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夜色侵蚀人的理智，许从夏承认自己有点心软了。
程淮遇死活不肯走，他又困，只好分了半张床出去。
程淮遇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许从夏又睡着了。他睡觉的时候总是半侧躺，一只手压在杯子上攥着，看起来很紧张。
程淮遇从另一边爬过去，钻进被窝，等眼睛适应了屋子里黑黢黢的环境，就那么看着他。
好一会儿，才伸手把许从夏那只攥着被子的手一根根掰开，放到自己手心握住，然后人往下一滑，随意地睡了。
五分钟后。
他倏地睁大眼睛。
他刚刚……听见了什么来着？
程淮遇愣了好一会儿，又不敢把许从夏叫醒，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摸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刚打了三个字，感觉不妥，往许从夏那里看了眼，调低了屏幕亮度，继续打字。
程淮遇：舅舅！！！
程淮遇：许叔叔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程淮遇：很急！！快回我！！！不要打电话！！！！
这会儿还不到12点，他觉得舅舅应该没睡。
程淮遇很想跑出去打电话，但在酒店又没有包场，不太合适，只能忍着，等待的时间就格外漫长。
他舅舅过了四十分钟才回复，程淮遇等得眼睛都要瞎了。
才终于知道，原来许从夏陪他爸看病没能看好，那个人最终还是过世了。
他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看了许从夏安静的睡颜半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没用啊。”他极小声地嘟哝，“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许从夏听不见，他睡着了。
程淮遇却失了眠。
·
清晨，窗外的天堪堪变亮时，许从夏睁开了眼。
他这一晚睡得还不错，一动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里，对方还睡得正香。
而且这个人。
没穿衣服。
许从夏：“……”
程淮遇上回还知道穿出门的衣服睡，第二次没睡衣就干脆裸着睡了，许从夏有点头疼，难不成他真要专门按程淮遇的尺寸买套睡衣放着？
怎么回事，这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摇摇头，小心地把手抽出来，到厕所洗漱。
这个酒店的厕所，跟床几乎只有一块玻璃之隔，但程淮遇并没有被水声闹醒，也不知道昨晚几点才睡。许从夏看了他一会儿，换上衣服出了门。
他打车到了江边，寻了条没什么年轻人的林荫道慢跑，待太阳升高才离开。
许从夏先去连锁店买了个新手机换上，又联系之前约好的房屋中介，一间间看过去。
他需求明确，所以看房很快，看到第四套就拍板定了下来。
许从夏看中的是一个高档小区内的大平层，一梯一户，没有邻居，清静。小区安保很好，据说有好几个明星住在这里，物业口碑也不错，最关键的是，因为房东人不在康州，全权委托给了中介，只要许从夏点头交钱，立刻就能拿到钥匙。
而且房子刚装修过，没有多少使用痕迹，只要清理一下落灰就能拎包入住。
许从夏立刻签了字。
他约了个保洁团队上门，自己先回了酒店。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程淮遇靠在床头打电话，表情不耐，脸还有点轻微的浮肿，似乎是刚刚睡醒。
许从夏把带回来的粥搁到小桌上，等电话挂断才问：“才醒？几点睡的啊。”
“不知道，好像翻来覆去了很久，最后睡着的时候没看时间。”程淮遇头疼得要命，拿手搓了好半天的脸才能把眼睛正常睁开，“你去哪儿了？”
“买手机，看房，去了很多地方。”许从夏说，“醒了过来吃点东西吧，我给你带了虾粥。”
程淮遇并不跟他客气，下床进厕所洗漱，然后挂着一头发的水珠子走回到桌边：“房子看得怎么样？”
许从夏被他这毫不见外的“裸奔”震得一口气没缓上来。
“你就不能……穿件衣服？”他无语，进厕所抽了条没用过的浴巾，回来往程淮遇头上一盖，“擦擦。”
“昨天穿过的衣服，有汗……穿着难受。”程淮遇胡乱抹了两下，把浴巾扯下来，低头喝粥，“一会儿出门再穿。我这全身上下你哪儿没看过啊？再说我这不是穿着裤子呢吗。”
许从夏被他那身腱子肉晃得眼睛疼。
程淮遇生活得有点粗糙，许从夏常常不适，会忍不住动手帮他收拾。
但这会儿，帮人吹头发也不太合适。他忍了忍，眼不见为净地坐到窗口小沙发上去，朝外看风景。
“房子看得怎么样啊？”程淮遇又问。
“看好了。”许从夏报出小区名字。
那楼盘程淮遇听说过，娱乐圈有不少人住那边，安保措施没问题。他放了心，又低头吃了几口才问：“那一会儿我让小吕过来接我，顺便把你送过去？”
“我有助理。”许从夏拒绝。
程淮遇动作一顿，笑了：“许从夏，你怎么回事？每次睡我之前聊得好好的，睡醒了就翻脸踢我走是吧？”
许从夏眼睛都瞪圆了：“谁睡你了！”
“那我们是睡了呀。”程淮遇死猪不怕开水烫，“物理上睡一起了，是吧？”
