系，又会苦恼地思考该如何谈话，让小爱跟自己模拟对话。
“应雨喜欢孟梦吗？”小爱轻轻的，就像随口问话，在应雨兴奋地看着窗外的时候，对她说着。
“喜欢啊，特别特别喜欢。”应雨不用思索就能回答，但是答完就后悔了。
停一下，应雨。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在一个朋友面前说你很喜欢另外一个朋友可是大忌。你是仗着小爱不会离开你才这样吗？你不怕他讨厌你吗。
如果小爱接下来问：喜欢他还是更喜欢孟梦。
你答得上来吗？
应雨突然慌乱起来，她怎么会这样做呢？是事情发展得太顺利才导致她一直轻飘飘想当然地想什么做什么吗。
也是，从离家出走开始，到遇见同学，到……现在。她身边一直在发生新鲜的事情。
我不想被小爱讨厌啊。
于是应雨侧过脸，不让小爱看自己的表情：“但是我最喜欢小爱。”
“哦。”
接下来的车程小爱没有再继续问话，也更是没问出应雨提心吊胆的那个比较的问题，这多少让应雨松了口气。
这里是哪？应雨下车就在东张西望。
周围像是个大公园，但是这个时间还没什么人，而且附近有好多小楼。难道孟梦家还是有钱人，住在有这么大公园的旁边。
那不就是像公主一样吗，好羡慕。
“我好像看到她了，你……”应雨远远地看到有个高挑的人影，坐在架好的画板前，那想必就是孟梦吧。
“你就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应雨把小爱拉到一边，想了想又按住他的肩膀：“你要是累了可以在这里坐着等我会。”
“我不可以去吗？”小爱平静地接受应雨的安排，顺从地坐在了草地上。
“……你是林谦益的样子呀，我在学校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孟梦肯定会觉得奇怪呀。”应雨试图解释。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但是应雨就是觉得很奇怪，甚至想到如果两人相见，就会觉得脸颊有灼烧般的羞耻感，但是原因她也不知道。
“总之总之小爱在这里等我！我一下就回来。说好了哦，在这里等我。”
小爱在应雨决定的绝佳好位置，树荫下，但也有些许阳光，草地松软，表层干燥，这个位置甚至很适合午睡。
微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小爱脸上投射光，和附带的阴影，应雨突然觉得小爱的脸，很好看，想多看一会儿。尤其是想多让两人的眼睛对视一小会。
这样莫名的想法让应雨更尴尬了，为了从这个尴尬的场景逃跑，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一会儿就回来，要等我哦，小爱。”
“好。”
应雨朝着那个画板前的身影，开开心心地跑过去。心情雀跃不已，幻想着她们到底会有怎样的对话呢？
孟梦会先认出我来，给我打招呼，我一会儿要不要给她介绍小爱呢，然后以后我们说不定可以三个人一起出去玩。
——应雨的心跳得好快啊，因为跑起来，也因为幻想带来的兴奋感。她离家出走找朋友玩，这一件事情一定可以跟孟梦聊很久吧，她会怎么看自己呢。很厉害吧，还是会担心我挨骂……
想到这里，应雨很想感谢小爱，感谢他改变了自己无趣又压抑的生活，她转头看到小爱依然在原地坐着，这带来无比的安心感。
小爱靠坐在树下，看着应雨的背影往前跑，离他越来越远，他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不如说没有继续模仿肌肉神经的动弹做出表情。
他整个人只有眼睛在动，明明身体依然保持应雨离开时按着他坐在这里休息时的姿势，他的眼睛却始终追逐着应雨的影子。
所有的眼睛都在看。
……
……
“孟梦，我跟你说，我——我想跟你说什么来着？”
应雨坐在孟梦身边，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内容。她看着孟梦笔下的画，各色颜料堆积在一起，却组合成了光暗分明的世界一角。
“你在跟我说林谦益。”孟梦头也不抬，依然用画笔蘸取自己想要的色彩，然后涂抹上画纸。
“林谦益，对，林谦益，他——”应雨又卡壳了，她在心里焦躁地埋怨自己怎么这么笨嘴笨舌，一句简单的话也睡不好，孟梦肯定会觉得自己很笨吧。
这个时候，孟梦转头看着应雨：“他不是在那里等着你吗？要叫他过来吗？”
“……不用。”应雨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能跟班上这位傲慢的男同学交上朋友，还是对方主动与自己交朋友，引起了班级不少话题度。
他甚至还会陪同自己跟孟梦一起玩，老老实实地在那边的凉亭坐着等。
