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映霜
抛开在魔族地牢里待的三日，若恒这还是上仙界以来第一次“寄宿”在别人家。
帝域族长这个称号在仙界便象征着王的意思，凤未瑶的凤宫颜色以红色金色为主，整体来看就是高端大气，凤凰都喜爱红色，特别是大红大紫。
床上是大红的蕾丝，白色包边，床头的灯台做成了凤凰的形状，桌子四个角都包了一层金丝红水晶，喝水的器皿也是红金色的
若恒却是凤凰里的另类，白凤，她们所喜欢的是清雅绝尘，简单的那一款。
不过也没多少抵触便是了，当年她在妖界时便是死在了红色宫殿，想着，若恒神思便飞到了当年。
彼时，她只是凤族里一个芝麻官的庶女，那时测灵根测出个光属性真真是震惊凤族，自那以后她爹官职因为这个光属性而上升不少，待她也愈发好了起来。
后宫中的二公主凤茯羽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同她去灵羽寺祭拜是遇见了那位龙族太子南宫弈，她们遇伏，是南宫弈从贼人手中救下她，就因为这救命之恩，她居然眼瞎的看上了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想到当时被他们两人推进凤凰火中，若恒疼得牙齿打颤，她想求他们放她出去，可当时他们是怎么说的？
“就算你愿意将光灵骨剥出来也不行啊，那样会破坏骨头的完整性的，只有用凤凰火烧掉你身上的血肉，光灵骨才能完整的脱离出来。”
她的身体在炉中被凤凰火一寸寸熔化，可恨的是她能感受到身体融化，那火烧在血肉上的味道。
她能看见那两个人站在炉中注视着自己背后那根骨头，眼神贪婪。
若恒从梦中惊醒，一双金色的眸子还有些恐惧，仿佛那两个恶人就在面前。
自从来到仙界，她还是第一次做噩梦，就算在魔族地牢也没有过的。
或许是因为这里太像妖界凤族了吧。
若恒坐起身，彻底睡不着了，她走到窗前，将窗口打开，太阳露出了发顶，天上还在下着雨。
若恒揉揉眼睛，唤了凤女来给自己梳洗。
自从她和凤凰琴缔约后，遥玉就很少出现了，也不知为何。
遥玉好像刚好听见这话，在识海中回答她“姐姐只有把另一半传承学会，我才能出来了。”
说起这事，若恒问她“你不是说凤神将传承毁去了一半吗？”
遥玉也很迷茫好吧，当年她只看见殿下将一半给了斥雅，并不知道云神那还有一半。
“对不起姐姐……”小孩子委委屈屈的
“这是小事，遥玉知道这个舍忆灵法是怎么使用的吗？”若恒闭上眼，同时识海中遥玉面前多出来一串神奇字符。
这个东西说不定有用，是夹杂在凤凰传承中的，若恒观察了几遍，发现这个东西并不属于传承，但确实是在里面，据她所知这个溯回应该是属于时间属性法术。
“时间术法的灵卷都是折叠，一些简单的时间法术只要你能研究透是可以使用的。”得了遥玉肯定，若恒对这法术多了些决心。
时间属性还是在她继承传承后知道的，平时别说看见了，连听都没听过，这个神奇的属性不属于人妖魔三界，那是超越三界之外的强大属性。
就单单拿这个舍忆灵法来说，它可以查看人的记忆，并将这段记忆提取出来，就如同留影石一般，不过一个是需要提前放置，而另一个想多久查看便多久查看。
这还只是遥玉口中简单的时间术法，那些难的威力更是难以想象。
“凤神，今儿是凤族传承的洗尘典，族长问您可要去街上看看。”梳妆的凤女打断了若恒想法。
昨夜若恒同她问了些事，这位凤女来时还战战兢兢的，聊熟后若恒才发现这位凤女同小麻雀似的，一张小嘴就没停过，从凤族族长身上讲到南宫族长身上。
“洗尘典是做什么的？”若恒好奇问，凤未瑶昨日也曾提起过这个节日。
“就是凤族的开放日啦，一共有三日，可允许其他种族或者仙界神仙来凤域做客，不需要缴纳通行令”
“外族的商铺，新鲜玩意都能在街上看见呢。”
“听起来还不错？”若恒笑着问。
“那当然啦，在族长的管理下，凤域不能说是没有歹匪，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小凤女说起他们族长，那是一个崇拜。
和那些个追星族没有区别，一双眼里都在冒星星。
眼见着凤女又要开口若恒赶紧打断了她
“那今日同族长就去街上看看吧。”若恒还没见过仙界的街，也不知是不是同妖族一样，若恒到底还保留了些小女生的心思。
“好嘞，那我这就去同族长回话啦。”那位凤女一身红衣，下摆绣着凤凰，一张脸蛋圆圆的，眉眼弯弯，若恒倒是很喜欢这位凤女。
“小凤神，快来。”不知为何这位凤族族长，老是在她称呼前加个小字。
“凤族族长”若恒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今日来人很多，既要寻找你的尘缘那一定是你认识的人，你有想到的人吗？”
“如果没有的话，出去玩玩也可以，就当是散心了。”凤未瑶宽慰着若恒。
对于这位凤族族长，若恒心中还是有些好感的，这位族长明媚大方，同若恒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待她极好。
因着这位族长要去处理宗派交接的事情，落雪樱跟着南宫风影去调查水神的事去了，墨焕羽寻不见人影，若恒只能一人前去逛凤族了。
拐角处，墨焕羽抱剑靠在宫墙上，问的很简洁“去哪？”
