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女的祈祷

红色如血液，是警醒，也是恐惧。

        【公告：玩家安无恙因被投诉携带外挂，经核实属实，扣除积分100万，当下剩余积分59万，排名第五。】

        安无恙心莫名一哆嗦，望向司寂，他竟然真的是他的外挂？

        司寂还保持之前沉思的模样，身形慢慢变透明。

        “司寂。”安无恙叫他的名字。

        司寂转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从原地凭空消失了。

        “司寂？”安无恙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周围没有他的身影，司寂不见了。

        他迅速点开隐藏的弹幕：

        “哈哈哈，美丽的废物慌乱的模样好好笑。”

        “没了外挂，积分倒数，这回看他如何嚣张。”

        “喜大普奔。”

        甚至有人投送礼物，屏幕上放起了烟花。

        转瞬间，那烟花已在安无恙这片炸开，照亮整个夜空。

        他突然想起什么，方一转身，教授手里拿着木棍砸下来。

        安无恙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去挡，白光一闪，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了莺莺的爸爸。

        “别打我，别打我。”他边往后退边躲。

        什么情况？

        躲闪不及，棍子已经砸到安无恙肩上，肩胛骨像是裂开一般疼。

        “死丫头，还敢顶嘴。”

        死丫头？安无恙趁机躲到一扇门后，迅速把门关上，棍子砸到门板，震到身体发麻，他将门反锁，捂着肩膀躲远些。

        这里竟然是莺莺家的房间，她爸爸丧命的地方。

        房间里挂着一张老旧的镜子，镜子表面落着灰，透过模糊不清的镜面，安无恙看到里面的身影，是莺莺。

        他匆忙凑到镜子面前，用手抹干镜面，里面的女孩捂着肩膀，一手举在空中，眼神惊讶。

        那是女孩莺莺，也是他。

        他怎么跑到她身体里了？

        “死丫头，给你老子开门。”男人骂骂咧咧，门板被拍得啪啪作响。

        游戏，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安无恙安慰自己。

        可是，这是玩命的游戏。

        外面的男人已经开始踹门，门板摇摇欲坠，安无恙跑到窗前，窗户推不开，他拿起靠近窗台的椅子用力砸过去。

        椅子触碰到窗户时竟然被反弹回来，骤然的冲力让安无恙和椅子一样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门板被踹开，提着棍子的男人凶神恶煞，带着一身的酒气逼近。

        安无恙迅速站起来往后退，余光寻找防身的东西。

        旁边可以利用的只有那把椅子。

        “反了你了。”男人挥着混子打过来，安无恙手疾眼快把椅子踢过去，醉酒中的男人被撞了个正着，扑到地上。

        安无恙趁机从他身侧溜走。

        “臭婊·子生的，给我站住。”

        傻子才会留下来挨打，安无恙用尽生怕所有的力气全力逃跑。

        背后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棍子，哐当一声，棍子掉在地上，安无恙也被砸了个踉跄，忍着剧烈的疼痛飞快跑了出去。

        怕男人追过来，他脚下没敢停，这具身体虽然小，却足够轻盈，跑得有多快安无恙是见识过的，只是他到底不是本人，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此时已经到了郊区的荒野，男人没有追过来。

        后背和肩膀火辣辣的疼，连带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

        安无恙倒在树下，疲倦地喘着粗气，全身又疼又累，大脑飞速转动，他是被教授一棍子打到这里的，继而变成了被打的女孩，这一幕或许是女孩曾经的经历。

        他试着呼叫弹幕，之前被他隐藏的屏幕闪现，还好，即便换了躯体，弹幕还在。

        “所以现在这个小女孩就是安无恙？”

        “根据游戏下达的惩罚是这样，。”

        “活该啊，看到他挨打莫名兴奋怎么回事？”

        “看他的模样哈哈哈，好像一条流浪狗。”

        “那男的不给力，怎么不继续追了？”

        ……

        上面内容无非是奚落，安无恙却从中捕捉到一条关键信息：惩罚。

        将他的灵魂置换到小女孩身上是游戏给他的惩罚，这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躯体。

        祸不单行，天空骤然一道惊雷，雨如瓢泼落下。

        安无恙所在的地方是树根底下，背后的树少说也有百年，树叶繁茂，地面还是干的。安无恙全身疼的厉害，已经没有力气动弹。

        “寂静的风为您投了一个医药箱。”

        转瞬间，安无恙身旁多了个医药箱。

        “啊啊啊，我宣布寂静的风是我敌人。”

        “+10000”

        “有人人肉他吗？”

        “我来。”

        ……

        安无恙眼皮微抬，无力道：“你们的目标是我，不要牵连别人。”

        “笑话，美丽的废物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臭吧？”

        “毫无自知之明。美丽的废物有什么同情的？现实比他过的惨的多了去了。”

