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邵天艺度过了极为安静的一个半小时。
自从“罗成文”帮他接了电话，手机就没有还给他，他也自然没有被邵军打扰。
也许是难得放松，这一个半小时过得飞快，拿回手机时，邵天艺还有一丝恍惚。
“以后每周一三五，下午放学后的六点到七点半，我在这里等你。”
“罗成文”还是带着温和的笑，递给他手机时告诉他。
“你那边还顺利吗？”
真正的罗成文，远在千里，也不忘致电薛启。
薛启平时都住宿舍，没人知道他的背景，他也从来不提。只有跟罗成文联系时，他才是薛家大少爷。
“很顺利，放心吧。”薛启正在查学校，他也有出国的计划，家里给他安排好了学校，需要他自己提交材料。
罗成文：“那就好，本来我还想说，你如果不想干就算了……嘿嘿，学生怎么样？多大了？好看吗？”
薛启失笑，摇了摇头。
如果之前真的是罗成文去见邵天艺，似乎确实不会继续了。
“你拿到申请表就直接丢给我了是吧？”他无情戳穿罗成文，“我不告诉你。”
“别呀！”罗成文顿时急了，“我爹会抽查我的！”
薛启就是逗罗成文，笑了一声，就把两次见面的情况告诉了罗成文。
想起邵天艺的抗拒，薛启并没有不适。虽然他提前从邵军给学校的申请表上，简单了解过邵家的信息，但是邵家墙上的遗像，和邵家父子剑拔弩张的关系，他也差不多能猜到七七八八。
无非是情妇和私生子那点事。
倒是罗成文，听完薛启的描述，注意力没有放在学生的学习上，倒是放在家庭上：“有点意思啊？宫斗王者遇到宅斗新手？大佬打算带一带？”
“？？？”薛启扶额，简直不理解罗成文的脑回路，“你少看点电视剧吧。”
尽管罗成文的思路清奇，但薛启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薛家的戏，可比邵家多得多。
他虽是薛家长子，但他爹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花花草草的一大堆，私生子女更是不计其数，争上位的手段层出不穷。
薛启很小的时候，就学会审时度势，稳固自己的地位。
尽管他才十九岁，但他所经历的，十个邵天艺都不够瞧。
不过他执意给邵天艺当家教，并不是同情，或者八卦。
邵天艺不知道，他跟薛启道别后，薛启就给邵军打了电话。
邵军从薛启那得知儿子同意了上课的安排，终于松了一口气。尤其听对方夸奖邵天艺聪明有教养，他差点喜极而泣。
他是真的难受。
当初张锦欣回来，他生气过，也愤怒过，可看到张锦欣和孩子过得不如意，他又觉得亏欠。
尤其邵一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样子，总让他想起邵天艺小时候的模样。
所以他偷偷花钱养着那娘俩，到底是他的种，就算他不打算跟张锦欣牵扯，但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天道好轮回，他干的坏事，报应到妻子身上了。
人到中年，家破人亡，他都想跟妻子一起走。但他还有两个儿子呢，邵一豪还小，他养着就行，不担心。
他就怕邵天艺误入歧途。
从妻子走后，愧疚感就如影随形，日日折磨着邵军。尤其邵天艺的叛逆和封闭，简直是在他心头上磨刀。
现在邵天艺接受家教，终于让他看到一丝希望，能喘口气了。
“爸爸，你笑什么呢？”
邵军刚挂电话，就听到邵一豪的声音。
他一低头，邵一豪就仰着脖子，好奇地看着他。
“没事。”邵军总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解释自己的心情。但他说出的每个字，都显示他情绪不错。
“锦欣，”他抬头看向张锦欣，“晚上做个红烧肉和糖醋鱼，天艺爱吃。”
“这么高兴？”张锦欣也察觉出邵军的变化，立马去翻冰箱，“天艺是不是同意上课了？我就说这孩子懂事，不会出岔子的。”
张锦欣的话就像定心丸，说得邵军心里舒服，他俯身抱起邵一豪：“一豪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好好学习，长大有出息。”
张锦欣背对着父子俩，站在水池边洗菜，脸上毫无笑意。
邵天艺变好？邵天艺如果变好，她和儿子怎么办？
邵天艺还是回学校上课了。
为此，邵军连求带保证，好不容易让班主任网开一面。
条件是邵天艺不可以住校。
邵天艺本来也不想住校，这下正和他意。
