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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赐婚


近来,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夜之间,这桩风流逸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赵国公竟要娶一风尘女子为妻。

        话说那赵国公,今年方才二十有二,三年前便袭了先父的一等公爵之位,又得陛下宠信,是御前一等一的大红人,京中有名的年轻俊才。

        年轻英俊的国公爷,不顾世俗偏见,执意娶一风尘女子,这倒没什么,等一时的风波过去,数年后,或许也能成一段传奇佳话。

        自古都有痴情人。

        但是,这故事中却还有一抹不能忽视的身影:国公爷的未婚妻,当朝太傅之女,明清音。

        太傅官居正一品,仅有二子一女。

        幼女明清音自幼聪慧异常,守礼端庄,亦是太傅之爱女。

        明府。

        五进的府邸不算顶大,但雕梁画栋,名花异树,甚至细节处皆是精致不凡。

        太傅的俸禄自然是置办不起这么个府苑的,盖因明太傅与其夫人皆出自江南望族,双方本身的财产与嫁妆都甚是丰厚。况且明夫人秦凝月善经营,善识人,如今那些产业都不知翻了几番。

        府中少爷小姐俱未成亲,阖府满打满算也就五个主子。

        明清音正在她院中的小书房内整理玉山居士的诗集孤本,这是她大哥游学回来时给她带的。

        明清音的大哥明清易,那可是一位实打实的少年俊才,或者说天才。

        十六岁便中了举,还是江南郡这等文人汇聚、学风昌盛之地的解元。

        而后,这位所有人心目中预定的,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却未沿着众人设想的道路前进。

        那年,十六岁的少年,辞别了父母弟妹,坚定地踏上了一条或许艰辛,但足够壮阔的道路。

        他要去游学,不是几个月,也不是两年,三年,而是整整七年。七年,他当然不止走过了大洛朝的三十六个郡,甚至他走得更远,远的超乎常人想象——

        他穿过了沙漠戈壁,领略了外族的部落文明;

        他行到了极北草原,同塞北蛮人称兄道弟,畅快赛马;

        也曾横渡江洋,亲历了另一番国情世事。

        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他丈量了脚下的土地,看到了世界的广阔,也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这七年来,明清易始终与家中保持着通讯,除了出海时,每旬一回。

        于是才会在游学返回途中,专为小妹寻来了许多孤本。玉山居士的手写本只是其一。

        他游学前几年,还在大洛朝境内时,明清音还小,还没有这个爱好,后来明清易就走得远了,自然也谈不上如何满足小妹的这个爱好,返回途中倒是正好,于是便一路收集各地的孤本。

        说起明清音的爱好来,手写的诗集孤本是其一,也是其最。

        无论手本是作者本人手写的,还是其后人,或者后来的仰慕者,又或者是单纯抄书的人,总会附上书写者不同的感情。

        每套孤本,都承载着作者的思想,书写者的感情,以及孤本本身的故事。

        这些都是吸引她的因素,也是她这个爱好的根源。

        至于还原修复孤本,则只是这个爱好的衍生。

        她轻翻书页,细细研读诗集。

        可以确定,这是玉山居士的真迹。

        玉山居士乃是两百年前的书画大家,传闻其诗更是一绝,却一直未现世。

        传闻玉山居士隐居之地正是在武安县的一座山上。大哥也正是从此县寻到的书。

        其上有许多字迹已模糊不清,她正在艰难地复原。

        所幸她在诗词一途小有天赋,实在拿不准主意就去请教母亲,或者父亲。

        明清音微蹙柳眉,坐在案前,午后的光透过旁边大开的窗子,洒进屋内,洒在案上的书本上,洒在案前的绝色佳人身上。

        本来和小姐一样紧缩着眉头,冥思苦想的婢女甘棠不自觉地又看痴了,明明她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却依旧常常为之失神,没一点定力。

        不过余光看到一旁最是沉稳的行露,面向小姐,也是一副神色恍惚的模样,她又放下心来。不是她太不坚定,而是小姐的容色太过出众。没人能抵住这等美色。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再次感叹起未来姑爷的幸运来。

        哪怕他是京中有名的英杰俊才,在她心中,配小姐都是绝对的高攀。

        她们家小姐,有着仙人之姿,超凡之才,配谁都是仙凡有别。

        上次在南昌侯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她偷偷观察了未来姑爷。因着他早早袭爵的缘故,周围都是年长些的官员公爵们。在一众中老年男子中,他显得英挺不凡,面如冠玉。

        但她可不为表象迷惑,又在脑海中将之形象置于一众年轻公子中,便发现,他的容貌也只在中上之列,气度则是沉稳居多,在温文尔雅,桀骜不驯,气度高华的各色优秀贵公子中实在不够出众,可这人就是幸运,投进了先赵国公夫人腹中,成为先赵国公的独子,借父亲的关系,五岁稚龄便与未出生的小姐订了亲。

        这运气,真是顶顶好了!

        真要认真论起来,这人如何配得上小姐。

        即便他已是一品国公兼御前红人,那又如何,小姐的家世已经是贵女中顶顶好的,除却那几位皇亲国戚,无人能越过小姐。而且那些公子们也个个都是家族精心培养,哪个不是青年有为,如今已有官级者大有人在,已袭爵者虽极罕见,但铁定袭爵者,也是不少,一等公爵,甚至超品公爵,又或者郡王,也都是有的。即使许多公子仍是白身,那也是暂时的,他们身后的家族定有安排。

        其实对她家小姐来说,选择的余地是很充足的,嫁与哪位公子都不会差。老爷与夫人公子们永远都是小姐的依仗,且那些公子们在小姐面前,各个都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使小姐多看一眼。想来无论哪位成了未来姑爷,都定然会将小姐捧在心上,夫家定也无人敢惹小姐。

        唉,如今说什么都是空谈,谁让老爷早早便给小姐定了亲呢。

        在甘棠心中,配得上自家小姐的,那必也是天上下凡的仙人。

        案前,绝色佳人眉眼渐渐舒展开,在一旁的纸上写下几行潇洒飘逸却不失韧劲的字,细看却与那孤本上的字迹形似神也似。

        光洒在她身上,都显得柔和了几分。仿佛也在说:谁说不是呢?