刚才说找不见的人居然就在这呆着。
若恒同墨焕羽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发现了这人外冷内热的性格，因为觉得两人经历这么多事算得上朋友便开玩笑似的说“我要去凤城里逛逛，墨帝要一起去吗？”
墨焕羽看她一眼，“去。”
若恒走出凤宫时还是迷迷糊糊的，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就真同意了。
一个男子怎么就能随便同一个女子逛街呢？却忘了这事是自己提起的。
要说墨焕羽，他很少同女子打交道，根本不知若恒心中弯弯绕绕，就算知道大概也会回一句清者自清。
因为还在下雨，若恒便学着凤未瑶的方法在自己头顶做了个遮雨结界，当然不是她自私，而是墨焕羽那人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
凤女所说真不假，大街上有许多神奇的东西，凤凰尾羽编织的披风，华丽而惹眼，有一种透明的白色糖霜，同人界的糖人一般，插在一捆不知道什么草上。
糖霜做成了很多不同的样式，有的形如龙，有的像鸟，而那拖着长长尾巴的肯定就是凤凰了。
若恒第一次见这种仿版糖人，好奇的不得了，幸好那位好心的族长出门前给若恒塞了一袋子灵石，不然若恒就只能干看着了。
凤未瑶在若恒心中再次上升一点好感。
说是陪若恒逛街，墨焕羽却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他不看若恒，也不看集市，目光淡淡的，像是有心事一般。
不过这些若恒都没看见，她现在眼里已经被这些个珍奇玩意炫花了。
若恒将透明的龙人糖拿在手中，边走边看，右边是一位水族，他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鱼，有头上长包的神奇萤火鱼，有两鳍长而颜色漂亮的，有自带飘带的红鱼。
若恒见其中一个水缸空着，“这个水缸里的鱼是卖出去了吗？”
那手上还有鳞片的水族道“这您就不知道了，”
说着伸手拍了下鱼缸，里面一条有着五彩鳞的尖刺小鱼突然出现。“里面的鱼叫做灵鲮，只要吓吓它就会出现。”
若恒确实没见过这种鱼，抬手正准备拿起看看就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放着灵石，“我要了。”
若恒呆滞在原地，瞳孔不自主的颤抖。
墨焕羽发觉了若恒异样，抬眼好心的问了句“怎么了？”
若恒收敛神色，早在来时她便做好遇见这些“前人”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声音。
凤茯羽本只是见着这鱼神奇，想带回去玩赏一番，听见那男声就控制不住的转过头去看，不为其他，声音太好听了，虽然只有三个字，却让人升起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她在凤域许久，能碰上的大人物很少，就连自家族长她都只见过一次，更别说墨帝龙族族长那些个人物了。
她视线扫过那男子，一双如墨的眸子，黑衣红边，手中一把长剑，眉目冷然，好一个美男子。
凤茯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同一双金色眼眸对上，神色一僵。
“没事”若恒摇头，也就是碰上了仇人而已。
“我们走吧”或许是因为遇见了凤茯羽，若恒突然之间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她突然想起了云神所说，“尘缘到底如何斩断？”
墨焕羽抱剑跟在她身后，听到这话微微挑眉，“刚才那人你认识？”
若恒点头，“在妖界时的……仇人。”
说她小心眼也好，心狠也罢，她就是不想放过凤茯羽。
如果没有凤神相助，她现在早已经死了，凭什么罪魁祸首可以用她的骨头活的这么好？
她不甘心
“杀了便是，你若想，我现在便去将她杀了。”墨焕羽一向信奉实力解决一切，杀人就和吃饭一样。
若恒抬头望了眼墨焕羽，“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怎么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好人，万一你杀的才是对的人呢？”
墨焕羽并不看她，眼神放空，“你是她的继承人，她的选择不会有错。”还有一句，如果有，错的也不是她。
不用点名，若恒知道墨焕羽口中的她是谁，心底隐约有些失落。
她摸着心口，对于这种情绪很是了解，毕竟她已经受过一次骗了。
但这次不是被骗，而是她自愿。
不过想到这人心悦的是那位殿下，她的心就一片苦涩。
若恒笑了笑，“谢谢你，可是我不想让她死的太容易。”
刚开始，她是这样想的，突然间见到自己的仇人，心底的仇恨猝不及防间冲了出来将神性什么的都挤到了一边。
像那种杀人越货，李代桃僵的戏码墨焕羽见多了，只因她是凤神他才多了一点关注。
看样子她们之间必有血海深仇了，她的尘缘应当就是在此。
墨焕羽在凤族不走一是因为若恒身份，再二便是顺手帮帮这位凤神，现下有一些头绪了便和若恒告辞，隐身跟着刚才遇见的女子而去。
