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文豪野犬
我的父母殉情了，临死前把我送去了孤儿院。
……我真想跑地狱里给他们一巴掌。
吸血鬼吃不了普通的食物他们还记得吗？！
“好饿啊。”
落叶飘零，寒风凛冽，我拿着一块面包，蹲在偏僻的角落里抬头望天，不禁感慨自己堂堂吸血鬼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对，刚刚是不是还有一道声音说了“好饿啊”？
我猛的扭头，发现墙角处也蹲着一个人，此刻垂涎地盯着我手里的面包。
“……”
我晃了晃面包，那人的视线随着面包的移动而移动。
我凑过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好像不太适应有人跟他靠得那么近，往后撤了撤：“中岛敦。”
“我是渡边槐。”我把手里的面包往他的方向递了递，“想吃吗，敦君？”
“……想。”中岛敦艰难地把目光移开，咽了咽口水，“但是，渡边你也很饿吧。”
看得出来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没有立刻接过来。
“没关系，我不吃这种东西。”我强势地把面包塞到他的手里，一本正经道，“我送给你一样东西，你也要送给我一样东西才行，这是朋友间的礼尚往来。”
据我了解，中岛敦一直被他人排挤，被院长苛刻，而他本人也一直默默忍受着，不吵不闹。
这种情况最适合做我的储备粮了。
“诶、诶？！”中岛敦骤然攥紧了面包袋子，关注点完全跑偏，感到不可置信，“我们、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
哇，好可怜。
我有些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是的，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如果中岛敦有尾巴，现在一定会翘起来摇个不停。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我给打断：“有人来了，你快吃，晚上我会找你要回礼的。”
中岛敦迷迷糊糊地答应了。
夜深人静，我凭借着良好的视觉摸到了中岛敦的房间。
“……”
不是吧，这么偏僻破败，真的可以住人吗？
我沉思一秒。
这样不就更方便我进食了吗。
我果然没看错他！
思及至此，我抬手打算敲开他的房门，却因着吸血鬼带来的超强听感听到了中岛敦躺在木板上不断懊悔的碎碎念。
“好耶今天交到了朋友，她叫了我的名字，那我是不是也直接叫她的名字好呢？啊不行不行中岛敦你怎么可以这么失礼没准她就是可怜可怜你怎么可以得寸进尺。我还接过了她的面包她会不会觉得我一点都不客气……”
“咳、敦君。”我实在听不下去，走到窗户前敲了敲，“那什么，叫我槐就好了。”
中岛敦不断输出的嘴巴一顿，他把头从薄薄的被子里抬起来，看到我，脑袋“嗡——”的一声，冒起了烟，从头红到了脚。
哇，好神奇。
我打开他的房门走了进去，屋内整洁得过分，我饿得没力气，没看见椅子，干脆做到他的床边。
“敦君，我来找你要回礼。”
我戳了戳中岛敦红红的脸颊，这才使他勉勉强强找回了神智：“……啊、哦。渡边想要什么回礼？”
这话说出口他就立马后悔了。
他现在一穷二白，吃饭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其他了。
中岛敦羞愧地低下头，扯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不敢看我。
我：“都说了叫我槐就好。”
我现在真的很饿，但对于这个有些自卑的储备粮，我还是愿意花时间照顾照顾他的自尊心的。
“敦君就是最好的回礼，你自信一点。”
听说人一自卑就会变得忧郁，如果憋在心里很可能会产生疾病。
他病倒了我上哪去找这么合适的储备粮。
我扯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敦君，请不要把自己想的太差，你这样让我很困扰。”
不知为何，中岛敦刚刚降下去的燥热再度蔓延上来，他把头埋得更低了。
“敦君，我要跟你说个事情。”我放弃了开导，还是决定先把自己喂饱，“我是吸血鬼，必须喝血才能填饱肚子。”
我顿了顿，又道：“我把面包给你不是可怜你，我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
“我吃这些东西没用，我只需要喝血。”我说，“以后我把我那份食物给你，你每天让我吸一点血怎么样？”
中岛敦对自己的反应感到诧异。他以为自己听到吸血鬼这样的字眼会很害怕，会很彷徨。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却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或许是因为这场交易可以让他吃饱饭，又或许是出于对第一个朋友隐隐的占有欲。
中岛敦的第一反应是，小槐的交易对象是他，真是太好了。
我们俩坐在床上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可恶，失算了。
之前都是我爸妈把血倒在杯子里送到我面前，根本不需要我亲自采血，导致现在我根本不敢下嘴。
“那个……”中岛敦打破了寂静，“小槐，你们吸血鬼是不是有尖尖的牙齿？”