        “所以同情他的都是我们的敌人。”

        “是敌人，人肉他去。”

        ……

        他们疯了。

        一群疯子对自己的人生无能为力，看别人顺风顺水眼红就想搞臭别人的人生，可悲又可叹。

        “真可怜。”

        安无恙隐藏了弹幕，伸手去拿医药包，这一下牵动肩上的疼。

        他尴尬地抽回手，本想检查自己的伤口，手指落在肩膀的衣服上时才想起这是小女孩的身体，又无奈收回，也放弃继续拿医药包。

        他靠躺在树干上，仰头望着被雨打的刷刷作响的树叶，眼皮发沉。

        “想好了？你愿意和我走？”

        “想好了。你真的能帮我？”

        安无恙听见自己说。

        他心神为之一振，四周场景已经切换成山神庙，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教授，他还撑着那把黑伞，此刻伞面上移露出整张脸，鼻梁上驾着一副黑框眼镜，双眼精明。

        “当然。想好了就跟我走吧。”

        教授撑伞走在前面，安无恙脚不受控制地跟了过去。

        身上是当日女孩在山神庙祈祷的那身衣服，之前被打的疼痛消失了，他没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教授带他从山神庙侧方拐进一条密道，密道直通实验室。

        实验室和安无恙之前见过的几乎一模一样，教授收了伞，指着旁边的椅子，“坐。”

        安无恙顺势坐下，他没撑伞，身上早已湿漉漉了。

        教授走进一道铁门，再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和一杯热水。

        安无恙没接，仰头看着教授，“你要怎么帮我？”

        “这位小姑娘，要我帮你可以，你能帮我做什么？”

        “你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试药，一旦成功了，你将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人类，超越所有现在的物种。”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安无恙心里的小九九没人听见，女孩也只是露出疑惑的神情。

        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可能不懂，只需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我会死吗？”

        “当然不会，非但不会死，你还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你也不想一直挨打，不是吗？我可以让你脱胎换骨，从此再不被人欺负。”

        安无恙胸口砰砰地跳着，那不是他的心跳，是小女孩激动的心跳，她被教授的话说服了。

        她渴望变强大，渴望能够保护自己。

        “好，我答应你。”

        剧烈的头痛袭来，安无恙捂住脑袋。

        “啊——疼，我疼——”安无恙捂住脑袋在地上打滚，确切地说是女孩在打滚。

        “忍着，这是变强大的代价。”教授居高临下站在旁边观察女孩。

        如同大脑里一根一根的筋被抽开，安无恙疼到抽搐，恨不能把自己砸晕。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都跟着抽搐，时间被无限拉长，唯有痛感格外清晰，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安无恙从小到大没挨过打，也没受过苦，连感冒发烧都有家庭医生呵护，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痛楚。

        “愤怒的人生”是小女孩的愤怒，这该死的人生简直不是人过的。

        安无恙已经尽量去想别的，想曾经温暖的光，美味的食物，香醇的酒，好玩的游戏……可痛感总会精准地将他拉回到此时此刻。

        这是他体验过的感知最清晰也是最真实的游戏。

        最后一波疼痛攻击，他终忍不住昏了过去。

        夜晚，轰隆的雷声中暴雨哗哗下个不停，安无恙身下是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他翻滚着爬起来，脚下被拌了一下，近在咫尺是另外一具躯体，或者说是尸体。

        嘴里微咸，他抹了把嘴角，手臂上是猩红的血液，所以他刚刚是在……

        安无恙扭头到路边撑着胃部干呕。

        血夹在着雨水被冲散了，泥土地面血流成河，人此等间残状，恍若地狱。

        “不，不是的，不是我。”

        他接受不了，在泥里飞速奔跑，脚下生风，迫切地想远离那片污秽之地。

        那股血腥味儿却如影随形，忍风吹雨打，久久不散。

        去他妈的人生，去他妈的游戏，这简直太恐怖了，他不想再体验这样的人生。

        安无恙跑啊跑，感觉灵魂超出了肉·体，跑到了宇宙之外。

        “安无恙。”声音如从天边传来，是司寂的。

        安无恙一个激灵，骤然弹起，又猝不及防摔回到地面，此刻他像蚕蛹一样被捆得结结实实，地面潮湿，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滚了半圈，仰躺在地上，透过漏掉的屋顶看见夜空。

        这里是寺庙，他被绑了，周围空无一人，也没有司寂。

        这时，红字再次于眼前亮起：

        【公告：玩家安无恙惩罚结束，当前积分62万，各位玩家定位实时显示，“少女的祈祷”副本游戏倒计时30分钟。】

        提示字幕刚落，地图自动弹出来，安无恙看到象征着自己的红点在山神庙，而不远处的周围还有三个红点，正朝这边迅速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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