        “大胆竖子,他竟敢,他竟敢……”

        一向端着君子之风的中年男子终于维持不住他的修养,黑着脸在夫人面前口吐晦言,不住咒骂那无耻的小人。

        那竖子竟去求圣上赐婚,又将他的无耻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致她女儿的颜面于何地,致他明家于何地。

        想起此事,他那保养良好,依旧极为儒雅俊朗的脸就一阵扭曲。

        他夫人也同样气得美目喷火,心中恨不得那个男人明日就暴毙。竟敢这般坏她女儿的名声。

        先前因着他孝期未过,她的女儿生生等了他两年,哪成想这忘恩负义之徒孝期刚过,竟转头要另娶女子,还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简直其心可诛。

        敲门声突然响起。

        “老爷,圣上跟前的李公公来了。”门外侍从的声音低沉稳重,却又带着丝掩不住的急促,“还带了圣旨。”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均是面色大变。

        稍稍整理下衣着,调整好面色,相携往前堂而去。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太傅之女明清音贤良大方,品貌出众,性情端庄。永安郡王萧瑾瑜赤城英勇,仪表非凡,人品贵重。两人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朕特将汝许配永安郡王为郡王妃。令择吉日成婚,圆当世之佳话,钦此。”

        李公公宣过旨,将圣旨恭敬地递到明小姐手中。

        只照例从侍女手中取过沉甸甸的荷包,对肃着脸看不清情绪的明大人明夫人点头示意,便径直离去了。

        正屋中的气氛属实不妙。

        明清音皱着眉头,也是不解。

        她的未婚夫不是赵国公吗,怎么圣旨上写的是永安郡王。

        他升官了?不对吧?且这永安郡王,乃是曾经的安国公追封的爵位,此时,似乎是由他的小儿子继承了。

        看着父母和哥哥们脸上掩不住的不虞。尤其是两个哥哥,脸上的肌肉抖动剧烈,看着实在不妙。

        她一时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询问。

        “父亲,这圣旨上的永安郡王?”

        看着女儿这一副依旧不知事的模样,明崇义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滔天愤怒,将近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听到她的前未婚夫竟求圣上为他与另一女子赐婚,她脸上不由得显出茫然无措来,眼睛不由得看向母亲。看得她母亲眼睛一酸,眼泪倾泻而出。另外三个大男人也眼眶发红,微微侧头,掩饰失态。

        此时的明清音,说难过,倒也不是。要说愤怒,却也没有。

        就是,自她年幼时便知道她有一个未婚夫婿,叫赵宴怀,是父亲好友之子。将来待她长大,便会嫁与他为妻,像爹爹和娘亲一般,互相扶持,生儿育女,共度一生。

        前日她还在想,赵伯父孝期将过,当初两家说好了,待孝期一过便开始准备成婚事宜。她今年已十七岁,不久过完年便满十八岁了,此时出嫁已是较晚了,不能再拖。

        她心中不舍家人,却也已经做好了成婚的准备,昨日午憩后,心血来潮,还在心中设想两人成婚后如何相处,她的日常爱好是否需要调整时间等。

        不想今日却迎来了这样的变故。

        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了。

        “圣旨上的永安郡王是已逝的永安郡王,也就是曾经的安国公之子。”明崇义跟女儿解释道。此时,一家五口已围坐在饭桌前。

        “永安郡王的品阶比赵国公高一阶,且有封地。身份上确实能压得那竖子死死地。”不自觉的,赵宴怀这个昔日的优秀后辈在太傅口中便成了板上钉钉的“竖子”。

        其他人并不觉得不对。

        “但他如今只领了一个工部的闲职,只偶尔去点卯,平日里便无所事事,出入烟花之地。”明崇义顿了下,但还是继续说,女儿毕竟也是要知道的。这次的事要跟她讲个明明白白的。

        “他府中只剩下他一个主人。继前永安郡王、世子在战场上牺牲后,他八岁那年,郡王妃也病逝了。先郡王与父族母族关系不睦,郡王妃亦亲族不显,出身已没落的清河林氏,近些年来也未见跟郡王府有联系。”

        明清音听得认真。

        她对如今的永安郡王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已逝的安国公,以及世子都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她想,他父兄如此出众,他定也坏不到哪去。

        明太傅倒也想如此想,但赵宴怀不就是一个反例吗,他那好友,不说于百姓于社稷有何突出贡献,但人品确实是贵重的,家风也很是严正。哪成想生出了这么个竖子。

        当初他是察觉到皇上的一些想法,才早做打算,给女儿定了门“娃娃亲”。想到那位近年来愈发多疑的今上,他心中又是皱眉。

        这门赐婚,难说没有对当年之事的计较,真是,令人不齿。

        “这倒是正好,方便拿捏。”明夫人秦凝月直言。

        跟皇帝硬刚,根本不可取。

        倒不如从男方处下手,这人若真是不堪入目,女儿守寡便是了。赐婚不可违,这是国事;他们依旨将女儿嫁了,这往后便是家事了,再如何便是自家人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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