我点点头：“有的。”
中岛敦扭捏地动了动身子，把头扭向一边，紧张地绞着手指：“那，那你咬住我的脖子吸血，就好了吧……”
我面目狰狞地抱头：“不行吧，感觉好痛啊，我的脖子出现了幻痛！”
“……”
中岛敦有些好笑，明明被咬的是他才对吧。不过这么一打岔，他心里的紧张也散了些。
“没关系，我不怕。”
我：“哦……”
于是我们两个再次相顾无言。
这次是我先打破了沉默：“要不你先躺下？”
中岛敦僵硬地躺下了。
我慢慢地爬到他身边，想了想，觉得坐到别人身上有些失礼，于是推了推他：“敦君，你往里面一点。”
中岛敦抿抿嘴，往里面靠了靠。
我在他身边躺下。
“……接下来，我要咬你了哦？”
“嗯、嗯……”
漆黑的夜里，我清晰地看到了中岛敦颤抖的睫毛，像是不安的蝴蝶，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走。
月光照不到这里，中岛敦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但他却近乎本能地对上了我的眼睛。
那双眼睛闪着微弱的光亮，眼尾隐隐透出绯红。
我这才发现他的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显现出淡淡的红晕。
“……敦君，我有点怕。”
“不、不要怕，被咬的又不是你啦……”
“你明明也很怕吧。”我咽了咽口水，握住他的手腕，“心跳很快呢。”
中岛敦支支吾吾地发出一些意义不明地语气词，憋了半天，最后只是自暴自弃道，“没办法嘛……”
我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
“……敦君，闭上眼睛吧。”
我总觉得那双眼睛带着不易察觉的侵略性，不过本人似乎还没意识到。
中岛敦闭上眼。他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呼吸声，衣服的摩擦声，肌肤触碰的炽热感。
现在已是深秋，但他从来没有此刻这么燥热煎熬过。
我撑着胳膊起身，又缓缓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长长的黑发垂下来，与完全相反的白发纠缠在一起，竟然诡异的和谐。
“放轻松，敦君。”
中岛敦歪了歪脑袋，为我留出足够的空间。
他低低应了声，被我压住的手反过来攥住我的手。
“你才是吧，小槐。”
中岛敦呼出一口气，极力忽视掉猛烈震动的心脏，将自己的大脑放空，声音几不可闻，好像下一秒就要随风飘散。
“……请慢用。”
中岛敦竟然会变成老虎。
我有些惊奇地看着面前躁动不安的猛兽，朝他招了招手：“还记得我吗？”
老虎甩甩尾巴，大我几倍的脑袋亲昵地拱了拱我的身子。
“你要干什么？”
老虎低吼一声，把我带到他的身上，跳出了孤儿院。
“诶？等等，不可以，不可以破坏别人的东西！”
天呐，这就是带熊孩子的感觉吗，我好累。
经过几番波折，我们两个最终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发呆。
太好了，终于安定下来了。
中岛敦熟练的凑过来：“小槐，你饿了吗？”
“不饿。”
不如说我饱得很。这两天中岛敦不知怎么了，有事没事就让我吸血，一副着急证明什么似的。
没安全感。我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一点空，中岛敦顺势躺下来，还没收回去的尾巴无意识的蹭着我的腿。
“别蹭，好痒。”我踢了踢他的腿，尾巴委委屈屈地缩回去了，“你怎么了？”
中岛敦：“没什么。”
“骗人。”我看了他半晌，直到他羞红了耳朵，“不说算了，你起开，我还要睡觉呢。”
他没动，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小声道：“小槐，你会抛下我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现在吸血也不是非我不可了吧。”中岛敦垂下眼帘，语气带着一点无助，“只要你提出来，侦探社也可以为你提供血包，就不需要我了吧？”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下意识地将脑袋往我手中送了送。
“照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得想，之前都是我提供食物，你提供血液。而现在你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我又凭什么喝你的血？”
中岛敦连忙握住我搭在他头上的手：“没关系，这是我自愿的。”
“为什么？”
“因为……”中岛敦说不出口。
“因为你喜欢我。”
我凑过去抱住他，将我们中间最后一点空隙也给填满：“看吧，人的选择不只是有理性的思考，这其中还有感性的影响。”
中岛敦被那句“你喜欢我”砸蒙了，大脑一片混乱，只是痴痴的看着我，心率不再正常，握着我的手都开始颤抖。
“就像我不愿意和你分开，随你一起走出了孤儿院一样。”
“就像我明知道我不是非你不可，却还是没有拒绝你伸过来的手一样。”
“就像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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