“……你把小吕电话给我。”
“干嘛？”
“以后再有类似情况，大半夜的我也要叫小吕过来接你。”
“那我更不能给你了。”程淮遇弯起眼睛，“我回去就跟他们说，全公司谁也不许给你吕亟舟的号码。”
许从夏：“……”
许从夏：“要点脸吧你。”
程淮遇挺要脸的，因为太要脸，脸皮比别人都厚，岿然不动地把虾粥喝掉了。
沈慕原的航班下午3点02分到达康州，程淮遇得去找曲南川想办法；许从夏则要搬家——虽说行李不多，但新房需要添置生活用品，还是挺忙的，两人并不顺路。
许从夏呼叫了自己的助理，绝情地踹了程淮遇。
程淮遇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有空我再去看你……把你的沐浴露换掉！还有，下周我商演回来《we\''reallstar》估计就要开始录制了，你早点做准备——”
吕亟舟满头大汗地把人往扯上推，一边朝许从夏点头哈腰：“对不起啊许哥，柳姐跟我说遇哥要是话太多吵着你了让你务必多担待——”
许从夏笑出了声。
他的助理白星在旁边等他。两人还不太熟，白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等人走了，才小心地搭话：“许哥，你跟遇哥是不是关系挺好的？”
“嗯？”许从夏没明白。
“遇哥在的时候，你看起来好像更……”白星想了半天，“活泼一点。”
许从夏愣了愣：“‘活泼’是个什么形容词，我平时看起来很冷漠吗？还是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都有吧。”白星挠挠头，实话实说，“我不太敢跟您说话。”
“我脾气应该还行，只是平时话不多，你不要怕。”许从夏安抚了职场新人一句，转身上车，“我们也走吧。”
康州今日艳阳高照，如果不是保姆车的车窗上贴了单边透视的隔热膜，车内的温度大约能把人灼伤。
许从夏换到没阳光的那边坐，沉默地看着窗外。
活泼？
可能是的。程淮遇有这种感染他的力量，但等人一走，他又是那朵阴暗角落无声蹲守的蘑菇。
·
之后几天，许从夏在收拾新家和到公司上课之间两点一线，日子过得飞快。
这事让他有点疑惑，因为他本以为沈、曲二人中至少会有一个打电话来骂他。
但是没有，他的手机非常安静，除了那个不明号码又发来一条“你又和他约会了，是吗”之外，没有值得关注的新内容。
电视台录制的节目会有一个滞后期，即便许从夏打开电视也只能看到曲南川十天前的状态，辨别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找了个空，给曲南川拨了电话过去。
曲南川没接，三小时以后才有空回电，声音有气无力：“三哥？有什么事吗？”
“你还在录制？”许从夏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12点了，预计弟弟又没睡觉。
“刚录完。我就来芦阳一天，赶着录完能早点回去，就把两个节目串一起录了。”
“别太辛苦了。”艺人工作期间没时间睡觉是常事，许从夏点到即止，很快换了话题，“老大去找过你吗？”
“嗯……”
听他骤然低沉的声音，许从夏就知道谈话过程不太愉快。
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宽慰。
“那……程淮遇，见到老大没？”
“……没。”曲南川那头突然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似乎是在抓狂，几秒之后才恢复了正常语气，“是我的错。沈哥来找我，我本来应该留他的，但我俩想法不太一致，沈哥又有临时工作，提前走了，二哥没能见到他。”
许从夏想了想：“你要是想倾诉，我可以听。”
曲南川连叹了三口气。
半晌他问：“三哥，你跟二哥在一块儿的时候，考虑过现实的问题吗？我总觉得沈哥他有点……太在意了。”
许从夏一怔：“……没有，我跟他都不缺钱。如果你说家庭认可的话，我跟我父母没有沟通，他跟他父母沟通得很好，不过其实我们那时候还没考虑到出柜的问题。”
“那我跟沈哥也不缺钱啊。”曲南川有点无奈，“其实比起他在国外拼命赚钱，我倒更希望他把工作重心挪回来，我俩能多点见面的机会。”
“他以前缺吧。”许从夏想到程淮遇干出来的缺心眼事，“你父母那儿压力又大。”
“……我离家出走了！”
曲南川突然激动起来，听得许从夏想笑：“川川，你这是想明白了吗？我记得你以前觉得自己是直男，一边纠结是不是喜欢他，一边纠结会不会被你爸妈打死。”
曲南川：“……”
这朋友没法处了。
“喜欢就勇敢点，别像我一样。”许从夏说完，用别的话题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过留不下老大，下周的节目要怎么录？”
“……就这么录。我跟二哥商量过了，以个人音乐人的身份上节目，等之后能把沈哥和四哥劝回来，就直接在节目里重组。蓝水那边也挺喜欢这个想法的，‘blossom究竟能不能重组’……这个话题挺有流量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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