应雨觉得很别扭：“我就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孟梦不说话，也不动笔。如雾的眼睛有着纤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眨眼的她是应雨最喜欢看到的样子。
应该我来找话题。应雨暗暗地想着。
“张琪琪她——她本来凶我来着，但我有次撞见她哭，给了她糖，她就开始跟我当朋友了。不过，不过就是最近她又开始不理我了。”应雨绞尽脑汁地回想，试图从生活中找到一些有趣的谈资，这不是就找到一个能说上几句的话题么。
“她啊。”孟梦居然微笑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收了回去：“她喜欢应雨你，但是更喜欢他呀。所以她应该也很烦恼该怎么办吧。”
应雨看到孟梦瞥向的凉亭，林谦益正捧着一本书往她们这边看，这让应雨立刻转头，假装没回过头，继续跟孟梦聊天：“啊，哈哈哈，可是她喜欢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他喜欢你啊。”孟梦不知道哪来的灵感，涂抹上
柠檬黄，在画中央加上，说起来，孟梦画的完全不是周围的景色，她到底在画什么，好多颜色都被糅合在一起，比万花筒还晃眼。
“不……”不对……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呢？我们甚至没说过话。
应雨低下头，却突然回想起，在教室的时候，林谦虚益正在看书，而自己经过时突然觉得书上的内容很吸引人，就在背后看了起来。
然后呢？然后林谦益很不高兴，应雨不好意思极了，又羞于自己躲在背后看人家的书，第二天就从爸爸妈妈那里借了一本，带到学校看。
然后呢？林谦益竟然向自己借书，应雨不肯，他们就一起看，最后两人常常一起看书，关系变好。
——————是这样的故事吗？
明明记忆鲜活自然，毕竟只是上周发生的事情，应雨却觉得有一丝违和。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像少了什么东西。
（看……）
“看这里。”应雨正在出神，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看什么，注意力正在被拉走，孟梦又重复了一遍：“应雨，看这里。”
原来刚刚自己走神了，应雨立刻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哦，梦梦，我刚才走神了，你要我看什么？”
孟梦面无表情，就好像在生气，这让应雨有些忐忑不安，不对，她不安什么呢，她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从未改变。
“你的爸爸妈妈来了。”
哎？？！爸爸妈妈来了。
应雨急切地转过去，看见自己的爸爸在路边停好车，妈妈却打开车门对自己招手，温柔地微笑。
好想逃跑，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想跑。应雨愣在原地，脑子里居然有两个想法，一个催促她快点跑上前，迎上父母的怀抱，跟他们一起回家，吃蛋糕，吃巧克力，跟爸爸妈妈一起看电视。
一个却在说，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怎么会……”应雨混乱地用手捂住了脸，低下头去。
爸爸妈妈从小就很爱自己，会带自己去各种地方玩，知道自己喜欢的食物，总是，总是不离开自己。他们希望自己考上更好的学校，找到好的工作。而自己成绩优异，是他们最爱的女儿。
她应该还有个弟弟，应雨颤抖着放下手，看见自己的妈妈从车里抱出一个襁褓，爸爸也站在妈妈身边，他们在向自己走来，他们是来接我回家的。
———是这样的故事吗？
（看我。）
“看这里。”孟梦用手轻拍应雨的肩膀和背：“你怎么了，还好吗，是不舒服吗？”
孟梦一直都这么关心我吗……
应雨艰难地回想，用尖锐的刀抠挖记忆般回想，却惊觉好多都是空白。
眼见父母越走越近，应雨却抖得更厉害，她握紧孟梦的手，把那只纤细的手腕握得死紧，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掐成青白色，如同血液都停止流动。
“我、不对，我们一起跑吧。”应雨哀求般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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