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离疯人院

被戳穿之后的安风没有慌张，更多的是坦然。

        他那看似单纯的脸终于恢复原本的模样，他还是他，又不是他。

        游戏中伪装过的他单纯可爱，可现在的安风一双眸子如老年人般尽是沧桑，里面有不甘，也有遗憾。

        “哥，我羡慕你，真的。”

        他颓然地靠在床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放松感。

        “你之前说过。”

        “是啊，还有一些没能说出口的。”

        安风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脸上描绘，“羡慕你有这样一张脸，羡慕你生来就在罗马衣食无忧，羡慕你有用不完的好运气，还有在关键时刻为你挺身而出的人。”

        安无恙想了想，前面几个好理解，最后那个为他挺身而出的人在哪？司寂？他是npc，算不上真人。

        “你知道么？我说谎了，我不是成熟玩家，这是我第一次被带入游戏。还有一个秘密，将你投进这个玩命游戏中的人有我，上个游戏副本中发弹幕奚落你的网友中也有我。”

        他的这句话倒是吸引了安无恙的注意，安无恙眸子微抬，“不是说这个游戏副本是升级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因为我是钥匙，是玩家，也是和你们不一样的玩家。”

        “钥匙代表什么？”

        “钥匙在每个人的心里含义都不一样，对于我来说，钥匙代表的是一次机会，是一次可以让我彻底翻身的机会。可惜这个机会已经没了，我失败了。”

        “什么意思？”

        “你找出了钥匙，你赢了。安无恙，我羡慕你，如果你真的是我哥就好了。”

        安风感慨道，说出这些后他的眼中是释然，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话音落，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变透明。

        “别走，把话说清楚。”安无恙伸手去触碰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打，给我往死了打。”

        安无恙下意识地抱住头。

        要死了，为什么他每次都要挨打。

        那些人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像散架一样疼，很疼。

        “小兔崽子，再被我抓到偷东西可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一行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天而降，雨水从地面溅起的泥点子砸在安无恙的脸上，他奋力抬手摸了把脸，不对劲，手缩小了，脸也是。

        “小风，哎呦，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一个老妇人蹒跚地过来，奋力将他抱了起来，“是奶奶没用，保护不了你。人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跟着奶奶你连根草都不如。可是再困难，咱也不能偷东西啊。”

        小风？偷东西？按照安无恙之前的经验，他现在很可能是在安风的躯壳里，体验安风曾经的生活，所以刚刚被打的是小时候的安风。

        “求求你，救救我奶奶。”安无恙拽住白大褂的医生祈求道。

        医生抽回衣服，“小伙子，不是我不想救，你奶奶得的是绝症，晚期，救也没有用了。更何况你们已经欠了医院不少钱，没必要继续花这个冤枉钱。”

        “可奶奶很难受，能不能给她开点药，让她少受点折磨。”

        “这个……我之前也说过，以你们的经济情况……”

        “王医生，急诊！”

        医生吞吞吐吐，赶巧有护士叫他，他迅速跟护士离开了。

        安无恙背靠医院的墙壁滑了下去。

        他现在的身体乃至语言由安风主导，一切都是安风过去的重演，只是安无恙在他的身体里可以清楚感受到属于安风的那些无助和绝望的瞬间。

        小卖部，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坐在收银台后面刷短视频。

        戴着面罩的黑衣人手持一把水果刀冲进门，“别动，把钱拿出来。”

        妇女吓得站起来退后半步，捏紧手机。

        “听到没有，把钱拿出来。”

        安无恙把手中的刀往前举了举。

        不是吧……安无恙想夺门而出，只是身体不受他控制。和之前几次不一样，这次他没有自主行动能力，纯粹是个看客。

        妇女打开收银台的抽屉，把里面一百的、五十的、二十的、十块的几沓纸币拿出来，手颤抖得如同得了帕金森，“都、都在这了，别杀我。”

        安无恙抢过她手里的纸币，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他边跑边念叨：“奶奶，等等我，有钱了，我们有钱了。”

        “刘淑云患者的家属请速到急诊室。”