他需要弄懂她们之间的仇恨，才能找到更加准确的处理方法。
作为五帝之一，墨焕羽虽然打不过那几个平衡者和神，但是对付凤茯羽这种小仙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墨焕羽收敛气息跟在凤茯羽身后，那姑娘一脸慌张一边往客栈走一边往身后看，深怕谁的鬼魂追了上来。
一副有鬼的样子。
那凤茯羽进了客栈便将门栓锁死，从空间镯中拿出张千里笺，坐在床边写了起来，墨焕羽站在她身后，能看见她的手都在抖。
信上写道，我们赶快见一面吧，我今天看见若恒了等等，落款是个叫龙弈的。
而后将千里笺折成纸鹤放出后凤茯羽在屋子里踱步，将得知自己仇人未死的担心害怕表现的淋漓尽致。
墨焕羽站在一旁，到现在凤茯羽都未曾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墨焕羽得知了个重要名字，转身就离开了凤茯羽屋子，说实话这种夜探香闺他还是第一次，至于问他有什么感想？
他根本就没想过
墨焕羽从衣襟中摸出一个玉简，“查查龙弈是谁。”
随后收了起来。
另外一边，刚摸出玉简一句话都还没说的言长焕：“……？”
小公子将玉简丢在一旁，小声的草了声，继而说道“查是不可能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查。”
不过龙弈这个名字是不是太熟悉了点？
言长焕忍不住将玉简捡了回来。
墨焕羽弄好之后并没有回去找若恒的打算，更没有回凤宫的打算，他本不喜欢束缚而那凤宫中太沉闷了。
他暂时不知有个词叫审美疲劳。
墨焕羽走后，凤茯羽的门被人敲响，“茯羽，在吗，马上就要去凤宫拜见族长了。”
凤茯羽没有开门，隔着门喊了声，“知道了”
随后整理衣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露了出来，只要得了族长好感，她的地位就可以更上一层，到时候就算若恒出现在她面前她不也可以随意将她拿捏？
她至今都还不知若恒身边那个男人是传闻中五帝之一墨帝，只以为是一个长得异常好看的男人，也没有过多猜测若恒身份。
大概下午五点，若恒这边也接到了凤族长的消息，她手中的玉简同墨焕羽手中的差不多，其实这东西在飞升时便应该有的，只是接待他的那位风帝不是个正经人，关于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不怎么在意，自然也不会想到要给别人准备。
凤未瑶说让她去洗尘典上露个脸，若恒权衡利弊，决定去看看，因为不用猜，她那位“好友”一定回去的。
若是能给她找点麻烦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若恒找不到去洗尘典的路，她只能先回凤宫，找到那些能带路的凤女将她带去洗尘典。
所谓洗尘典和宴会也没差，只是名字变了些而已。
“怎么现在才来？”凤未瑶自来熟的问
这位族长很好说话和她在一起若恒还是比较放松的：“……在路上迷路了。”
若恒说完，准备朝人行礼被凤未瑶拉住，“你是凤神，不必行礼，搞不得以后我还要向你行礼呢。”
“族长说笑了。”
“还有，别叫我族长什么的，都听烦了，直接叫名字就行。”
凤未瑶说的是真的，同这样一个直言直语的人打交道不需要管那些凡俗礼节。
若恒很乖的听了凤未瑶的话，“那……未瑶？”
“可以。”
凤未瑶在主位坐下，对若恒扬了扬下巴“坐下说。”
若恒在下座坐了下来，听见她问“风影人呢，发灵讯也不接。”
“龙族族长不是同樱族族长前去探察水神一事了吗？”
“……呵，落雪樱。”凤未瑶身上一股浓浓的醋味飘了出来。
若恒：“……”
若恒默默捧起杯子，不说话。
凤域，映霜湖
“这里是凤域水灵力最浓的地方了。”落雪樱放下海螺，痴痴看着眼前男人。
这片湖泊水是翠蓝色的，水中能清晰的看见游鱼。
雨水滴落在湖面上荡出一圈圈涟漪，南宫风影并没有撑躲雨结界，银蓝的外衣在雨中打湿了些，就算如此，也没有丝毫影响这人的俊美。
和墨焕羽不同，这人是与他相反的蓝色极端，幽蓝的长发被雨水打湿颜色变得更深，淡金色眸子垂着，他静静注视湖面，过了会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落雪樱条件反射的抬脚跟着他走，南宫风影停住脚步，微微侧头，同后面的树林连成一幅画，这幅画中人出口的话语却冷而无情，“别跟着我”
落雪樱本是呆跟着那人，待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眼睛当场红了，“南宫风影你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落雪樱定定站着，上头结界消失，和南宫风影一起在雨中淋着。
南宫风影转身看她，面色平静而冷漠“知道，我也明确告诉过你我不会喜欢你，你也应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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