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夏季天都亮得比较早，白糖被自家的小祖宗挠醒的时候，她的闹钟还没响。白糖偏过头望向窗外，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了。洗漱好之后，白糖往空了的猫碗里倒了些猫粮，便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一路飞奔到车站，秦朗果然已经站在那了。那人和自己一样穿着浅蓝色的校服，书包拉链上挂着一个很小的铃铛，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几乎没人会发现。但白糖几乎能想出那铃铛中的小铁片碰撞时发出的细微的叮当声。
在跑向秦朗时，白糖还发现对方额前的碎发又长长了一点，影影绰绰的，就快要遮住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了。
秦朗这时也看到了白糖，等她走到自己面前，秦朗还看到了她眼下的青黑。她昨天晚上应该没睡好，秦朗十分肯定。
“车还没来吗？”是白糖率先开口。
秦朗摇摇头，然后递过去一个杯子：“豆浆，没加糖。”
白糖很自然地接过来，并道了声谢。
“你今天来晚了，我们要坐下一班车了。你这个豆浆可以等会儿再喝，下一班车的人应该不多的。”秦朗回答了白糖刚才的问题，顺便还给出了意见。
白糖听了，觉得秦朗今天比平时要老妈子一些，但也没多想，顺手将杯子放到了书包右侧的小兜里。
“不好意思啊，今天给我家小祖宗添食的时候手抖了一下，猫粮撒出来了，我花了点时间收拾，所以才来晚了。”
“没关系，坐下一班车也来得及。”秦朗不甚在意。
白糖笑了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秦朗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就起了坏心思，他收敛了脸上的浅笑，假装严肃地说：“虽然我不在意等人，但是我听说昨天某个人和同学说自己和我不熟啊。我想某人应该好好想想等会儿怎么和我解释，不然我这么多杯豆浆都当喂小猫小狗了！”
秦朗还特意强调了“某人”和“不熟”几个字，把白糖堵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恰好这时公交车来了，秦朗抬腿几步便上了车，心情真是特别的好。
白糖愣了愣，从秦朗话语中听出了幸灾乐祸和揶揄的意味。昨天和同学的八卦闲谈估计秦朗也听说了，白糖深觉此事可能无法善了，也急冲冲上车了。
果然像秦朗说的那样车上比较空荡，白糖走到秦朗身边坐下，戳了戳假装在发呆的人，心里盘算着这人到底有没有生气。
“你这个豆浆挺好喝的。”白糖拿出杯子，喝了一口豆浆，打算先拍一下马屁。
秦朗偏过头睨了白糖一眼，没搭理她。哼，不就是我每天都给你买的无糖豆浆吗？一点都没诚意！
白糖有些无奈，这人平时明明精得像只狐狸，但是有时候却又幼稚得出奇，带着一丝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孩子气。
“你看啊，我之前为了艺考去集训，差不多快有9个月没和你见面了吧。我对你这几个月的生活确实不怎么熟啊！”白糖想着该怎么哄秦朗，也顾不上喝豆浆了，便把杯子又放回书包里。
秦朗看着她，似笑非笑，“是啊是啊，你都离开9个月了。这多久啊，我估摸着你连我姓甚名谁快都忘了吧？”
也许是秦朗言语中的阴阳怪气过于明显，白糖只好给他接着顺毛：“哪会，我记着呢，你叫秦朗，是我最最可爱最最大气的发小，你就别生气了。”
“白糖，别跟我来这套啊！”秦朗嘴上这么说，语气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白糖乘胜追击道：“唉呀，我当时肯定是脑子抽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吗？”
秦朗望着向自己撒娇示弱的白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算了，她如果不想说，我又何必勉强她呢？这样想着，秦朗主动转移了话题：“你昨天晚上没睡好？”
白糖立刻顺势下坡，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困意地说：“嗯，我昨晚做习题来着。”
“虽然越临近高考就越不能放松，但还是得注意调节自己达到最舒服的状态。”
“嗯，我知道。”
秦朗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他知道白糖自己能把握好分寸的。秦朗又瞄了一眼白糖眼下的乌青，拿出一颗白水煮鸡蛋，仔细地剥了壳后，戳了戳白糖的左手，将鸡蛋递给了她。
“这鸡蛋还有点热度，拿去敷一下眼睛吧，你那黑眼圈确实有点触目惊心的。”
白糖白了一眼对方，接过来，把鸡蛋轻轻放在左眼上：“我这是天生的没办法，睡得晚了就容易有黑眼圈。”
秦朗无奈摇摇头，心想着白糖有些时候确实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眼瞅着白糖一边用水煮蛋敷眼睛，一边借机悄摸打盹，秦朗用手有节奏地敲了敲前座的靠背，是惯常要坑人的模样，他轻声问道：“一会喝咖啡吗？提提神。”
这厢白糖果然没听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只含糊点头道：“嗯，好，你到站了叫我。”
秦朗听着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点点头，眼角眉梢的笑意越发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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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校门的时候，白糖想起了同学八卦的眼神，思考着要不要避避嫌，等秦朗进到班级之后，晚几分钟自己再进去。