        安无恙刚跑进医院，听到医院的广播，他想都没想直奔急诊室，到那的时候门口的灯已经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满脸疲惫。

        “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钱，我把钱带来了。你看。”安无恙把刚刚抢来的钱一股脑递到医生面前。

        “抱歉，患者没能抢救过来，节哀。”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安无恙踉跄着跪到地上，急诊室中推出来的人盖着白布，他跪着扑了过去。

        “奶奶，对不起，我来晚了……”

        “本台消息，今天下午一黑衣蒙面人闯进平安路十字路口小卖部打劫，如有线索，请联系……”

        安无恙蹲在阴暗的角落，网上有关他打劫的监控视频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视频还被转到班级群里。

        “我怎么觉得这身影有点眼熟，像咱班的某个人。”

        “是安风！他手上有一颗痣，你看监控的特写。”

        “还真是，以前就听说他人品不好，听说还因为偷东西进过少管所。”

        “都别说了，他家里困难，偷东西应该是有原因的。”

        “无论怎么样偷东西就是不对啊。”

        ……

        安无恙烦躁地关掉手机群，继续浏览当地热点新闻，在安风偷东西的旁边是另一则新闻，头图是一张漂亮的男孩照片，标题写着“美丽的废物”，那是他自己。

        点进去是他初次被曝光的新闻，里面写着他身在罗马优渥美好的生活。

        安无恙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角度看到和自己有关的新闻。只是此时，心底泛酸，这是安风的情绪反应。

        阴暗的地下室，安无恙迷迷糊糊地醒来，机械地操控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软件——“愤怒的人生”，游戏招募选手，输入你最想让他消失的人的名字，三日后即可查看惊喜。

        安无恙手不受控制地反复输入“安无恙”这三个字。

        他能感觉到安风对他的愤怒，却不知这愤怒来自何处。

        直到从安风嘴里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为什么我不是他……”

        【恭喜您梦想成真，安无恙已进入‘愤怒的人生’游戏，直播即将开启，敬请关注。】

        成功了！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则通知，安无恙欣喜若狂打开游戏直播界面，看到自己被追、被打的时候狂笑。

        他心情复杂，近似扭曲，被安风本人支配的双手兢兢业业地在弹幕上留下对自己的吐槽，看到自己化险为夷的时候心里还会觉得不舒服。

        “为什么他可以？如果我也能进入到游戏，亲自给他点颜色看看就好了。”

        再继续下去，安无恙觉得自己可能要精神分裂了。

        【恭喜安风被选中为“逃离疯人院”游戏副本“钥匙”，参加游戏请按确定键。】

        安无恙欣喜若狂，手不受控制地按下确认。

        这是安风当初的心情。

        【将“钥匙”身份隐藏到最后，你就可以成为安无恙。】

        安无恙倏地睁开眼睛，人已经回到疯人院的病床上，对面安风的身影变得更淡了，近似一张透明的纸。

        “你都看到了。”

        “是你错了。”

        安风透明的身影颤了颤，“不，我没错。”

        “可以贫穷，不能以贫穷为借口去做坏事。”

        “呵，你高高在上自然不懂，人一旦穷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是体会过了，可惜时间有限，你所感受到的我的痛苦不足我本人所体会的千万分之一。不要随意评判别人，你终究不是我。安无恙，我羡慕你，我真的很羡慕……”

        安风终究还是消失了。

        安无恙面色呆滞，陷入沉思。

        他的确体验过几次不同的人生，每一次都很难熬，仅仅是一阵都那么难熬，如果一辈子都在那样的逆境中……

        他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地说着风凉话？

        所以，善良真的是有前提的吗？

        安无恙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有些迷惘了。

        病房开始坍塌，周围的一切拼命晃动着，唯有安无恙静若雕像。

        【恭喜玩家安无恙成功闯关“逃离疯人院”游戏副本，奖励已实时发送，“镜中的世界”游戏副本即将解锁，请做好心理准备。】

        安无恙仿佛进入无人之境，连提示都不曾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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