他身高一七八，坐在班级最后一排。没人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会别人，睡了一整天。
虚度光阴也是挺累的，下午放学铃声响起时，邵天艺使劲抻了个懒腰。
“去哪啊？”
“打球啊！”
“我想吃门口的烤鸡翅。”
教室里人声鼎沸，但大家似乎躲着邵天艺，都会故意绕开他。
邵天艺身边形成了有无声的屏障，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已经很习惯了。
起身拿起书包，邵天艺从后门走出教室，迎面碰到班主任，班主任皱了皱眉，还是说道：“邵天艺，别忘了写作业。”
邵天艺置若罔闻，跟班主任擦肩而过，他好像听到班主任轻轻的叹气，又好像没有听见。
邵天艺不想回家，纠结了一番，如约去上次的网吧找“罗成文”。
他到时，对方已经在那了。
“你来了。”薛启料定邵天艺会来，拿出准备好的卷子和练习册，“今天要不要干点正事？”
到底是请他来补课，总不能本末倒置。
但邵天艺皱皱眉：“不是说听我的吗？你反悔？”
“行行行，听你的。”薛启笑了笑，放弃这次尝试。
邵天艺去了之前的位置，“罗成文”跟在他身后入座。打开的电脑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旁的卷子。
一股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却突然有一个人拉住他。
还是个陌生人。
邵天艺又领着人，打了一个半小时游戏。
他不想学习，薛启也不催，就在旁边默默上网，等待时间结束。
邵天艺没那么抗拒这份“陪伴”了，就算他撵走这一个，还有下一个。
万一下一个没有“罗成文”好呢？
所以他暂时接受了现状，并且友好地请对方吃了晚餐。
只是临到分别，“罗成文”坚持送他回家。
“我自己可以回去。”邵天艺震惊了，他好歹是个一米七八的男生，不至于需要护送吧？！
“天都黑了。”薛启眼里，高一学生也是小孩，“我就送你到门口，不下车。”
邵天艺：“……”
争执不过，邵天艺只好同意了。
好在车钱是邵天艺付的，让他舒服一些。
“罗成文”果真没下车，等他走到家门口，出租车就走了。
邵天艺看着车远去，转身打开家门。
他许久没有如此平静地打开这扇门了。
“妈妈你陪我玩吧，妈妈。”
讨人厌的声音传入耳中，邵天艺像往常一样尽量忽略，大步走向楼梯。
然而这次他没能如愿，随意的一瞟，刚刚的平静顿时荡然无存。
他妈妈的遗像此时扣在地上，玻璃也碎了一地，张锦欣正在捡玻璃渣，并且企图扶镜框。
“别碰我妈！”几乎是本能的反应，邵天艺冲了上去，一把推开张锦欣。
“对不起天艺，我不是故意的！”
哪怕邵天艺未成年，力气也不小。张锦欣倒在一边，手掌按上碎玻璃。
“妈妈！”邵一豪跑去搀扶张锦欣，睁大眼睛惊呼，“妈妈你流血啦！”
“大坏蛋！你推我妈妈！”
张锦欣没等拦，邵一豪已经扬着拳头去打邵天艺。
邵天艺刚把妈妈的遗像从碎渣中间拾起来，满心盛满怒火。
张锦欣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绝对是故意的。
盛怒之下，邵一豪的拳头就像催化剂，邵天艺想都没想，往后又是一推。
“啊！”邵一豪毕竟小，当即就被推倒，摔在玻璃上。
“豪豪！”张锦欣见儿子受伤，立刻扑了上去。
“怎么回事？吵什么？”
一切变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邵军从书房出来时，邵天艺都没反应过来，爸爸居然在家。
“一豪！”邵军第一眼看到大哭的邵一豪，小孩子的皮肤嫩薄，在张锦欣身上留下好几个血印子。
“邵天艺，你是不是疯了！”邵军快步过来，抱起邵一豪就往门口走，“快，去医院！”
张锦欣急忙跟上，拿包的时候碰到伤口，小声的“嘶”了一下。
邵军阴着脸，一手抱孩子，一手给张锦欣开门，然后大力摔上门。
“嘭”得一声巨响，别墅重归寂静。
邵天艺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也有伤口，渗着鲜红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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