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心意
清影的话一直萦绕耳畔，云间月越想越乱。
正如清影所说。
楚风遥为何要与自己成婚？
在风清门的时日中，他待楚风遥和楚风远并无不同，皆当做亲哥哥看待。只是从梅花崖回去后，楚风遥便与他表明了心意。
他出于恩情，并没第一时间拒绝。
楚风遥说得情真意切，云间月犹豫了些时日，便也就答应了，只是即便婚约定了下来，他与楚风遥也并未有过肌肤之亲。
君问归正打水进来，见到云间月直愣愣望着帐顶，眉头紧拧。
他无言给云间月擦身，虽说白日未没动过，但君问归总是会帮云间月擦一遍身子，说是睡得舒服些。
云间月任由君问归将他翻来覆去，再动作轻柔换上里衣。他转头望着君问归，明明打架杀人时，犹如阴间阎王，遥遥一瞧都令人胆颤，却在面对自己时，即便发起疯来，也多了一丝柔和与不舍。
若说感受不到君问归的爱，那便是说谎，不可否认他心中有君问归，或许先入为主。
可……
如此一对比，楚风遥真的心悦自己吗？
恩爱时，君问归恨不得一直与他结合，而楚风遥新婚之夜却坦然睡去。
云间月脑子一片混沌，他不愿相信，却已经开始考量起清影话中意来。
倘若君问归要利用于他，又何须尽心尽力，任由自己胡闹？而他的利用价值在何处？
君问归沐浴回来，依旧见云间月入定般，一动不动，眼珠子直愣愣，他在上头晃了一下手，问道：“自师伯回去，便一直不说话，他与你说了什么，让你这般愁苦。”
云间月转了转眼珠，事情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抬了抬手，示意君问归靠近些。
君问归掀被进了床铺，动作轻柔将云间月搂进怀中：“怎么了？与我说说？是师伯怪罪与你了？”
云间月轻轻摇头，嗅着君问归衣裳上独特的药香：“怎把师伯讲的那般狭隘。”
“也是，他如今更疼你，倒也不知谁才是他师侄了。”君问归轻触云间月的脸颊，将话头说得轻松起来，“阿月，待你伤好了，我们要离开这里一段时日。”
云间月稍稍挪动身子：“为何？”
“我未与你讲过，我师父十年前为救练功走火入魔的心上人，尝试了古籍里的替换真气之法，将自己的真气换给小师父，小师父清醒了，师父却被反噬被从此便如活死人般，只得用寒玉护着心脉。”君问归道，“师父武功已然全废，若用武功尝试将其唤醒，只会震碎心脉。寻遍古籍只得一法，用药熏针，扎脉或许能醒来，只是药材难寻，这凤栖山找遍了还未找全，需下山往南去。”
云间月怔住，原来真的有人能为了心上人，做到这般，他下意识捏紧了君问归的衣裳，良久才呐呐道：“师父这般痴情，被他爱者，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只是……我们走看，风遥呢……”
“下属们会留在这边，楚风遥暂时不能放。”君问归定定看着云间月，生怕他又因楚风遥之事心里难受，“阿月……”
君问归搂紧了云间月，心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人面上的和睦，实际上心里头不知有多少旁的心思。
云间月久久不语，就这么静静抱着，烛心发出噼啪声响，外头不知何时落起了雨。
“我能见见他吗？”云间月低声问。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他都要确认一下楚风遥处境，至少吃了风清门这么多年的饭，终究有恩。
他所认为君问归杀了他全家，他都能如此坦然躺在人怀中，被下了慢性毒，又如何。
云间月心中嘲弄，怎的自己周围，无好人了吗。
君问归也用沉默回答了云间月，虽说有人看着，并不会出任何事，只是内心的那醋坛子，又翻了，翻得他心中酸涩不已。
再如何疼惜，云间月的所有挣扎，都为了楚风遥。
云间月抬眼，见君问归直直望着他，抿唇抵抗回答的模样。
“你又何必庸人自扰。”云间月松开环着君问归腰间的手，凉声道，“楚风遥给我下/药之事，师伯也已经跟我说了，你无需瞒着我，也无需揽下不属于自己的过错。纵使他虚情假意待我，我也不能不念着风清门是第一个向我伸出援手的门派。”
君问归执拗地又将那只缩回去的手拉了过来，固定在自己腰上，见云间月又恼上了，却不知如何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二。
“原是简单明了的事，怎就被你弄得如此复杂？”
“你怕我寻了短见，又为何事事逼迫于我？”
“你以为将这些事瞒着，我便对你感恩戴德是吗？”
“若你以为，我心中无你，也由着你在床上如此折腾我，那便是错了。我正是心中有你，可你是仇人，才心有不安，我活着愧对救我养我的风清门，死了愧对泉下父母兄弟。”
“换做聪明之人，早该将这等事撇得干干净净讨得心上人欢心。”
“世上怎有你这样的人，口口声声说心悦于我，却总弄得我难受不堪。爱意是你给的，委屈也皆因你，你让我如何是好？”
云间月语调平澜无波，却字字泣血，他煎熬了许久，不知向谁讨要一个心安。
他只觉得乱极了。
人人都为了一本‘踏雪无痕’骗他。
君问归心头似被针扎般，疼痛难耐，如此剖心置腹的话，多少次云间月向他示好，他都以为是云间月拿住了他心，故而迷惑于他。
他沉溺其中，又不得不保持清醒。
只稍稍提起楚风遥，他就能酸好久。
君问归手臂收紧，埋面在云间月颈间，声音低哑：“阿月……你可知我整日惴惴不安，你与楚风遥成婚那日，轿子还未入门我便想带人杀进去了，只是牵挂着师父，这条命不能丢。你说我善妒也好，小心眼也罢，我都认了。若不能让你将自己全心全意交于我，那我宁可你多恨我些，如此你在哪都会想起我。”
云间月感到颈间湿热，眼眶不由得也润了起来。
君问归是个疯子，可怎么疯得如此让人心疼。
“待你伤好了，我让南星带你去见他……”
窗外雨水淅沥沥地下，打在树叶上发出完美节奏声，风从未关严的窗缝闯进来，将屋中蜡烛吹灭。
“问归，‘踏雪无痕’一事，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云间月喃喃。
“并非我抢夺而来，只是还未到时机，不知从何与你说起，等等好吗？”君问归哑声，“我不骗你，信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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