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二天，陆远奋力爬出被窝，整理好仪表，带着剑去了方烁的擢星馆。

        擢星馆说是馆，实则更像宫殿，占地极大、灵气充盈，丹楹刻桷无不精细。这地方就是专为方烁建的，之所以只叫馆，是因为方烁在灵韵海上真的有一座宫殿群。

        守门的侍卫已经对他见怪不怪了，点点头便放他进去。

        进了馆内，陆远便如往常一样找了个角落拔剑开练，这地方确实大气奢靡但陆远并不想大早上不睡觉吹着冷风欣赏亭台楼阁，而且他心里还存着苏铭旌跟文歆两人的事。

        等了一个多时辰，方烁那边开始传膳了，陆远收了剑，又整顿一番仪容，到方烁门前求见。

        寝殿的门已经大开，方烁就坐在殿内正中的圆桌前，一勺一勺地品尝膳师用最上等的灵米熬了一整夜才熬出的粥。

        桌上摆着的那一盘盘珍馐最后大多还是原样撤走，他根本不会动几筷子，说到底他早就已经辟谷，用膳不过是享受。那些被膳师用最精细手法最优质食材烹调出的佳肴对于他而言并不比一杯水更有价值。

        “弟子陆远，请少座主晨安。”

        陆远在方烁寝殿门前一步停住，垂首躬身行礼，等着方烁像往常一样略一点头放他回去。

        然而殿中一直没有如他所想地传话出来。

        他不敢抬头去看，只能自己心里头疯狂打鼓，揣测方烁的心思。

        又过了一会，陆远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麻了，昨天受的伤也开始不断凸显存在感，他都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叫出声。

        这时，一直安静的寝殿终于有声音传过来。

        “进来。”，是方烁的声音。

        “是，弟子领命。”

        陆远心里打了个突突，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照方烁说的迈进了寝殿。

        “靠近点。”，方烁又道。

        “是。”，陆远又凑近了点。

        一声轻响。是方烁放下粥盏时，荷叶盏跟桌面碰触的声音。

        陆远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发出了一声颤动。

        “说说看，你昨日做什么了。”

        方烁的声音一如往常。

        “弟子，昨日出山门到晖彩城中去了。”，陆远答道。

        方烁没有回话，一时间整个寝殿又陷入了沉默，陆远知道这是他的答案方烁不满意。

        “弟子，昨日在晖彩城中跟人起了冲突，一时莽撞争斗了一番。”，陆远又补充道。

        方烁依然没回话，陆远觉得自己后背的冷汗都要把衣服浸透了，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方烁解释，难道说自己昨天英雄主义上头多管闲事跟人大干一架还带了两个大活人回来金樽座。

        陆远仍保持着先前那个行礼的姿势，方烁没发话叫他起身他不敢稍变姿势。但是现在他已经感受不太到身体的酸涩僵硬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疯狂搏动的心跳声。

        “陆远，你倒是天下第一的大胆，敢如此敷衍我。”

        “弟子不敢。少座主恕罪。”陆远马上回道。

        “不敢？那你就好好地，仔仔细细地，把你昨天干了什么复述一遍，少一句你就到焉刑台去罢。”

        “是。”，陆远开始从头复述自己昨天在晖彩城遇到了什么事。此刻若是再犹豫就该去享受焉刑台的全套服务了，触罪少主，基本可以把台上的刑罚都试个遍。

        方烁一直听到陆远说完才开口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说自己是谁？”

        “弟子不想给父亲添麻烦。此事不过弟子一人所为。”，陆远答道。

        “好。”，方烁点点头，站起身来，顿了一下，斥道，“跪下。”

        陆远立刻挺直腰身跪下。

        方烁拿出了他的鞭子。此鞭用将要化龙的蛟蛇的皮与雪麒麟的筋做成，抽在人身上，不仅疼痛难忍还沁着一缕寒气丝丝入骨。

        方烁毫不客气，扬起一鞭甩到陆远胸膛上，那一股痛意立刻让陆远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直起身子。”，方烁拎着鞭子冷声道。

        陆远挣扎了一下，直起腰身。

        “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不说自己是谁。”

        “弟子不想给父亲添麻烦。”，陆远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要打起架来了，那种疼比昨天他被贯穿胸膛的那一剑还难以忍受，一股蚀骨的寒气正沿着鞭痕往他身体里涌。

        “麻烦？”

        方烁又是一鞭落在陆远腰腹上。

        陆远下意识的蜷曲身体。

        “什么叫麻烦？”，方烁说着，又甩了一鞭到他身上。

        “弟子，不想、父亲、为、我的事、忧虑。”，陆远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的发颤，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

        “忧虑？”，方烁冷笑一声，当即就是一鞭子，抽在陆远的后背上。

        鞭梢一落，陆远便砰的一下整个人扑到地上。

        方烁的寝殿中铺着厚厚的雪绒毯，人砸在上面并不疼但是身上被鞭打的痛已经让陆远完全麻木了，他现在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在疼。

        “起来。”，方烁道。

        陆远觉得自己的手臂开始不听使唤，肌肉在无法遏制的痉挛抽动，他挣扎着把身体撑起来一点。

        紧接着便是一鞭，落在他的后腰。

        陆远当即又扑回到地毯上，他甚至并不能感受到明确的痛感，只觉到全身僵麻。

        又是一鞭，落在他的小腿上。

        “陆远，我告诉你，什么叫麻烦，死就叫麻烦，还是最大的麻烦。”

        方烁说着，毫不留情地又给了他一鞭，“记住了么？”

        “记、住、了”

        这三个字从陆远口中挤出来似乎已经用去了全身的力气。

        “你死了，就是你爹最大的麻烦。”，又是一鞭。

        “以玉击石，自甘下贱。”，又是一鞭。

        “既然想仗义救难，为什么平日不好好修炼？”，又是一鞭。

        “既然没本事，为什么不报上身份？”，又是一鞭。

        “为什么不说你爹是谁？为什么不报我的名字？”，连着两鞭子落下来。

        “你记好了，今后再有争执，你也不必急着拔剑，先把我的名号报出去！”，又是一鞭，这一鞭的力道明显比别的都重，陆远全身都随之一颤，

        “记住了么？！”，方烁怒声呵问道。

        “记住了……”，陆远已经只有一缕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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