秦朗打量着白糖，一眼便从她行动的犹豫中看出了她的想法。秦朗叹了口气，用手轻弹了一下白糖的额头，有些心烦：“在意别人的看法是好事，但如果你对别人的眼光太过介怀，那余下人生几十年，你还想不想好好过啦？再说了，都快毕业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糖也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想着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不够坦荡，所以才会过于介怀吧。于是两人还和往常一样，一起进校，到了各自班级再分开。
高三的学习生活就像是被一首单曲循环的歌，被设定好了程序然后按部就班地运行。梅每天上课大多是做卷子、讲卷子。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大家刚从午觉中醒来，正是困意正浓的时候。
白糖翻出卷子，打算看道数学题让自己清醒一下。正纠结这题是选a还是选d，坐在她前面的同学忽然转过身来敲了下她的桌子，白糖抬头便听见对方说有人找她。视线望向门口，只见秦朗提溜着一个纸袋子，正冲着她笑得格外开心。见白糖望了过来，秦朗扬了扬手中的袋子，用口型对她说了咖啡两个字。
白糖在大脑短路了片刻后，迅速地回想起了今早秦朗问了自己什么问题，而她当时又是怎么迷迷糊糊地回答的。白糖咬了咬牙，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秦朗，你算计我！
介于周围还有同学，白糖只好按下不表，赶忙向他走去。走近的时候，白糖越发觉得秦朗嘴角的笑中带着一丝套路和得意，真是十足的一只臭狐狸。
“你是故意的吧！”接过秦朗手中的纸袋子，就好像接过一个定时炸弹一般，白糖小声抱怨。
秦朗挑了挑眉，一脸无辜：“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不是你自己说要喝咖啡的吗？算了，我先回班上了，今天放学也一起走啊。”
白糖眼看着秦朗轻飘飘地走了，觉得迟早有一天秦朗这臭狐狸会被人套上麻布袋拖去墙角毒打一顿。
秦朗的突然来袭不仅弄得白糖措手不及，也让陈夏吃了一惊。毕竟白糖昨天才和自己说要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喜欢秦朗，怎么今天貌似就变卦了呢？
“你们什么情况，这是要公开？”陈夏连忙跑过去问。
高中生本就会对来自己班串门的人感到好奇，何况秦朗成绩好长得也不赖，在学校也挺有名声的，这样一个人来找自己班上的女生更是能激起大家的好奇心，怎么看他都是故意的。
白糖感觉到周围同学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就连做题的笔都明显慢了下来，决定牺牲自己为大家寡淡的学习生活增添一些趣味，咬咬牙道：“只是我可爱的发小来找我有点事而已，没什么。”
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啊，陈夏听出白糖故意将“可爱”两字读了重音，不由感叹秦朗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
大概是因为秦朗给自己搞了一个突然袭击，接下来半天的时间都白糖都平静地度过了。只是有一两个同学因为好奇来问白糖是不是认识秦朗和秦朗是什么关系的时候，白糖会打哈哈糊弄过去。大家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问了。毕竟八卦用来打发时间还凑合，但如果耽误了自己的正常学习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就这样捱到放学时间，白糖提前两分钟仔细收拾好了课本，晚自习下课铃一响，便率先拎包走人了。
一路上磨磨蹭蹭、走三步歇两步地磨到了校门口，秦朗那厮站在校门斜对面的车站旁边，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车站旁边的路灯也不知是哪年安装的物件，时不时闪一下来彰显存在感。秦朗远远瞧见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勾出一个浅笑，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分外灼人晃眼。
白糖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挺住。秦朗撇了白糖一眼，将手中一个塑料袋杯过去：“隔壁水果店卖的鲜榨橙汁，算是赔礼道歉，没生气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秦朗的主动示好反而让白糖不太好意思发作，只好接过，一起默默等车。
秦朗总是有办法让人自己挖坑自己埋。就像这次，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白糖确实找不出他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毕竟咖啡是自己同意要喝的，秦朗送咖啡来的时间也正合适：下午第一节课，大家最困的时候。要怪自己怪自己今早打盹没听到对方在说什么，稀里糊涂地上了钩。不过用脚指头也能想到，秦朗这厮就是看她当时太困了，所以才故意挑那个时候问她的吧？！
思及此处，白糖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秦朗，我知道你一颗心有八百多个心眼，但还是请你不要把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秦朗挑了挑眉，估摸着她没有怎么生气，于是决定收敛一点：“好吧，我就是想逗逗你，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介意的话，下次不会了。”
“真的？”白糖才不信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秦朗能改就有鬼了。
“虽然我从小到大习惯性坑人，但我向来都知道把握度。”秦朗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怀疑，觉得自己的情商和智商都被鄙视了：“就比如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因为今天这种小事生气。”
白糖承认自己确实没怎么生气，但是瞧着秦朗一副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的样子就有些不爽，便想和他抬抬杠：“得了吧，我们高中都快读完了，之前也没见你怎这么作妖过！我是说高一高二的时候。”
秦朗听了，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斟酌该如何回答才更加妥当：“大概是在高一的时候吧，我意识到你有点不对劲，你似乎在有意地，怎么说呢？疏远我？”
白糖闻言愣了愣，脸上露出一丝错愕，她开口想要否定，却发现反驳的话在自己嘴边转了一圈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当时就想啊，小孩长大了，青春期知道避嫌了，想要有点自己的空间很正常。反正你也只是在学校时才这样，那我何乐而不为呢？”秦朗面色平静，语气却愈加温和：“结果这都快三年了，我高中同学居然都不知道我还有个青梅竹马。”
秦朗眼角还是带着笑意，白糖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委屈。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他是在示敌以弱，但白糖还是情不自禁安慰道：“我不是避嫌······”
“哦，那是什么？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别人说我们不熟？”
“我只是觉得你照顾我照顾得太好了，我害怕自己过于依赖你，我······”白糖半天也没想好该如何措辞，话语尴尬地停住，不着前也不着后。
虽然白糖的解释有些混乱，但秦朗却是听懂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虽然这两年在校外白糖仍表现如常，但在学校的时候她好像确实不怎么来找自己帮忙。想明白这些以后，秦朗却越发不满了：“白糖，你是傻子吗？我是你哥，照顾你不是应该的？我都不知道是谁让你产生了这种想法。”
白糖缓缓睁大了眼睛，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秦朗说话时的语气大多是随意的、漫不经心的，甚至是有些懒散的，让人想到冬日的阳光。她很少听到秦朗这样随意却异常坚定的语气。
“白糖，我们认识多久了？”还是秦朗率先打破沉默，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概这个问题实在有些突兀，白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正盘算着说些什么，秦朗已经微微侧过头，不假思索地道：“自从你搬来我们现在的小区，一共9年了。”
白糖听了，不由得思索到，再过几天，她认识秦朗的时间就快超过自己现有人生的一半了啊。
“你这小孩傻乎乎的，一看就很容易被人骗。我叫秦朗，以后我来看着你吧！”秦朗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感叹。
那话语虽轻，却好似惊雷一般在白糖耳旁炸响，一下子把她的记忆勾回了9年前，那是秦朗刚认识自己时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过往的时光以这句话为媒介呼啸着朝她扑面而来。
白糖第一次见到秦朗是在夏季，是梅雨时节难得的一个晴天，彼时的秦朗还没有学会收敛，冲她笑得张扬。一开口，语气中满是掩不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狂。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呢？哦，对了，当时自己应该是愣住了。
9岁的白糖怯生生地望了一眼秦朗，又望了望他身后万里无云的蓝天，心想这人爹妈真会取名字，确实是人如其名。
18岁的白糖透过18岁的秦朗那双相同弧度的桃花眼，假装生气地说到：“我叫白糖，我才不傻！不过如果你以后请我喝饮料的话，那我就允许你负责看着我。”
这个迟到了9年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但秦朗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似是吐槽：“还是无糖的豆浆？你这口味怎么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啊！”
秦朗一边抱怨着，一边朝白糖伸出了手。白糖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一如往常地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对方。
白糖轻轻抗议道：“反正你每次都比我先到车站，车站旁边那家包子铺正好也有卖无糖豆浆，你闲着也是闲着嘛，我又不会赖你钱！”
秦朗挑了挑眉，被对方理所当然的无赖行为惊到了：“像是谁稀罕你的钱一样。”
白糖被他的语气逗乐了，她笑着说：“说起来，我那时确实傻得可以，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刻意躲你。”
“谁说不是呢？”
“不过你也挺傻的，当时居然会顺着我的意假装咱们不认识。”白糖话语中若有似无地带着一丝调侃。
“是啊。我这不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及时改正嘛！”秦朗笑了笑，觉得他们两个简直比小孩还幼稚，居然因为这种小事闹别扭：“那这事算是翻篇了？”
“我确实也没有生气啊。”白糖点头，心情好了很多，便开心地拿起橙汁喝了起来。
秦朗叹了口气，心想这事总算是完了，便小声提醒：“这是冰橙汁，别喝得太快，小心胃不舒服。”
白糖偏过头吐槽到：“秦小狐狸，你最近才发现你真的挺唠叨的，我是给自己请了个保姆吗？要不我以后不叫你秦狐狸了，改叫你秦妈吧？我以前就是这么叫我们家保姆阿姨的。”
秦朗似乎小声说了句什么的，白糖没听太清。她正准备凑近一些，就看见秦朗指了指自己身后，提醒道：“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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